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微小二三

11、第 11 章

　　环境清雅的咖啡厅内，秦以宁见到了面色微虚的宋佑，距那天宴会也过去快一个礼拜了，没想到他看着好像还没缓过来。
　　“抱歉啊，现在才联系你。”宋佑带着歉意地笑了一下，“那天你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你看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
　　“没什么，只是顺手的事。”秦以宁这么说着，但觑着他的脸色，有种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预感。
　　果然，宋佑开口道：“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却是性命攸关……你知道的，那天真的很奇怪，我爷也说有脏东西缠上了我……”
　　宋佑受了那么一惊，回去后根本瞒不住。他爷爷知道后脸色大变，直言这是撞邪了，担心有东西要害孙子，于是那几天又是请人驱邪，又是拜神祈福看面相。
　　一连折腾好几天，搞得他那不迷信的父亲十分不悦，但又不能对老爷子发火，于是越发对宋佑冷脸，有种丢了儿子算了的不耐感。
　　宋佑以前也是不信的，但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遭，虽然当时周围的人都说没什么，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感受和遭遇，当时肯定就是发生了点什么。
　　“你那天真的没看到什么吗？我知道你和沈会一样，也不信这些，但是……唉，还是要有敬畏之心啊。”宋佑非常真情实感地感叹着，并试图再找到一个目击者。
　　秦以宁低下头喝了口咖啡，眼睛一点都没分给旁边把脸搁在桌子上的某只鼠，心想要是宋佑知道这么个玩意儿，不知道还敬不敬畏得下去。
　　“应该是巧合加上心理作用吧。”秦以宁含糊搪塞过去，转移话题，“话说那个沈会，你和他很熟么？”
　　宋佑先叹了口气，说：“哦，沈会啊，沈家小公子嘛，他家很厉害，以前从京城下来的，连罗家都难以企及。”
　　“背靠这样的家族，就是头猪都能起飞了，不过沈会嘛。”宋佑说起八卦来，一扫刚才的阴霾，“你知道吗？他哥是金融大佬，他姐在医疗领域的影响力也蛮大，连其他年纪轻的小辈都各有成就，但沈会这人嘛，说好听点是低调，不好听点就是一事无成。”
　　秦以宁适时露出惊讶和不解。
　　宋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他已经二十六了，还没做出个什么成绩来，据圈里小道消息，说他去开了一个什么花卉园艺公司，全公司上下就五个人！哈哈，这沈小公子也是挺搞笑的……”
　　听这话两人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秦以宁说：“那天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宋佑扯了扯嘴角，脸色复杂：“他挺低调的，很少出来交际，准确来说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沈家人无论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对象，沈会再没用，也还有无数人赶着上去巴结。宋佑没能说出口的是，他曾经也被家里人赶去结交人家，奈何对方鬼似的，行踪难定。
　　“哦哦，那他公司在哪儿呢？”
　　“就在十字路口那……咦？不对啊，你老问他的事干嘛？”
　　“没什么，就随口问一下。”
　　宋佑眼神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劝道：“罗家也很厉害的，你能被罗闻礼带出去，说明他是认可你的。听我一句，男人就要找事业有成的，什么脸好看身材好那都是虚的，中看不中用。”
　　“……”
　　好家伙，以为她要“跳槽”呢？
　　秦以宁抿了口咖啡，天真地眨眨眼：“那敢问你是哪种类型呢？”
　　宋佑：“……”
　　心塞！他好像哪种都不是！
　　宋佑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走出店，秦以宁稍稍落后，把剩下的甜点打包带走，一旁的赖子春快乐地绕着她转圈。
　　*
　　澄市的一个十字街口，往其中一条路进去，再拐它个五六个弯，就是本市颇有特色的文化古街。这里有几条古朴的小巷，还保留着时光的味道，一些本地老一辈的就住在小巷深处。
　　「组灵花卉园艺」还算显眼，门口摆着许多花花草草，招牌一路从一楼贴到了四楼。对一个只有五个人的小公司来说，一下子占用四层楼，都算是财大气粗了。
　　秦以宁以一个暗中观察的姿势，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赖子春蹲在角落美滋滋地吃着甜点。
　　吧唧吧唧。
　　秦以宁头也不回道：“吃东西不要吧唧嘴，你现在不是小动物了，以为自己很可爱么，听到了没……”
　　秦以宁扭头，却冷不丁看见一个老奶奶，顿时被吓了一跳。
　　老奶奶瞪着眼，每一条褶子都勾出了惊疑的轮廓：“闺女，你在和谁说话？”
　　秦以宁下意识看了眼蹲在墙角的赖子春，他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口，为了不发出声音，两只手捂着嘴，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蠢得动人。
　　秦以宁：“……”
　　老奶奶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下墙角，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所以这小姑娘到底在跟谁说话？！
　　老人大多比较迷信，眼看着都要在大夏天瑟瑟发抖了，秦以宁忙说：“没什么，刚才在和朋友打电话，不是有那种无线耳机么，就是塞在耳朵里别人看不到……”
　　“那你耳机呢？”老奶奶说。
　　秦以宁：“……”
　　您还挺较真哈。
　　秦以宁只好指了指墙角，说刚才一不小心掉了，正要找呢。
　　老奶奶舒了口气，原来是在找耳机啊。
　　老奶奶放下心来，迈步往小巷子里走去。赖子春站起来，舔了舔嘴角，道：“这个人的气息不太对劲。”
　　“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秦以宁细细看了眼老人的背影。
　　赖子春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嗅觉还算不错，有些妖邪光靠看的不行，它们会用各种手段去隐藏自身，但气息却很难完全藏住。也有人类比较灵敏，也会感受到妖邪的气息，但那都只是浅层的，像我们，基本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它也是同类」的直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以宁心中一动，这种状态……怎么感觉她也曾有过？
　　妖邪分妖与邪，妖由各种事物经过时间或机遇化为灵智生命，也和人一样，分善恶好坏。可邪全由怪异的、污秽而反常的存在组成，它可来自妖，也可来自人，全然是丑秽邪恶的一面。
　　邪物以一切生物的阴暗之气为食，也会吞噬同类，无论人或妖，若被长久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与妖最为明显的区别，在于邪物的外形。所有邪物都长得怪异难看，低级者形如烂泥，可自由改变形状。等级越高，外在越具象，若是有邪物化出人形，那将是连数个大妖联手都难以企及的可怕存在。
　　赖子春也都是以前听前辈说起过，自己倒是没遇到多少。
　　“据说最厉害的那种被叫做祟灵，不过极少有邪物能顺利长成那样，这东西人厌妖嫌，谁遇到了都想打。”
　　秦以宁跟着老奶奶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具象成黑色雨伞的邪物，周身散发出浓浊黑雾，正飘在她家屋顶。
　　老人还未走进家门，便见一个中年男人匆匆从里面出来，两人正正相遇，老人愣了一下，旋即去拽男人的手臂。
　　“你又来干嘛？不要走，你拿了什么？”
　　“老东西！还说没钱，放手！老子有事要忙。”
　　“你能忙什么？啊？是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是又去赌？”老人深陷的眼睛迅速含上泪水，“你是不是拿我钱了？造孽啊，那是我为孙子存的，你不能拿啊！”
　　“什么孙子！我是你儿子！”男人捂着鼓鼓的裤子口袋，一把推开瘦弱的老人，怒道，“儿子不比孙子亲？你的钱就是我的，就我有资格拿！”
　　老人踉跄两下，眼看就要摔在旁边那堆花盆上，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这位先生，你现在是入室抢劫后故意伤害他人么？”秦以宁皱着眉说道。
　　自父母离去后，她很少体验亲情，唯有外婆待她如宝贝，只可惜外婆病魔缠身，早早去世，她都不曾报答。现在看这个瘦弱的老人被儿子这么对待，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男人不耐地看过来，大声道：“你脑子读书读坏了？这是老子家务事，还什么入室抢劫，有病是吧？”
　　秦以宁眼神愈加冰冷，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些不合理的行为只要套上亲情、家庭的幌子，就似乎能变得正常而合理了，很难按一般的规则来束缚。
　　“你这小女生长得倒是不错，怎么，也想搞点钱花花？”男人用黏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遍，还伸过手来，想要挑她的下巴。
　　啪！
　　秦以宁拂开他的手，同样是手碰手，她没什么事，男人倒是疼得嘶了一声。
　　老人站稳，见到这一幕气愤地随手抄起墙边的扫帚，大力往男人身上抽。
　　“她还是个小姑娘！你、你真是烂透了！给我滚！”
　　男人的脸阴沉得可怕，还想要动手，脚下却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往前一扑，狠狠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惨叫声后，便见他被磕得满脸是血。
　　秦以宁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对赖子春竖了个大拇指。
　　“贱人！贱人！”
　　男人口不择言地叫骂，秦以宁眼睛一动，余光瞥见一阵黑影闪过，就见那黑伞飘了过来，缓缓覆在男人头顶，顿时煞气涌动。
　　赖子春嫌弃地咦了一声：“原来这邪物是他招来的。”
　　老人还在和男人激烈地争吵，男人捂着鼻子，也骂不动了，跌跌撞撞地起来，转身就走。
　　老人无可奈何地抹了把泪，语气可怜极了：“畜生畜生！我的钱啊……”
　　秦以宁低声问赖子春：“那个人被邪物缠上了，会怎样？”
　　赖子春挠挠头：“看情况吧，最严重的当然是死啊。”
　　秦以宁没什么表情，看着男人的身影将要消失在转角，这时，忽然有两人迎面走来，擦身而过时，其中一人以掌为刀，劈晕了男人。
　　那瞬间，秦以宁看见那黑伞状邪物猛地撕开数条竖形细缝，骤然睁开几只血红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