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答复》沅暮

3、暴雨

　　沈途啧了声：“林桃，你这样高冷气氛会很尴尬的。”

　　她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开口：“你也可以不和我讲话，就当没看见，我不会挑你。”

　　沈途轻哼了一声，没在乎她的话，自顾自的向前两步，靠到了挨着林桃的窗户边上。

　　他低头，转了两下自己的水杯，说：“听叶幸说你学习好像很好？”

　　林桃说：“还好。”

　　沈途立刻接道：“那就是还不错喽？”

　　林桃抱着手臂，她说：“你要愿意这样想也可以。”

　　沈途轻笑了下，抬起头看着林桃的背影，他问：“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数学不是很好。”

　　林桃：“要是想学习好，不如直接去找你的任课老师，实在不行去外面报一个补习班也行，哪个教的都比我好。”

　　沈途轻啧了下，直起身子，有点无奈的对着林桃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啊，我是想要你教我，重点是你，知道吗林同学？”

　　林桃也啧了声，她将水杯从饮水机上拿下来，合上盖子，一系列动作做完才转身看向沈途。

　　她说：“知道，但我不想。”

　　话音一落，她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与沈途擦肩而过。

　　···

　　冬日的阳光，是寒冷中夹杂着的唯一一丝温暖···

　　此时那束唯一的光正打在林桃的桌子上，她转了两下手中的笔，眼神不经意的瞥向了楼下来回走过的人。

　　下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老师却迟迟不见要下课的样子，要说他们班的命也不太好，虽说别的老师也会拖会儿堂，可却从没见过这么能拖的，还偏偏每次就赶上她上上午最后一节课，常常等他们到了食堂就没什么好菜了。

　　林桃算是比较佛系的，能过且过的那种，但要说一点怨言都没有，那也不太可能。

　　指尖在桌布上划了一下又一下，终于，不知道又多久，台上的动静总算停了下来。

　　“行了，就先到这吧。”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安静的要命的教室一下就闹腾了起来，全都着急忙慌的从椅子上拿起棉袄披在身上，有几个速度快又挨着门口的，早就冲了出去。

　　林桃座位离得远，棉袄也厚重，等她都弄好了，班里几乎也没有人了。

　　她拉紧棉袄的拉锁，像是习惯了般，慢悠悠的往外走。

　　林桃前一秒刚迈出一步，下一秒肩膀上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力道不重，但给她吓了一跳。

　　她有点惊恐的往退了一步，看清楚来人后脸上又多了一丝不满。

　　沈途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抱着手臂，眉眼弯弯的，仍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他说：“真是叫我好等啊林桃，差点以为你是知道什么风声了特意不出来的。”

　　那股惊吓过后，取而代之的是股烦闷，林桃皱皱眉，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没搭理沈途，拍了拍刚刚被他拍出来的褶皱，转头就走。

　　沈途停顿了下，连忙跟了上去。

　　“看在我等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好歹也等等我啊。”

　　“我没说叫你等我。”

　　边说她边带上卫衣的帽子，像是要把外界的声音隔绝一般。

　　沈途还是笑着，他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和她一样戴了上去。

　　他问：“诶，这样像不像情侣装啊？”

　　林桃无语，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像，你像小学生。”

　　沈途笑嘻嘻的，他说：“小学生有什么不好？天天多高兴啊。”

　　林桃停了下脚步，转头看他：“别羡慕，你至少和他们有一点相似。”

　　沈途问：“什么？”

　　“幼稚。”

　　“···”

　　-

　　到了食堂，和林桃预想的那样一样，没什么好菜，米饭甚至也已经剩的不多了，不过好在她本身吃的也不多，只盛了很少的一点。

　　她端着餐盘，扫视了一圈，最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沈途像是第一次吃这么晚的饭，看到饭菜时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后来又和阿姨理论了好半天，一时没赶上她的速度。

　　不过这个点的食堂也没有什么人了，他很容易的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林桃。

　　沈途坐到椅子上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说：“还没来过这个点的食堂呢，就这么点东西了啊。”

　　林桃舀了口米饭，没有讲话。

　　他也没说什么，低头从自己餐盘中挑了一块最大的鸡腿肉放到了林桃的盘子里。

　　林桃一愣，她问：“干什么？”

　　沈途面不改色，说：“我刚刚跟那个阿姨说好半天，被我缠烦了，给了我好几块肉，太多了，分你几块。”

　　她看了眼沈途，又看了眼他的餐盘，问他：“三块你吃不了？”

　　沈途轻咳了声：“吃不了。”

　　林桃皱眉看他，半天没说出来话，她抿了抿唇，像是欲言又止。

　　他连忙岔开话题，问：“那个…怎么就你最后出来啊？”

　　他这个话题岔开的着实生硬，但好在林桃也没钻牛角尖。

　　她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坦然道：“没什么朋友呗，也就没人催我。”

　　沈途啊了声，像是有点不太相信。

　　林桃忽然笑了下，她说：“你不该惊讶啊，你不比谁都知道我的性子？”

　　沈途第一次见她笑，眼神也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就只对我这样。”他勾了勾唇，又继续道：“但这倒是给我点信心了。”

　　不等林桃回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又继续问：“那你和叶幸怎么成的朋友啊？”

　　林桃深吸了一口气，眼球转了转，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她终于给出了答案。

　　“可能是···认识的时候还太小，还没有什么概念，再加上也挺有缘分的，十多年了一直都在一个学校，所以···”

　　话到这就结束了，林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和他分享什么啊？

　　沈途笑笑，像是很高兴，他问：“那以后我陪你吃饭呗？我也做你朋友行不？就只当朋友。”

　　林桃一顿，脑袋不自觉转向了他那边。

　　阳光正巧落在他额间，照射出发丝的倒影、鼻梁的高度，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他们···

　　她收回目光，没讲话，端起餐盘就走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沈途一愣，他这次好像也没有讲什么不该的话吧，做朋友也不行？

　　他喊：“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林桃一定听得见，但是却没有回声。

　　沈途目送着她离去，这次却没有跟上···

　　收回目光时，他余光却不小心瞥到了个人。

　　瘦高的身材，手上拿着一本教案，还有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好了，这下他知道她为什么跑了。

　　2015年

　　这一年的北城天气出奇的不正常，前两天刚下了第一场雪，林桃刚从家里把棉袄掏出来，气温却又蹭的一下涨了起来。

　　这两天更是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竟然下起了暴雨。

　　林桃望了眼窗外，还未有停息的意思，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上溅成一朵小小的雨花。

　　她扫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又默默低下了头，手指在按动笔后方按了下，收回了笔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思一点儿也放不到课上了，又一次，毫无防备的想起了程筠。

　　林桃目光移到自己到笔袋，里面整整齐齐的，每一支都是按动笔。

　　她从前并不用这种的，只是某一天，程筠从自己满满当当的笔袋中递给了她一只按动笔罢了，那天她匆匆扫了一眼程筠的笔袋，看着那里面都是这样的笔…

　　林桃愣了一瞬，却又忽的笑了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的卑微。

　　手指在笔端蹭了两下，又被她放回了笔袋里，但她又能埋怨谁呢。

　　打断林桃思绪的是下课的铃声以及教室一下升腾起来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都在穿衣服、拿雨伞。

　　雨伞…

　　林桃脑袋空白了一瞬，似乎记起了被自己扔在寝室柜子里的雨伞了。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教室已经不如刚才的闹哄，人已经走了大片，只剩下一两个小团体。

　　林桃的人缘本身不算很好，就算同坐在一个班里这么久，可面对这些人她根本张不开嘴。

　　“林桃，你走时记得关灯啊！”

　　这是她们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掐灭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林桃独自在座位坐了好一会儿，她又看了眼窗外的暴雨，这么大，如果她没有伞回去，明天应该也来不了了吧。

　　沉默了半晌，像是认命般，她套上了棉袄，关上了教室唯一一点的光亮。

　　他们班算是放学比较晚的了，偌大的教学楼没有一个班级有亮光，只有墙角的安全出口的标志还在冒着些许的绿光。

　　这下好了，想去找叶幸的想法也不用实践了。

　　林桃的脚步是在大门旁的窗户边停下的，她半靠在墙壁，脑袋微微侧着，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祈求着雨停。

　　至于为什么不期盼室友能发现她，因为林桃即便是被发现了，她也不觉得会有人愿意千里迢迢的从寝室赶来。

　　林桃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偌大的校园，她竟没有一个这时能靠得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