《拯救那个高中生！》道名禾二

43、疯书生

　　“小神官，玉佛子不见了！您在这儿歇息，弟子这就去找！”
　　“不用。”玄妙摆了摆手，打住了欢尘的话。
　　她们三人到了离镇安城不远的一个镇子上，找了家客栈来休息。因为就只有玄妙可以碰箱子，她觉得来回搬太麻烦，就一直把装有玉佛子的箱子放在马车里没动过。这一路上从盛京出来都未有人动过她们的马车，离盛京远了，就遇到了心术不正的人。
　　肖玉奇道：“你不要玉佛子啦？”
　　玄妙勾起嘴角，眼睛弯弯地笑着：“放心，过两天就会送回来了。”
　　欢尘和肖玉都沉默着看着玄妙。
　　“好了，别站着了，那我们就在此处多留个两日吧。”玄妙招呼着两个站在马车前的二人道：“要不我们一同出去逛逛吧？”
　　欢尘道：“郡主和小神官出去玩儿吧，弟子喂喂马，再准备些在路上会用到的东西。”
　　玄妙点头，然后便拉着肖玉离开了客栈。
　　“妙妙，这地方真干燥啊！我身上都起干皮了。”肖玉抱怨道：“怪不得大家都跑北方，不来南边，确实居住环境是有些恶劣了。”
　　地上的黄土发白，有些地方因为太久没有下雨，大地开裂，显得苍凉、悲壮。远远地看着路边的树都是灰蒙蒙的，离得近了便知道了原来树木叶子上都覆有一层薄薄的尘土，
　　一望无际的田野看不到什么山，土地极为平坦，几户人家随便瞥一眼就晓得了。
　　“咱好像走错方向了，怎么越走人越少。”玄妙尴尬出声：“集市好像是另外一个方向。”
　　肖玉道：“来都来了，走走呗。哎——你看那是什么树？怎么生得这样高大？”
　　玄妙眯着眼睛想了想道：“看着像是核桃树。”她跟在肖玉后头穿过田野，小心地不去踩地上的农作物。
　　忽然间，肖玉站住了身。
　　“喂！你做什么！”肖玉脸色发白，着急地大喊起来。随后赶忙往那棵树跑。
　　玄妙离开了被肖玉挡着的视线，这才看到树后头有个人的脖子正挂在绳子上，双脚微微挣扎，看着好像是不行了。惊讶之余，玄妙抽出靴子里一直放着的短刀，立马向绳子掷过去。
　　见救下了那人，玄妙就慢悠悠地继续往树下走。离的近了，玄妙确定了——果真是一棵核桃树。核桃树的叶子约成年人整只手的大小，整棵树的高大衬的周遭的房子都有些矮了。
　　玄妙喜欢高大的树。这核桃树树冠呈圆形，四面八方的生长，不像北方杉树的生长方向是竖直朝上的，和核桃树差别极大。像杉树这种树木要成片的树林才好看，而核桃树一颗便能独自成景。至于杨树，又是另一番味道，它远远地看着便能成峰成海，若有大风吹，就能看到白浪翻滚之象。
　　玄妙走到树下时，正看到肖玉将地上的那人扶起来，这才从那人披散的头发下看出来这是一女子，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嘴唇干裂、眼睛浮肿，脸白生生的，看手像是个读书人。
　　玄妙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擦拭了一下后又塞回靴子里。
　　“你这人，好生生的为何寻死？”肖玉皱着眉头生气道：“你如此，你父母可知？”
　　肖玉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那女子终于带着哭腔开口了：“若没了我，也少了给他们丢人了！”
　　玄妙靠着树听她二人说话。原来这女子叫刘芳，今年已有二十岁。她幼时是村里有名的“神童”，一般人十五岁才能修完的课业，她十三岁便学完了，十四岁便开始科考，而如今已经是第七年了，又是落榜……
　　玄妙闻言一愣，心头微转，心道：这人有没有可能是跟她一起穿越来的？神童是不是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
　　都这么多年了，她寻了半天向她求救的人，无半分结果。但此刻这女子不就和21世纪她去救的女子情形相同吗？
　　那是不是阻止这人自杀了，便能够回到21世纪去？
　　玄妙心头一阵震荡。那要如何劝这女子呢？当下确实看重读书，若不能中第就无法跻身上流。
　　玄妙想了想开口道：“这位娘子，先要说的是，未能中第也并非一定是才华不够，有时候真的跟气运有关。我相信，你肯定是有才华的，只不过差些运气罢了。”
　　刘芳闻言一愣：“那我要如何？去道观里头拜一拜？”
　　玄妙听到也是一愣，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你为什么不试试其它路呢？”
　　肖玉忙道：“对呀对呀！三百六十行呢！”
　　刘芳听完脸有些红道：“可是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玄妙道：“也不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只是你其它的并未多多尝试，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罢了。”
　　只见那刘芳摇了摇头道：“我一直想去盛京，想离开家。我的父亲沾染恶习，对我和母亲又打又骂。我劝母亲离开他，母亲却不愿意。”
　　“我家中贫寒，母亲节衣缩食好不容易供我上完学，我却无法回报。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什么也做不成，有时候在无人的地方我会不断地撞自己的头。我知道伤害自己不对，但我却控制不住自己……”
　　刘芳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你们让我换条路，其实我也曾去镇安城找过活儿来干。可是什么都干不好，做什么都不喜欢。夜里，我同乞丐抢位置，确是软弱无能被赶走了。好不容易有个米行的老板包吃住，可那住的地方却是腐臭阴冷，逼仄不堪。”
　　刘芳捂面道：“我没有朋友，无人爱我。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书里都是骗人的，现实的一切与我想的天差地别，让我无法承受！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你们走吧，莫要管我！”
　　“你说你控制不住伤害自己，其实只是因为‘伤害自己’是你轻而易举、能够控制的事情罢了。面对太多无能为力，遇到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就会上瘾。”玄妙无奈地解释道。
　　她想要安慰刘芳，便说：“你别如此自暴自弃。你现在只是消极的情绪站了上风。事实不是如此的。你还有爱你的阿娘不是吗？”
　　“我自小就是孤儿，我才是真的无依无靠呢。”玄妙试图用自己身世的悲惨而衬托出刘芳的境遇并不算太差：“我好不容易被人救起，却是被送来送去。就在我以为我有阿娘阿爹的时候，我爱的阿娘却在我八岁时去世了。”
　　“我学习不如你好，只能上山修道。好不容易去了盛京也是去送死。”
　　刘芳呆呆地道：“为何会是去送死？”
　　“因为盛京有人需要我打前锋，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九死一生。”玄妙低着眸子道：“我想逃跑，却是被逼着冥婚，差点被活埋……”
　　肖玉闻言抢过话头来：“你要看到你所拥有的，要懂得感恩啊。实不相瞒，我阿爹阿娘在我出生不久后便和离了。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夫君和夫人，我不论去哪儿都变成了‘外人’。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觉得无人爱我，但这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
　　刘芳忽然站起来捂住了耳朵。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头，然后跑向田野。若有旁人在，便能看到一穿白衣的女子，头发乱糟糟的，哭声尖锐凄惨，在大白日里活像个疯子一般。
　　玄妙和肖玉同时愣住了，玄妙先回过神对着已经跑的有些远的刘芳大喊道：“你知道兰州拉面吗？”
　　刘芳没回头，依旧往前方跑去。
　　肖玉听到“兰州拉面”四个字奇怪地回头看她：“什么‘兰州拉面’？”
　　玄妙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兰州拉面”，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呃——听路人说好像南边有兰州拉面可以吃……嗯，是的，听路人说的。”
　　“我怎么没听说？”肖玉一脸地莫名其妙：“还有，人家那样伤心，你提什么吃的！傻啦？”
　　“所以她怎么跑了？”肖玉看向已经跑远的身影道。
　　玄妙喃喃道：“我们……好像吓着她了……”
　　肖玉和玄妙都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
　　夜里，玄妙辗转难眠，她仔仔细细地回想着与刘芳对话的点点滴滴。
　　她之前安慰别人都是意图告诉别人“这没什么，我比你更惨”。可是这次明显不起作用。
　　刘芳真正让她难受的是什么呢？是她心中有美好的向往，却永远都是奢望——这确实让人很沮丧。若苦日子有个尽头也还好，若没个尽头让人如何释怀？
　　这些年来，她读了很多经书，知道了人生在世，要晓得“顺其自然”，要去“接受”，要心有坦然，要“无所求”。本来心中见到别人自苦，觉得他们是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是真的细细思量，却也入魔般地心涩起来。
　　人生来便不公、不平等，怎么能说“吃苦”就是“磨练”了呢？有些东西命中有便是有，命中无便是无，同吃苦有何干系？那那些命不好的人要如何呢？
　　师父、师兄、师姐们都说人心不能贪婪，那如何算不贪婪呢？只是想要普普通通，能吃饱穿暖的日子也算贪婪吗？
　　想着想着，玄妙居然想到了“活着真没有意思啊”，给她自己吓了一跳！
　　“祖师在上，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概一下！弟子牢记‘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祖训，绝不违背！”玄妙赶紧念道。
　　她想起了玄圣子，又想到了肖玉、欢尘、阿妍、师父，还有她许久未见的小邱。他们皆是自己的挂念。但随后玄妙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若没有了这些人要如何？
　　玄妙很难想自己会如何。怪不得这世上会有人殉情；怪不得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人若成穷凶极恶之徒，便是没有弱点的人。
　　看来，钱和爱都挺重要的……
　　所以，是不是在遇到刘芳的时候，她和肖玉应该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然后她们同她交个朋友，一同去集市上逛一逛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而她和肖玉的话却激化了矛盾，让刘芳觉得人世间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全是苦难，加剧了她心中的苦闷和恐惧……
　　玄妙不禁叹了一口气：人活着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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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人活着可真难啊……但只要宝子们给我收藏、评论，我就觉得不难了！
疯书生：凭什么说我疯？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