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同事攻略指南》李西弗

23、第 23 章

　　诊室正沉浸在两位音疗师创造出的绝佳氛围中，突兀的女高音歌声插入两人奏出的柔和乐音中。

　　简言被吓得一激灵，刚准备接上二人的乐句，就被强制性地脱离了当下的环境。

　　“接起来吧。”

　　拨号界面显示的号码与许清河存下的号码不同，他简单推断后，得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

　　未婚妻还没完全放弃简言，遂另一个号码还没拉黑他。

　　还有戏。

　　许清河翻转掌面，用指骨敲了两下桌面：“你接起来吧。”

　　既然氛围被破坏，干脆就顺着另一条道路发展，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简言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接过许清河为他按下接听键的手机。

　　简言接起电话，对面却半晌都没有回音。

　　最后还是他主动破了冰，颤颤巍巍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喂…？”

　　凌厉的女声很快在电话那头响起：“这几天你都去哪里鬼混了，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还想不想结婚了？”

　　如许清河所料，这位和学生时代同样高傲的女生，是在等待简言主动认错，这样才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简言听到未婚妻竟用结婚威胁他，急得赶忙道歉：“楚楚姐我错了，求你别这样说，我害怕…”

　　两位音疗师意识到自己被迫听到了患者的家事，尴尬得互相使眼色，试图以此为理由，好让简言有个独处的空间。

　　然而简言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担忧与焦虑的神情，让音疗师们彻底开不了口了。

　　简言没让未婚妻问出下一句话，就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去哪里鬼混，我这几天一直住在我那个大学舍友家里！”

　　许清河的眼神转移到谢屿身上。

　　谢屿连忙用口型否认，心说这倒也说了半句实话，然而简言不在他家住的那几晚上，他全然不知简言具体的行踪。

　　不过以谢屿对简言人品的了解，他不像会做出不轨行为的人。

　　简言连连认错，无论未婚妻说出什么下马威的话，他都一一承接下来，绝无半句怨言。

　　诊疗时间被夫妻俩的通话时间占了大半，两位音疗师依然十分敬业地守候着他，在他身边支撑着他易碎的小心脏。

　　在诊疗结束的前几分钟，简言终于撂了电话，他像是魂魄被瞬间抽走了似的，整个人脱力地趴在了乐器桌上。

　　“和好了？”

　　谢屿凑近简言，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大战的结果。

　　“楚楚姐说现在来找我…”

　　话音未落，简言慌忙地捂住了嘴，才意识到自己在好兄弟面前说了什么令人羞耻的话。

　　“好好好，你们能和好，我们这次的诊疗也算成功了。”

　　简言正想起身离开，去迎接好不容易哄好的未婚妻，余光就瞟到许清河举起手机示意他坐下。

　　“下一位预约的患者临时取消了，我们陪你一起等，告诉你未婚妻诊室号码牌就行。”

　　简言飞快地给刚被解除拉黑状态的未婚妻发了一条微信，再次坐下后，他期待得心跳不断加速。

　　谢屿十分理性地安慰他道：“放平心态，现在已经跟她说通了，你不必这么紧张。”

　　简言依然哆嗦着嘴唇，苍白地回应道：“我…我才没有紧张，我这明明是期待，你就把我现在的状态，当成她回应我表白那时候吧！”

　　谢屿的思绪回到他们大学时期，简言第一次向即将毕业的学姐表白时。

　　那时简言还是个畏畏缩缩，胆小得不敢上前主动向漂亮学姐搭话的小屁孩，战线一直拖延到学姐毕业典礼的时候。

　　在那个时期，他们与谢屿和许清河的状态，简直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甚至谢屿还更逊一筹，人人都知道许清河是那届最优秀的毕业生，有着这个光环的笼罩，无论是善意或恶意的人们，都通通围绕着他。

　　愣是没有给谢屿一丝机会。

　　但好在上天眷顾了这两个在感情道路上胆怯的人，让他们毕业后再次与自己的心上人相逢。

　　谢屿长叹一口气，回忆到此结束。

　　许清河背对着他们，在一旁摆弄着手机，估计是还在回着工作的信息。

　　谢屿凑到简言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语：“还是你幸运，已经跟上学时期的暗恋对象谈婚论嫁了，而我现在只是他普普通通的同事。”

　　此话一出，简言羞红了脸，正想说些什么话来打趣兄弟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简言的未婚妻踩着高跟鞋走到他的面前，想拽起他的胳膊就离开这里。

　　许清河见状，开口做出了挽留：“可以耽误你们一会儿时间吗？”

　　她跟许清河的关系并不熟，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这个请求，便听从了他的话。

　　“楚露，你能跟我们说说，你们这次吵架的来龙去脉吗？”

　　许清河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谢屿的兄弟，和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都谈婚论嫁了，有些事情还是明说比较好。

　　楚露在聚餐那天时，就拿定了许清河是个不会关心这些鸡皮蒜毛小事的人，此刻听到他主动问出这个问题，她顿时有些错愕。

　　谢屿观察到她脸上神色一瞬的变化，放缓语气安抚道：“没事的，你慢慢说就好。”

　　简言深深地垂着头，像是一个即将被审判的罪人。

　　楚露看见他这窝囊的样子，火气瞬间冲上了头顶，哪里还有刚进门时温婉的模样，急躁地用手肘怼了怼想要将四肢蜷缩在一起的简言。

　　“你是他的舍友，对吧？那你应该知道毕业典礼那一天我为什么会拒绝他。”

　　这话瞬间点醒了简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对上他苦苦追求数年，才追上的初恋的眼神。

　　楚露虽然脸上盛满了怒意，但目光中却尽是坚毅，她几乎一字一顿地念道：“你现在这样跟当时有什么区别？”

　　“我以为摆脱那个总是对你传播负能量的老师以后，你就会振作起来，于是我就答应了你的求婚，可你现在越活越过去，那恐怕我就要失约了。”

　　楚露终于将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话吐露给面前这个满眼都是她的人。

　　谢屿为了给楚露解惑，拿出了简言的诊断报告，以从医者的角度诉说：“简言他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希望你悉知。”

　　“你在这之前，是不是跟他吵过架？”

　　楚露翻看着详细的检查报告，而身旁的男人已经偏过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神。

　　楚露像是要把检查报告中的每一个字都刻印在脑中。

　　诊室中其他人都在等着她的开口，时间长得甚至让简言焦虑得表现出了发病的躯体化。

　　四肢不由自主地小幅颤抖。

　　“为什么，你会得跟那个老师一样的病…”

　　楚露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脸颊，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而未来相守一生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患上了心理疾病。

　　“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简言的双肩被哭花了妆的未婚妻死死抓住。

　　一个小时前能够在电话内试图给人台阶下的高傲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得知未婚夫再次落入魔爪之中，她第一时间感到了自责。

　　“我不应该安排这么多工作给你，让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导致今天这种状况…”

　　简言好像感觉不到痛觉，任凭楚露长长的指甲将他的肩头抓挠出血，也没有出声安慰她任何一句。

　　“我错了，我太急于求成了，没有给你足够的休整时间…”

　　楚露还在懊悔着，她其实早就看出简言力不从心。

　　但在师从那个古怪的老教师之后，他被挖掘出的潜能一直在支撑着每场演出。

　　楚露想着可以以此坚持得更久，在更短的时间内，获得更多的成就。

　　可惜，简言不是她的提线木偶，连轴转了几年，早已对他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是我错了。”楚露终于放开了手，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滑落。

　　而这时，简言好像才感受到了痛楚。

　　“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简言此时的躯体化，已经恶化到连脸部肌肉都在不自觉地抽动。

　　谢屿见状赶忙与许清河拿来了几盒应急的药，赶在他彻底恶化之前让他服下了药。

　　简言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他捧起未婚妻的脸，反倒安慰她道：“没事的，我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何必计较呢？”

　　简言忽然开始大笑，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诊室内，许清河见状不妙，示意谢屿以不伤人的方式压制他。

　　二人时刻保持着警戒的状态，但简言只是一直在笑，并没有做出伤害自己或伤害他人的行为。

　　许清河低声向二人说道：“积压太久，让他发泄一下吧，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不能由他去了。”

　　何晴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向内张望着，直到对上了许清河的眼，他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简言癫狂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过度劳累地倒在了地上。

　　谢屿联合许清河将他搬上了诊室角落用帘子隔着的床上，在确认他只是单纯晕了过去后，便开始了与楚露单独的谈话。

　　“所以，真正导致他患病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