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小婢》茭白炒牛肉

62、第 62 章

　　初春的雨细软绵密，榴园中石榴树已冒出了点点芽尖，想来小芽们吃下这盏春油后，不日便能长开。

　　凌镜走后，石榴将支摘窗撑起，兀自坐在窗前，任由细雨化作春风扑上面颊，她举目眺望着东南方。

　　那是大梁所在的方向。

　　在这个时代的另一个国度，还有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

　　在湖州时凌镜便派人去查谢元洲的锦瑟馆中“沙发”的来源。

　　谢元洲说是友人相送，又并非是什么要物，故而有许多蛛丝马迹可查。

　　锦衣卫的人一路查下来直查到了大梁境内，如今传来确切消息，沙发是从大梁运送来的。

　　具体是何人相送，还需要查些时日。

　　石榴只跟凌镜说送谢元洲沙发之人很有可能也是弄出神仙膏之人。

　　对于那制毒之人，她本着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的原则，故而合理地怀疑到了她那位远在大梁的“老乡”身上。

　　自然，她也盼着最好不是，否则来日也许还能有一段他乡遇故知的缘分。

　　异地同天，大梁的首都帝丘也同样下着雨，只不过这雨下得哀哀戚戚，像是也知晓大梁主君快要不行了似的。

　　大梁的主君梁康已经是回光返照，一一看过跪在龙榻前的众人，最后眼神定格在梁钰身上。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梁珏是他和元后的独子，他既不喜欢元后，自然也不会喜欢他。

　　元后过身后，他继立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郭筠为后，还封了他们的儿子梁锐为大梁的少君。

　　至于梁珏，梁康只叫他有吃有喝不饿着冻着，从未太关注过。

　　也不知他这个儿子是从何时开始长成一个心狠手辣到连他都忌惮的存在。

　　且渐渐地，朝臣都在向他靠拢，大梁的兵权也尽数叫他握在手中。

　　还记得那夜，他杀掉了锐儿，将锐儿的头颅割了下来，挂在他的寝殿中，又将他心爱的筠儿扔到狼群中，强迫他好好看着，看着锐儿的娘、大梁的国母叫狼群生吃活剥，最后一点都不剩。

　　他说，他天生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坏种，没有心。

　　他对筠儿和锐儿母子确实如此。

　　可他对太后，又极孝顺，愿意割自己的血自己的肉给太后做药引。

　　而对自己这个父亲，他好似很矛盾。

　　譬如此时，他弥留之际，梁珏眼中既有快意又有一丝痛苦。

　　再多的，梁康只能到地下去找阎王爷探讨了。

　　四十五下丧钟响彻整座帝丘城，城中无论是朱门大户还是居无定所的乞儿都早有准备，满目稿素。

　　＊

　　当梁康的死讯飞鸽传书到大齐京都时，京都上下正热闹不已。

　　因为选秀的结果出来了。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二皇子妃定了清州崔氏女崔明微，镇北王世子妃定了川西知州江学海之女江曼容。

　　建彰帝这婚一赐，各家都猜不透。

　　这二皇子妃的人选倒还好，在世人眼中这家世模样都配得上，只是这镇北王世子妃的人选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江家，在京都虽算中等人家，只是京都遍地都是豪门权贵，江家在京都不过只是泥人入海，没有半点水花。

　　唯有显贵一些的，便是江曼容之母朱玉华，显国公府嫡长女。

　　作为婚姻的另一方，广乘逸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建彰帝为何给他指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曼容。

　　“凌镜，你最知父皇心事，我这婚事，你怎么看？”

　　若是放在一年前，凌镜或许能猜准个七八成，时至今日，他也不敢说。

　　皇上是从叫他去查朱重德的幼女生辰八字和相貌后开始行事不按常理的。

　　这一年来，他也在暗中观察，并不见皇上有再关注此女，也猜不到一个女婴究竟能成何事。

　　但，就是江曼容，也没绕开朱家。

　　若是这般想，皇上一年多来做的事，都像是在为朱家铺路。

　　铺路……

　　这两个词在脑海闪过时中如一根线，串联起了如今的朝局和皇上近来的种种，凌镜百窍顿开！

　　皇上这是在下一盘大局。

　　是要将众人，都戏弄于鼓掌之中。

　　等他们争，他们斗，出头一个打掉一个，为皇太孙铺路，甚至连皇太孙妃的人选也早早定下了。

　　若是如此，凌镜自身的局也有可破之机了，皇上要绕过皇二代，培养皇太孙，那他凌镜还有长久用处。

　　就是要卸磨杀驴，那也要等到皇太孙坐稳地位才能来做此事了。

　　广乘逸这也是皇上提前将他绑在皇太孙这条船上了。

　　“于你而言，是好事，也许很快你便能不用装极洁癖了，也可以拿起你广家那杆银枪在世人面前武了。”

　　未得到验证，凌镜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只能先点到为止。

　　“谁说本世子是装了？”

　　广乘逸还嘴硬着。

　　其实，装了这些年下来，他倒是真有点洁癖了。

　　广乘逸刚被接来京都时，建彰帝问他想不想和他老爹一样驰骋沙场。

　　家里教过他，这种问题要答不。

　　建彰帝问他为何，幼年的广乘逸便随便胡扯了一下，“嫌脏。”

　　扯了一个谎，那便要不停地去圆。

　　他自幼时和皇子们一道上学进益，但武课他从来不去，只说嫌弃会出汗，脏，会沾满身的泥，脏。

　　久而久之，外人都知道，镇北王世子广乘逸爱洁，最不喜与武官往来，嫌他们身上有汗味儿。

　　武将们背地里将他骂个半死，说他忘根，真是辱没他爹镇北王一世英名。

　　北方的狼王生了只小白兔。

　　有了这些话，广乘逸便知道，他成功了，这样建彰帝会少忌惮一些他老爹。

　　背地里，他会在地上打滚，让自己身上沾满泥沙，叫自己别忘记常年在风沙中的镇北军。

　　在寂静的深夜，会武起他广家的枪法，直至大汗淋漓。

　　凌镜既然这样说，广乘逸心里稍定，只想赶紧回府说给幕僚们听，他们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他的婚事既然定下了，那便要启程去淮州处理神仙膏了。

　　至于对方高矮胖瘦，不重要，从小他就知道他的妻不可能由自己选。

　　＊

　　二月二十，朱盛晖的生辰，好些人不请自来，都想来看这新鲜出炉的镇北王世子妃到底是何方神圣。

　　石榴跟在寿贞长公主身后，自然占据了绝佳位置，一睹江曼容的芳华。

　　江曼容生了一张鹅蛋脸，再配上一双小鹿眼，光看脸，叫人难免会生出保护欲来，只她却不是那种娇柔的千金小姐，而是那种坚定得像要入党的眼神，一身的正气浩然的五好女青年。

　　再加上她身材高挑，打扮偏英气，倒有几分飒飒女侠之风。

　　主打一个反差风。

　　回了显国公府，石榴自然要去和以前的老同事们联络感情。

　　比如阿大。

　　阿大不是王氏身边的要紧人，今日客虽多，她的差事也不过是在小厨房烧火，石榴回到东院小厨房时，米婆子等人也都在，纷纷围过来问她在长公主身边如何。

　　石榴捡着一些能说的说了，也能惹得众人羡慕。

　　阿大泪眼婆娑的问她，“石榴姐姐，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去。”

　　米婆子赏了她一个爆栗，“你当是去外头逛街呢，还带你去，皇家公主身边可是谁都能去的？”

　　石榴笑着揉揉阿大的头，她喜欢阿大，等来日她有能力了，定要给她赎身。

　　熟人局寒暄过后，石榴便开始打探府里最近如何。

　　米婆子真当是东院里的耳报神，又神神秘秘的卖了个关子道:“你可知这府里谁回来了？”

　　石榴一一想了想，回来这个词，这府里也没几个出去的。

　　“难不成是二房的宝贝蛋子叫大理寺放回来了？”

　　实在是在这府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想不到吧？是那位拎不清的小姑奶奶！那日早上从下人进出的角门悄悄回来的，浑身腌臜，门房的人都不敢认，报了上去，最后是白姨娘院里的人来领走的。”

　　朱玉玲失踪一事，石榴还是后来从凌镜嘴里得知的事实，也知道了这府里还有密道一事。

　　对于这府里，老国公只说是钟景佑想爹了，朱玉玲带着儿子往交州去探望父亲了。

　　“那位一回来就将老太爷气个半死，若不是胡大夫去得快，恐怕今日咱们府里要办的就是白事咯。”

　　石榴一直觉得老国公爷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病病歪歪的还常被不孝子孙气，生命力就是顽强得很。

　　朱玉玲回来也好，如今她快要脱籍了，对于二房，特别是朱书林，不如将她的新仇和迎娣的旧恨一起算。

　　朱玉玲出去了一遭，本事渐长。

　　在宴会上眼巴巴的拉着朱玉华演起了姐妹情深，唱的是长姐如母那一出。

　　知道内情的，如王氏，都暗翻白眼。

　　倒是把那些各州来的，不明就里的太太姑娘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当然，主要是想巴结镇北王世子的未来岳母。

　　其中就有石榴的情敌寇暖，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我见犹怜。

　　同样作为女人，石榴不得不承认，寇暖确实能称得上尤物。

　　她自认为长势良好，可当看到寇暖那两包鼓囊囊的东西后，自己那两个馒头瞬间被秒成渣渣。

　　这奇奇怪怪的攀比点也是尽够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是写不完，先断一章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