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41、兄妹争论

　　容鉴被强行留在偏殿一段时间，他出来的时候，早朝已然结束，大部分朝臣离开了宣室殿，只有几个年轻臣子还没走，显然是在等容鉴。

　　“荣尚书。”

　　几人朝容鉴拱手。

　　容鉴点点头。

　　他就任礼部尚书，这几人中有的是他的下属，有的是他的好友，都是些志同道合的人。

　　有个性子急的人道：“陛下今日在早朝未免太过严苛，他怎能当众让侍卫杀人。”

　　“嘘，慎言。”旁边有人提醒，目前还在宣室殿外，乱说话容易惹来祸事。

　　容鉴说：“走吧，先离开宫里，我们边走边聊。”

　　“是。”他是几人的主心骨。

　　容鉴内心并不轻松，昨□□会，上书谏言的几人，虽然被当场打入天牢，其实是拓拔韬在愤怒之下做的决定，过两天他劝一劝，人就会完好无损放出来。

　　撞柱的御史，拓拔韬在下朝后，专门派了太医去治病。

　　拓拔韬本来已经气消，开始给台阶下，结果今天被那个想出风头的臣子全部搞砸。

　　意图依靠舆论威逼帝王，任哪个君主都不能容忍。

　　他们逼拓拔韬处死合漪，拓拔韬绝对不可能同意，逼急了，那么便大开杀戒。

　　容鉴并不认为，被推出宣室殿斩首的那人无辜，首先他以臣逼君就该死。其次，合漪并未害过人，他往合漪身上泼脏水，想杀掉合漪，直让人感到卑劣。

　　处死他的方式有很多种，拓拔韬偏偏选择最激烈的手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人枭首。

　　他刚为帝，就开始斩杀朝臣，这样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以后，朝堂之上，还有哪个臣子敢直言进谏。传到民间，百姓会以为拓拔韬为了合漪，冲冠一怒为红颜，斩杀大臣。

　　容鉴心里藏着事，与同僚分开后，又悄悄返回皇宫，他前往中安宫，找亲妹妹容慧。

　　容慧看见兄长，对他的来意有了隐约猜测。

　　笑意吟吟道：“大哥好久没来看我了。”

　　容鉴听妹妹这么一说，生起愧疚心，他是外臣，妹妹入主皇宫，君臣有别，他得避嫌。

　　可容慧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个人在皇宫始终会想念家人，他总想着遵守规矩，忘了容慧需要家人关心。

　　容鉴歉意，“我以后有机会常来看你。”

　　容慧听见他的话，心中欣喜，虽然知道自家大哥，最终还是会迫于规矩，无诏不会入宫。但他有这个心，惦念着自己，容慧便满足了。

　　“大哥既然来了，不如在宫里用完午膳再走。”不等容鉴开口拒绝，她转头吩咐宫人去准备午膳。

　　容鉴见妹妹喜颜于色，兴奋地拉着他絮叨。他想说的话，好几次到了嘴边，还是吞咽下肚，没有说出来，不忍心打扰妹妹兴致，食不知味陪她用膳。

　　临走时，容鉴还是开口，“慧娘，我有话对你说。”

　　容慧明白他要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收起，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早有宫人告知过她，看到哥哥来到中安宫，立马猜测到他的来意。

　　她心头暗暗叹息，面上却凤目波光流转，凝视着兄长，“哥哥莫不是舍不得妹妹，以后可以多来中安宫看望我。”

　　“我不是……”容鉴苦笑，“慧娘，你冰雪聪明，分明猜到我的目的，何苦与我打哑谜。”

　　容慧没有半点，被指出自己是在装傻时的尴尬，“哥哥既然知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那么就不要说出口。”

　　“不说不行。”容鉴深深地看了眼容慧，“于公，他是我的君主，我是他的臣属，他犯错，劝谏是我的职责。于私……我把他当最好的朋友，明知他做的不对，我若是不劝他，罔顾朋友情谊。”

　　容慧噗嗤笑了一声，笑容不达眼底，转头往外面望去，眺望着宫廷的红墙绿瓦，半晌后方缓缓道：“他首先是大魏的帝王，其次才是拓拔韬。哥哥你要记住，拓拔韬可以有错，帝王不可能犯错，你方才的话说错了……而且，帝王没有朋友，无人可以做他的朋友。”

　　容鉴看着妹妹的侧颜，久久未有言语，显然是被她的话，戳中心头某根弦。

　　容慧展颜一笑，眨了眨眼，难得露出俏皮神采，“哈哈，哥哥被我吓到了吧。”

　　容鉴失笑，“你小时候就调皮，父亲专门给你请了嬷嬷教导，你才慢慢稳重起来，现在还学着小时候那般调侃我。”

　　“谁叫哥哥幼时总像个小夫子似的，一本正经地少年老成，看得人忍不住想逗你。”

　　容鉴强调，“我是你哥哥，长幼有序，你要敬我，不能拿我开玩笑。”

　　“我是皇后，天地君亲师，国法大于家法，你才要敬我。”

　　容鉴突然朝容慧拱手行礼，容慧急忙托起他，“跟你说笑，哥哥，可别当真。”

　　“娘娘，我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恳求您，请您劝一劝陛下。让他莫要迷恋合漪，合漪是妖，留在陛下身边，难堵悠悠众口。外人皆言，陛下想学前朝灵帝，沉迷美色，荒诞朝纲，微臣实在不想看到陛下被人诟病。”

　　“容尚书，容大人，天子的私事，岂容你置喙，你管的太多了。”容慧口气突转冰冷，“你是弹劾纠察的御史，还是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郎？”

　　容鉴摇头，“都不是。”

　　容慧眉眼间划过一抹犀利，“那你有何权力去管帝王私事？”

　　容鉴抬头，“微臣没有权利，但您有。皇后是帝王妻，妻者，齐也。妻子劝谏丈夫，皇后劝谏皇帝，天经地义，是您的职责。”

　　“……”

　　“你向来以长孙皇后作为榜样，长孙皇后在唐太宗犯错时，多次勇于劝谏。”

　　容慧微微嘲弄地笑，“我岂能与长孙皇后相比，她与唐太宗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唐太宗敬重她，爱护她，待她如珠如宝。

　　作为一个皇后，她与帝王有恩又有情，故而无人可以动摇她在唐太宗心中的地位。那么，哥哥，我与长孙皇后情况一样吗？”

　　她不待容鉴回答，自顾自道：“父亲慧眼识珠，动用家族势力帮助夫君。夫君娶我，是因为感激父亲，感激容家。我与他之间，有恩情在，他会感谢我，但他并不爱我。

　　民间多少至亲至疏夫妻，何况皇家，他坐拥天下，日后可后宫佳丽三千。也许他会遇见喜欢的女子，与她生育子嗣，而我年老色衰，恩爱不再。”

　　“你想的太悲观。”容鉴认为容慧思虑太甚，“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容慧语气悲伤，“哥哥，你是男子，自可建功立业。我是女子，天生被束缚在闺阁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辈子都无法自主地活着。”

　　容鉴把手放在妹妹肩膀，“有我在一天，我会一直保护你。”

　　“那哥哥便不要让我去劝谏陛下，他既喜欢合漪，让合漪留在身侧相伴又何妨？”

　　容鉴眉睫一动，忽然理解容慧的意思。合漪是妖，也是男儿身，无法诞育子嗣。拓拔韬迷恋合漪，便不会再去喜欢其他女子。

　　拓拔韬这些年忙于征战，除了容慧这个妻子，便只有几个没有名分的通房。膝下子嗣单薄，仅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容慧所生。女儿的生母已经去世，一直由容慧代为抚养。

　　现在建立新朝，拓拔韬成为皇帝，他可以坐拥三千后宫，无数女子进宫侍奉，为他生儿育女。

　　容慧所生之子，虽是拓拔韬长子，却并不会是唯一的儿子。

　　若是拓拔韬得到合漪，凭他对合漪的宠爱，这辈子可能只会守着合漪相伴到老。那么，他不会去宠幸其他女子，同样不会与那些女子生下孩子，这对容慧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想清楚其中厉害，容鉴深吸口气，“太荒谬了，为一己私利，置大义而不顾。合漪是妖，怎么能留在陛下身边，他会让陛下饱受诟病。后世史书上会怎么描述陛下？把他比作夏桀、商纣那样的帝王，一心迷恋妖孽。”

　　容慧与他争辩，“这世上，与妖结为夫妻的凡人并不少。”

　　“可这些人，无一不是远离人烟，搬进深山中居住，你总不能让陛下放弃帝位，带着合漪隐居深山。”

　　“他不会的。”容慧目光幽幽，“他是皇帝，想要得到谁，光明正大去得到，无需顾忌任何人。我阻挡不了，你也拦不住。”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容慧走近一步，与容鉴面对面，仿若喃喃自语般地轻声问道：“哥哥这般逼我，可有为我着想。你让我效仿长孙皇后，当个贤良国母，做贤后的前提，是我能坐稳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