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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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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红瓦的欧式别墅像一位娴静思考的淑女静坐在海岸边,隔着淡黄色的沙滩,遥望着远方与天相接的海,她是在等待出海未归的情人吗?还是在等待自己久不出现的主人?陈景瑞的车沿着公路开到别墅下。
“是这里了吗?”陈若惊喜的看着别墅四周,这里左面靠着延绵不断的青山,别墅前还有个小小的庭院,往右边望去是停靠在海岸边密密麻麻的小渔船。
“嗯。”陈景瑞下车到后车厢拿了几大包衣服及用品,陈若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红色小包,跟他进入别墅。里面并没有人住,木质的地板却清可鉴人,茶几用具上也没有积灰,陈若知道是有专人在负责保持。陈景瑞看她兴奋的穿梭在各个房间,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显出笑。放下东西,先拉开关着的落地窗窗帘,阳光一下倾泄而进,从这里望出去,就是一片暖暖的有着大片的沙滩的海洋,甚至还有偶尔飞进视线上下翻飞的乳白色海鸟,感觉像幅色彩明艳的油画。
陈若转身,看见阳光照射在陈景瑞的身上,他的侧脸带着温和的笑,全身散发着安逸闲适的气息。她的心不由一跳,脸上带着微红的霞光。恰好陈景瑞回头,笑着问她:“还满意吗?”
“嗯。”陈若点头,跑向陈景瑞,从后面抱住他精细的腰,脸贴在他的脊背上,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属于成年人安稳的气息。一时梦呓般说:“要是能一直在这里那多好。”
“只要以后放假,你都可以来,也可以带朋友来。”陈景瑞感受到陈若难得的亲近,惬意的拍着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突然觉得很奇妙,有一股暖流充斥全身。他还记得那个孩子这样说过:“要带我去海边毕业旅行哦,不要忘了哦……”
他不知道陈若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旅行,但还是带她来了,好在她也很喜欢,是因为都是女孩的缘故吗?就在这时,他听到陈若说了一句话,可是并没有听清楚,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你刚才在说什么?”
陈若愣了一下,知道陈景瑞又在想那个人了。她从原本温馨的气氛中醒了过来,松开了抱着陈景瑞的手,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什么。”
她转身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包,背对着陈景瑞说:“我的房间是哪里呢?”
陈景瑞有点愕然的看着突然疏离自己的陈若,有时候,他真的不太了解这个只比他小15岁的女儿在想什么,他只以为是自己没认真听她说话她生气。他有点无奈的指了指楼上:“上面的房间你挑一间吧。”
“应该有一间不能睡吧。”陈若让自己保持平静的音调,但微微泛酸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陈景瑞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都可以睡,这里有哪里你不可以睡?”
陈若不再说什么,提着包上了楼。
她倔强又削瘦的背影让驰骋商场的陈景瑞总感到一股无力。等他上楼的时候,陈若选了中间的房间,虽然一样是面朝大海,但视线就窄了很多。而靠左的一间因为能开两扇窗户,既能看海,也能看见翠绿的小树林,本来他打算给陈若的房间反而空了下来。显然陈若没有听他的话,自主主张的臆测了他的想法。这个孩子的心里怎么想的呢?陈景瑞感到一股愤怒。
他看着正在放东西的陈若,用力的扣了扣门,陈若抬眼看了一下他,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陈景瑞感到自己做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放弃了与她和平沟通,他直接问:“为什么不睡那边?以前你不都喜欢那样的房间吗?”
“谁说我喜欢那边”陈若停下手问。
“你以前跟我说你要能看到大海又要看到山景的房间,所以我才特意留给你,现在你又说不喜欢……”陈景瑞气愤的说。
“爸!”陈若打断他,黑黑的眼睛里蕴了一汪水,陈景瑞见她这个样子不说了,陈若却憋不住哭了起来,像个正在战斗的稚鸟,梗着脖子,不示弱的看着他,“是你妹妹说的,她才是喜欢大海和山景的人!”
就像误入了城堡的灰姑娘,堡中住了一位国王,国王年轻威严并且英俊,他看见了无助却假装高傲的灰姑娘,于是不知为什么,国王走下坐辇牵上了灰姑娘的手,向城堡中的仆人宣布,从此后,灰姑娘是他的女儿,是这个国家的公主。灰姑娘觉得自己进入了梦镜,她在镜子里过着自己在梦里描绘的生活:有个爱他的亲人,有漂亮的贴满贝壳的公主房,她还有各样美丽的裙子,有各式的布娃娃,有吃不完的冰淇淋,有看不完的小人书……可是,有一天,她发现国王爱的并不是自己,他是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于是,镜子在灰姑娘面前彻底的碎了,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灰姑娘。国王并不知道也不理解她的悲伤,他依然把爱给她,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另一个他并不能再爱的人,以至于最后,他已经分不清他爱的是谁了……这国王就是陈景瑞,他牵着陈若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宠她,他尽力的满足她。但他忽视了,灰姑娘开始长大,并且拒绝再做影子。
陈景瑞张了张嘴,他想说他没有那样想,只是一时又把她和妹妹的喜好搞混淆了。最终他还是又沉默了,因为来到海边做毕业旅行,想要在视线极佳的阁楼居住的确是妹妹很早很早以前就许下的愿望。
他看着恨恨的盯着自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猫的陈若,又一次笑了,笑得很无奈,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陈若说,自暴自弃的偏开脸,半是妥协半是抱怨,“反正已经习惯了。”
这是说,自己对她太差劲了吗?陈景瑞苦笑着走进房间,拉着陈若的双手像抱小孩子那样把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在床上。陈若挣扎着要起来,陈景瑞按住了她:“小丫头翅膀硬了,就迫不及待的要脱离我了吗?”
“什么小丫头,我已经十六了,都要上高中了!”陈若还在生着气,这样像猫一样张着嘴叫却丝毫没有杀伤力的样子反而像撒娇。
“是,大丫头了。”陈景瑞笑着,随口极不真诚的像安抚无知小儿一样说,陈若气极,拍着他的手臂说:“不许看不起人。”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是我的女儿。”陈景瑞抱紧她,包含了无限感情说:“是我唯一的女儿。”
“不结婚了吗?”陈若偏头问,睁着纯净的眼,像小女孩儿那样。
“不结了。”
“那你得保证,不能在外面找情妇。”
“你,”陈景瑞古怪的看着她,“听谁说的。”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无知好不好?”陈若脸上没有80年代以前那种谈都不能谈的娇羞,反而是坦然的,就像在说自家的后花园。可是,也没有当代那种无法无天的女孩的老练世故。很平淡很正直的说:“电视上、书上、网络上都这样写的啊,男人有钱就变坏。虽然我很相信你,但你被迷惑了怎么办?如果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我怎么办?”
“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陈景瑞哭笑不得,吃惊于她的想法,又舍不得垮下脸来教训她,只好保证道:“我不会有情人,也不会有私生子……”
“如果有呢?”陈若不依不饶:“如果有了亲生的孩子呢?”
陈景瑞哑然,最后只好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我先把手里的10%股份给你。”
“那么,如果你有了小孩,我就要走了吗?”陈若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的像事情真的要发生了那样担忧的说。
“我们现在到底是在说什么?”陈景瑞终于明白现在进行的对话是鸡同鸭讲,毫无价值。陈若却皱了眉忧伤的看着他说:“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离开,到永远看不到你的地方去。”
陈景瑞被她脸上的忧伤和认真吓到了,知道这是她还在为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感到不稳定和害怕,虽然他从没有因为血缘这种事而生出这样的想法。但陈若还太弱小了,表面坚强,其实因为被父母抛弃而深深受到伤害,以至内心深处一直充满自卑。她需要不断的证明自己,需要不断的得到爱,以此来增加安全感,而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陈景瑞知道是自己。
有的人会因为被人依赖而感到有负担,虽然被依赖也是种幸福。但大多数人底气不够充足,他们对自己没信心,可以让他感到幸福吗?可以一直不变的爱他吗?可以跟他走很远吗?因为种种顾虑,所以不管依赖还是被依赖都会有压力。
陈景瑞觉得自己不会。他有能力给陈若良好的生存学习环境,也不会再跟其他人有孩子,这几年让他唯一关心的女性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位叫陈若的公主宝贝。那为什么陈若还会害怕呢?陈景瑞一瞬间脑里就出现一个想法,他想现在就立遗嘱,将自己名下所有的产业在自己因为意外或其他的原因死去后都转给陈若。
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H市的陈氏集团是多么大的产业,如果陈景瑞死了,那么陈若将马上变成身价上亿的富三代。
可是,陈景瑞死了,那么钱对陈若又有什么意义?
他还是不够了解,一颗渴望爱的单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