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任村（二） ...
-
“哗——”那术士被泼在脸上的水激醒，一睁眼就看到穿着自己道袍的女子坐在对面，手上还拿着泼完水的水盆。而他正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等到他想要站起身时，才发现手脚已经被绳子拴牢了，嘴里还塞了一块布。
于妙拿着自己在屋子里面翻找出的小刀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否则，你懂我意思吧？”于妙猛地拿刀子往桌子上扎去。吓得那术士抖了一下。
于妙刚把手拿到那术士嘴边，但随后歪了歪脖子，走到那术士的背后，对着术士两只手的食指掰了下去。只听两声脆响，就将那两根手指给掰折了——那术士无法再掐诀画阵法了。于妙这才缓缓地将那术士嘴里的布给拿了出来。
那术士狠毒地看着于妙，因为疼痛，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我问你，为什么村里没有冥婚就会有死胎？”
“因为恶鬼……”那术士虚弱地开口。
于妙冷笑一声，将那团桌上的布遂又堵进他的嘴里，然后将匕首拿起，狠狠地插进术士的大腿里。那术士立马呜咽起来，虽然喊不出字，但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声响，活像是杀猪的动静。他看了眼扎在腿上的刀，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血汩汩地往下流，于妙看到后反而被那团红色刺激地笑了：“我从一出生便习武，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你不要激怒我，老老实实地，将我的问题回答完——“她拍了拍那术士的脸道：“我就让你少受点罪。”
她手指伸出，抓住那术士的下巴接着道：“若是我不满意你的回答，你胆敢糊弄我。我便想试试你这皮肉吃下去，是个什么滋味……”于妙残忍地笑道，然后又将那术士嘴里的布取了下来。
“就从你这脸皮说起吧。”于妙坐在那术士的对面，懒散地靠着椅背说道：“你这术士模样倒是长得好看，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于妙看那术士脸色骤变，知道自己的恐吓有效果，便接着道：“为什么村里没有冥婚便会有死胎。”
“因……因为会有小鬼去害死刚出世的婴儿……”
“你驱使的小鬼？”
“是。”那术士低声回答。
“所以你是用未婚男女的处子之血用来炼药？”
“是。”
“用来保持你的容颜？”
那术士沉默了片刻道：“是……”
“呵……”于妙望着屋顶笑出了声。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出这村子？”
那人像是醒悟过来一般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怎么走出村子！”
“哈哈哈哈……竟然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于妙停住笑，手握住那人腿上的刀，然后转动。
“啊——”一道凄厉的声音传了出来。于妙轻蔑地看着他：“不想说？”
“湖——申时的出口在湖里……”那术士也是想让于妙赶紧走，便说出了村子的出口。
“之所以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是因为你用花树布了阵法，所以不同的时辰出口会变？”
“是……”那术士疼的脸惨白，目光涣散，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最后一个问题。”于妙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血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进棺材里面？”
“你刚到瓦斜镇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你不是本地人，便盯上了你……”
……
“仙人？仙人？”村里有人来到那术士的院门外敲门，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忙推开门。
一进门就看到墙根下被打开的密道，还有不远处被绑在树上浑身是血的仙人。绑着仙人的绳子上塞着一块布，布上用红色的血写着被绑之人的所有罪行……
……
于妙来到湖边，看着美丽的湖光山色，心里想：终于能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就扎进了水里。于妙仔细寻找着水下的出口，找了没多久便看到了能够出去的地方。
于妙努力地往外游，正喜悦于自己终于能离开时，忽然有个东西钳住了她的腿，大力地将她往水底拉。水底一片黑色，于妙下意识就踹了那东西一脚，却是腿被钳得更紧了。
于妙忙抽出怀里的刀，向那东西猛扎。挣扎间，于妙已经被拉到离水面很远的地方了。于妙呛了水，肺里一阵难受，腿上鲜血直流，意识开始昏迷……
于妙心想：她躲过了乾元宫、躲过了周府、躲过了活埋、制服了那术士，没想到居然要葬身鱼腹——她就知道那仙人肯定还是留了后手，却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她。
果然，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啊……
……
“咳咳……”
“醒了？”
于妙咳得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似的，鼻腔因为呛水还痛得厉害。她努力分辨身旁的人——这不就是那个她最后想杀了的玄圣子吗？
她腿上传来阵阵疼痛，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醒了就走吧。”玄圣子冷淡地开口道。
“我不跟你回去。”于妙看着语气笃定的玄圣子，心里一股子气，不上不下的，立马反驳道。
“若是你不跟我回去，我便威胁你要灭了全清教呢？”
“灭吧，全清教又不靠我活着。”
“那若是我灭了于府呢？”
“我阿爹活了半辈子了都无法阻止你，凭什么让我一个活了十几岁的人阻止你？”
“你那胞弟还小。”
“命中若有此劫，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灭了他，我也没办法一直护着他。”
“我若是封了你姑姑家所有的店铺呢？”
“那我们就再次白手起家——我挺想学一门手艺的，我擅使刀，还可以试着当个木匠什么的……”
“倘若我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你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本来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余下的日子都当是偷来的。”
“我若让你生不如死呢？”
“还能这样？”
“嗯。”
他缓声开口道：“要是你还有用，就给你用让你身体疼痛万分的毒；要是你没有用，便把你做成不人不鬼的东西，让你全无尊严地活着。”
“目前还没想到怎么怼你，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于妙面无表情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我见你如此爱财，未曾想你是如此无欲无求之人。你为何如此怕回乾元宫？宫里可从未亏待于你。”
“喜欢钱那是因为我没钱就会活得艰难，但人总是要死的，所以也没什么不能失去的。我的命运好不容易躲过了王权贵族的身不由己、尔虞我诈，又躲过了最底层百姓的穷困潦倒，没想到就栽到了你的手里。我眼看着这辈子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却被你破坏了，我能不跑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纯阳火命的命格，你师父根本不会捡你回去？你很难拥有你前十几年的日子。”玄圣子顿了顿：“你年纪轻轻为何就想着平平淡淡了？就没有想过成为拯救百姓的大英雄？”
“可能是上辈子太累了，这辈子就不想努力了吧。”于妙怅然地望着眼前的湖，湖水碧波荡漾，天地一派祥和。
“谁不想当英雄啊？对我而言，若是周围人能过得好，我定然也过得不会太差。所以我当然也想带着大家过的更好。”于妙看着玄圣子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杀掉所有的妖兽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就我读的书看来，若是没有了外部威胁，接下来就会是人人自相残杀。各地有才干的人圈地为王，紧接着就开始打仗，民不聊生。”
“所以你看，有妖兽存在还挺好的——至少让大家同心齐力。”
玄圣子未说话，他起身往树林里走去。
于妙惊讶地看他离开，心道：就这样被我说服了？
不一会儿，玄圣子拿着一些干柴火走了过来，在于妙不远处架起了火。
玄圣子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于妙道：“想来你也明白，现在很多人因为不同的心思在找你。选小神官是为了找鬼玺，而鬼玺，实际上只出现在传说里。传说中鬼玺有万千恶鬼把守，只有不畏恶鬼的人才能将它取来。”
他顿了顿接着道：“但现在无人知道鬼玺在哪里，所以你也不一定要面对危险。”
“你若愿意，便先跟我回去。等确实了鬼玺的位置，你再跑不迟——你也说了，你不会被威胁，也无惧生死。但若你跟我回去，有俸禄可拿，有术法可学，乾元宫也会保你周全，何乐而不为？”
“若不能帮你取鬼玺，你还要我回去做什么？当吉祥物啊？”于妙奇怪地看着他：“我不信你会做亏本地买卖。”
“乾元宫不止寻找鬼玺这件事，我还需要你帮乾元宫做一些事情。放心，都是你能解决得了的。”
于妙听罢，沉默了一会儿。
她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下意识嘴上不服软：“就没有其它的好处了吗？比如——你背我回去？”
玄圣子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命格吧？”他折断手里的树枝道：“纯阳火命只是稀少罢了，但不至于只有你一个人。只是寻找废些功夫。还有，难道我就是会受威胁的人？”
于妙闻言偷偷笑了一下，心想：玄圣子要是答应了，她才会奇怪呢。
沉默了一阵后于妙道：“我们回镇子上去吧。”
玄圣子闻言站起身，灭了地上的火后，将马牵来，示意于妙上去。
于妙艰难地起身，单脚蹦到马前，然后为难地看着玄圣子。玄圣子放下手里的缰绳，走过身来，将她抱到马上，然后自己也上马坐在于妙的身后。
于妙觉得自己像是被抱在玄圣子怀里一般，隐隐地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很温暖。
因为于妙有腿伤，所以玄圣子驱马走得很慢。于妙在马上思绪不断，她发觉经过了知道自己是小神官，又出来了这么一趟之后，她再见玄圣子便和以往的感觉不大一样了。
以往她敬重玄圣子如见师长，现在看到他没那么怕了。她承认，在岸边醒来看到玄圣子的时候，她心里是暗自喜悦的。
“神官，为什么我被选为小神官，但没有一个人叫我小神官？”于妙奇怪地问道。若说师父没给自己说明白也就算了，大神官犯不着去欺骗自己。
“因为你还在同其他人一起学习，若有特权并不好。所以学习期间你便不算是神官。”
两人结束对话后，于妙觉得沉默着有些无趣，便又开口：“神官，那会儿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小小年纪心思那么淡薄嘛？”
得不到身后人的回应，于妙继续道：“那是因为我还有上辈子的记忆！”
“哦？”身后传来声响，于妙得到回应后再接再厉：“实不相瞒，我上辈子就认识你了。我们还有很深的渊源呢！”
玄圣子非常卖面子地回道：“有多深？”
“上辈子实际上我们是夫妻呢！我上辈子苦苦追求于你，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我们成亲之后还有个孩子。”于妙忽然声音哀怨道：“可是孩子八岁时你就去世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恨不得就此寻你而去……”
“你知道吗？你死后过了八年，待我们的孩子成年后，我便追随于你，自裁了……”于妙转过头，深情地望着玄圣子。
玄圣子伸手将于妙的头又扭了过去，没有吱声。
于妙没得到玄圣子的回答，又加了一句：“所以我才比你小了八岁啊。”身后还是没有声音，于妙又道：“虽然我们前缘已尽，但我对你的深情那可是天地可鉴！所以这辈子我们当同僚，你可要对我好一些——”
“腿不疼了？”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还行吧……”于妙心想：这么快就开始关心我了？这也转变的太快了……
于妙刚说完，玄圣子便驱着马加快了速度。
“哎——疼疼疼疼疼……慢些慢些……我错了神官！我错了——”
天色已暗，马蹄声渐远，留下了一团尘埃……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任村（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