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刈什

38、第 38 章

　　枯萎的枝头嶙峋，却有三两花苞欲绽含羞。

　　用饭前，赵尘星鬼使神差和摄政王说了一句。

　　“我今天没和蒋夜一起吃。”

　　李顾听完，罕见的扬起了眉，眼底像是冰雪消融般浮现出丝丝暖意，恰如初春之阳光，令人心头温暖。

　　他知道赵尘星不是要把东西带回来，与他一起分享一起共用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心头愉悦，没有去抢豆腐，看着人吃完满足的舔一舔唇角，然后对着他无意味的笑。

　　笑完，两人坐了一会儿，趁着时间还早又去院子里逛，灰色的云彩遍布天空，将月亮照得稀薄万分，于是惨淡的月光洒在地上，周围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清。

　　这氛围实在是好，到让赵尘星想起那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个人含羞带怯地走在一处，既不牵手又不对视；或者是新婚小夫妻坐在一起，羞答答地并在一处，时不时偷偷摸摸的看一眼对方，不知是哪一眼看对了，便说起话来，自然而然成为夫妻生下孩子。

　　她想着，不自觉的便要去看摄政王的袖子，紫色的衣裳在这时显得有些黑，上面的缠枝花纹是用金银线绣出的，这样的月光下也奕奕生辉，浮动着星辉闪耀的美丽。

　　脑子抽了似的，她想起来杨柚，竟然发现想起这个人时心不痛了，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没有深究，因为摄政王牵住了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像是要帮她驱散夜晚的寒意一般，轻轻抚摸着渡过来暖意。

　　“你喜欢这样？”李顾偏头问赵尘星。

　　他从来以为赵尘星喜欢那种肆意活泼的少年郎，一心一意，洒脱而又热烈，不管站在何处，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注视他，像一个太阳。

　　他不是，也不会，连理解都理解不了，更别说装成这样的人了，杨柚珠玉在前，他不会去东施效颦。

　　赵尘星也不会留意到他的少年气。

　　摄政王永远执掌天下，永远高高在上，别人看他都是仰视，心里不是惧怕便是艳羡？怎么还会想到情爱？

　　情爱这东西在权钱面前永远不值一提。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走路的声音，身后惊语在和谨言小声交谈，只听见细细碎碎的声音，具体内容不真切。

　　赵尘星被人握住的指尖动了动，不解地看向摄政王。

　　什么是喜欢这样？

　　是指牵手吗？

　　没有正君会不喜欢夫主牵着手吧？

　　她沉默几许，另一只手按住后颈，往前走了十几步，才低声道：“王爷在说什么？我有些愚笨，没听懂。”

　　李顾也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两人慢吞吞在院子里闲走，默契地走回桃棠院，沐浴上床，盖上被子，老夫老妻似的睡在一处，然后慢慢的，赵尘星就睡到了李顾怀里。

　　李顾揉了揉赵尘星的发顶。

　　这是个很温柔的动作，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叫赵尘星抓住了摄政王的手臂，低声问：“灵玉，章灵玉会有事吗？”

　　李顾没说话。

　　这是赵尘星第一次问他问题。

　　他想了想，对赵尘星道：“不知道，看天意吧。”

　　赵尘星怔怔，抬起头看着他，柔软的发丝落在脖颈。

　　赵尘星声音有些低地道：“王爷。”

　　她很不理解，怎么会看天意呢？陛下不会杀章灵玉，若摄政王再放章灵玉一马，那章灵玉的命就保住了。

　　李顾道：“损害龙体，罪不容诛。在我手里他是必死无疑，只看陛下能不能护得住他。”

　　赵尘星躺下，捋好头发。

　　章灵玉落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因为陛下吗？现在要陛下保他，如何想心里都像是塞了石头，堵得慌。

　　赵尘星浑身都难受极了，就似是回到了摄政王要娶她的那几日。

　　李顾感受身边人的低落，补一句：“陛下很看重他。”

　　赵尘星无语，想呛一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看重，又没敢说出来，只能窝着。

　　正待入睡，李顾又道：“杨柚算是表弟，他娶亲我们应该去的，只是你不方便，送礼过去就成。”

　　赵尘星猛然抬头，听摄政王道：“他的婚事在下月十，也就二十多日不到了。”

　　赵尘星没察觉，她眼里的湿润已经落下来，埋头的摄政王肩膀，很快将那一小块布料浸湿，湿凉的触感在脸颊蔓延开，摄政王坐起了身子。

　　她吓一跳，脸色急遽苍白，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又悲又惧，下意识想远离摄政王。

　　李顾却拉住她脚踝将人扯进怀里，揪住衣襟道：“躲什么？”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李顾想，这日子真是糟糕至极，谁家夫妻过日子，正君是提心吊胆过的，怕他跟老鼠怕猫似的。

　　“想哭就哭，哆嗦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按住赵尘星的肩膀，余下一只手抬起赵尘星下巴，屋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来什么，顿了顿道，“我不是善妒的妒夫，也不会自大到你想一个过去的人，便发疯。”

　　赵尘星唇瓣颤栗。

　　“浸猪笼是陋习，知道吗？”他接着道，“别怕。”

　　这觉一时半会睡不了了，两人无声抱在一起。赵尘星平静下来昏昏欲睡了，李顾才带着人躺会回去，掖好被子。

　　孩子有三个月大的时候，赵尘星做什么都厌厌的，整日嗜睡。李曜养好了伤口又开始处理朝事，李顾就得了闲，一天里有大半天都在府中。

　　这日李顾心神不宁地翻着本书，把眼看向外头站着的谨言。

　　他捡回来这孩子，是因为谨言长得像赵尘星。

　　赵尘星畏缩，谨言就被他教得大方。

　　赵尘星胆怯，谨言就被他教得无惧。

　　赵尘星缺爱，谨言就被养在蜜罐子里。

　　“谨言。”李顾只觉得心里有些涩，将人叫进来，“你多久没出过府了？”

　　谨言恭谨道：“王爷，属下早上才出去过，陪正君到翰林院才回来的。”

　　赵尘星去翰林院有一种异样的执着。

　　李顾道：“那你不去陪她回来吗？”

　　谨言望望窗外天色，天气变暖，也不黑得快了，酉时了还亮堂堂的：“回王爷，正君要去买东西，现在属下去遇不着。”

　　“那便备马车，快一些。”

　　谨言抬头。

　　李顾道：“本王去接她。”

　　赵尘星蹲在门边等蒋夜，左等右等蒋夜还不出来，她倒是想去茅房了。

　　现在时间晚，翰林院的坤泽少，茅房又偏僻，她叫人等在外面，走进来后就一个人的都没有。

　　解决完事，正洗着手，后背那种驱散不去的窥视感忽然就浓重起来，她猛然回头，僵在当场。

　　杨柚从暗处走出来，冷硬的唇线绷得死紧，挺拔宽厚的肩膀竟然弓着，周身都散发着阴鸷的气息，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往昔的锐利。

　　“世子！”

　　赵尘星叫了一声，往后贴在墙上，忙不迭将袖子放下，衣摆打上的结也给松开，将四肢遮挡完毕，才又敢去看人。

　　见赵尘星这番动作，杨柚气得都要喷火了，他这一个月来背着伤痛伺机接近她，背部被木棍打出来的伤口反复化脓到现在都没好，可她却防着他。

　　嫉妒中的乾元没了理智，推着力气弱小的坤泽就要强吻过去。

　　“不要！”赵尘星瞪大眼，双手护住腹部，侧身要躲，谁知杨柚更怒，反钳住她双手压到头顶，粗暴地捏住颤抖的下巴。

　　“怎么？不是一心要嫁给我吗？他一个没腿的人还能比我更能满足你？”杨柚冷言冷语嘲讽着，“呵，孩子，孩子！”他神情逐渐癫狂，“孩子！本该是我的孩子，这就是个孽种！”

　　眼看杨柚拳头就要落在肚子上，赵尘星瞳孔骤缩，被逼到绝路般涌出无限力气，挣脱钳制要去推那只手。

　　然而杨柚手势一转，搂住她腰肢压入怀中，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你想与我和离就是攀上了摄政王？难怪他包庇你兄长。为了赵家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会勾引人。”

　　赵尘星咬着牙，想惊呼大叫，把慎行和惊语引进来，但是杨柚太可怕了，她恐惧的同时也知道不能激怒杨柚。

　　听着越来越不堪的羞辱，她发着抖。杨柚却摸上她的头，似乎是想再次吻下来。

　　她偏头，手挣扎着，闭上眼。

　　“尘星？”

　　外面忽然响起摄政王的声音。

　　赵尘星和杨柚都是一僵，仿佛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杨柚捂住赵尘星的嘴，威胁：“叫人看见你在我怀里，会怎么想？我是镇守边疆的将军，摄政王不会把我怎么样，那你呢？你一个二嫁之泽，人也睡腻了，心也服从了，最后只能死路一条。”

　　嘴抖得更厉害了，泪从眼角滑落，赵尘星大脑一片空白，外面的摄政王又道：“卿卿？”

　　摄政王叫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接着，杨柚便吻了下来，赵尘星胆从耳边生，咬住防备不及的杨柚的手，往外跑去，跑得快了被绊了一跤，又被乾元捞在怀里。

　　“卿卿？”杨柚压低声音，“他这样叫你？”

　　赵尘星哑巴了一样。

　　“他叫你卿卿？”杨柚掐住她脖子。

　　杨柚嫉妒得要发疯，他娶回家的正君，连房都还没洞呢，就被别人捷足先登，还厚颜无耻地叫卿卿。

　　“说话！”

　　他忽然低吼一声，将赵尘星吓得一哆嗦，略带哭腔道：“你我已经和离，你若还能念及年少情谊，就放了我吧。”

　　“我若……”

　　发怒的杨柚没有说完，一只利箭穿透了他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