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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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晙受伤了,皎兮当时正和墨裳在屋里闲聊,听说后立刻往药室敢去。
率先跑在前面的是墨裳,皎兮紧跟着,墨裳一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
药室的入口有些窄小,两个人并行有些嫌小,皎兮不得不推了推墨裳。
墨裳却没有动,皎兮奇怪的看了眼墨裳,墨裳脸色发白,眼里隐隐有泪光,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前面。
皎兮吓了一跳,顺着墨裳的眼光看去,晙正坐在一个木墩上,右臂垂下,婵萝蹲在晙的脚下,认真的给他包扎伤口,晙目不转睛的看着婵萝,眼神温柔似水。
皎兮在一瞬间忽然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晙、婵萝、还有墨裳他们三个人早已经陷入了情感的纠葛中。
快到午膳时间了,皎兮和婵萝、墨裳墨青到了堂上。
夙夜和晙正坐在堂上研究一张用兽皮的描绘的地形图。
晙前天在战场只是受了一点擦伤,婵萝给他包扎后就没什么事了。
婵萝在一张案桌前坐下,案上放了几卷医书,这是她从牧医正那里借来教墨裳墨青认草药的,昨天教完她俩后,便一直放在这里,没有拿走。
看夙夜和尹晙的样子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讨论完,婵萝顺手拿起了一卷医书,目不斜视的看了起来。
墨青这两天对医理正来劲,学习的热情十分高涨,也立即拿起一卷,十分认真的温习起昨天婵萝教授的内容。
墨裳望一眼坐在夙夜下首的尹晙,在看看目不斜视的婵萝,垂下眼睛也拿起一卷书。
皎兮以手支颔,一会儿瞅瞅婵萝,一会儿再瞄瞄墨裳,一个是师姐,一个是好友,晙却只有一个,她叹息一声,也拿起一卷医书。
因为等夙夜开口才能传膳,所以侍人先给夙夜、晙和皎兮等各上了一孟水。
给夙夜上水的时候,婵萝自书卷中抬头看了几眼夙夜的水孟,然后又将目光移至书卷上。
她刚移开目光,夙夜边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研究地图。
用完膳后,皎兮和婵萝、墨裳墨青想携离开了堂室。
尹晙望着渐渐走远的婵萝的背影,目光柔和。
夙夜打趣道:“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也不否认,一边唇角勾了一下。
忽然,夙夜眼睛目光沉了下来,道:“不过,你了解她吗,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晙一怔,望着婵萝离开的方向,渐渐陷入了深思。
也许是爱情让人变得盲目,也许是他一直在刻意忽略。
夙夜正在居室中看从雍城来的文书,侍卫给他送了一壶水后就轻轻的退了出去。
夙夜看了一会儿文书,忽然觉得口渴了,随手个自己到了一孟水,刚要喝,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放下水孟合上门走了出去。
夙夜刚一走出去,居室的门又轻轻的被推开了,婵萝走了进来。
她看看案桌上的水壶和水孟,目光复杂。
其实,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着报仇的。
姑姑尽了她最大的能力想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来弥补她失去双亲的缺憾。
可是自从她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父母家人是为什么死的,仇恨的种子便在心中埋了起来,也许是埋得太深了,深得她自己都以为可以忘记。可是,机缘巧合下,她碰到了皎兮,来到了雍城,后来又有机会见到辛夙夜,仇恨的种子便迅速在心中滋长起来,她想起了姑姑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那忧伤的双眼,似乎看见了父母喝下鸠酒倒地的无奈何悲凉……
凭什么,那个杀他家人的后人就可以恣意的高傲的活着……
婵萝从腰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瓷瓶里装着一种毒药,是她从一种针叶植物中提取出来作为引子,混合其他几种药物而成,她用了婵族一种从不外传的制药方法,即使是牧医正也不见得能解。
那种针叶植物就是尹晙府邸种的那种,曾经她为了摘下一根针叶还划破过手指。
婵萝打开瓶塞,想要将药粉倒入水壶中,可是瓷瓶到了水壶口,她却犹豫了。
她下不了手。
太子年事已高,夙夜一死,必将引起争储大战,到时,遭殃的就是无辜的庶民,相对于她失去父母家人,会有更多的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
其次,若夙夜一死,天子大恸,必会追查到底,到时便会连累抚养她的其他婵氏族人,婵氏一族也可能被灭族。
归根到底,这些事也是上一辈的恩怨和夙夜无关,她就当……成全了皎兮吧……
婵萝这样想着,心中如焚烧般的不甘,却终是收回手盖上瓶塞。
她眼睛一闭,两行泪留了下来,到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报仇。
婵萝转身,准备往外走,门一开,她愣住了。
夙夜和尹晙走了进来。
夙夜冷笑道:“贵女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的居室来吧?”
尹晙看着婵萝神色莫辩。
婵萝心中一凉,他们来的这么巧,看来是早就怀疑她了,今天竟是专门给她设的局,她眼中寒光一闪,抽出腰中的短剑,向夙夜刺去。
夙夜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不用他动手,晙已经迅速拔剑直指婵萝,婵萝被迫停了下来,可也只是一瞬,她扔下手中短剑,眼睛一闭,向尹晙的剑扑去。
尹晙大惊,手腕一动,剑还是来不及收回,婵萝左肩已经没入剑尖。
夙夜眼睛一眯,想寻死?一脚踢过去,婵萝倒在地上,左肩淌血,没一会儿,嘴角也流出了血。
晙脸色一白,手中握了握拳,想去扶起婵萝,却终于还是别开眼光忍住了。
婵萝衣袖擦了擦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夙夜道:“从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眼神不善,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想要杀我,为什么?”
婵萝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想杀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十六年前婵逸一家为帝后陪葬的事?我就是婵逸的女儿!”
晙惊讶的望着婵萝。
夙夜沉默了一会儿,道:“祖父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心中也很惋惜!”
婵萝一边嘴角上扬,不屑道:“惋惜?他一句惋惜,我们一家六十几条人命就能活过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皎兮兴匆匆的来找夙夜。
一进门就发现,夙夜冷着脸站在一边,晙脸色苍白却目露怜惜的望着婵萝,而婵萝正伏在地上,肩膀还在淌血。
皎兮大惊,几步跑到婵萝身边,扶起她道:“师姐,你怎么了,你在流血?”
婵萝垂着头,不说话。
皎兮又看看夙夜和晙,两个人也都沉默不语。
皎兮心中焦急,却知道现在不是究原因的时候,得先给婵萝止血,于是道:“师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婵萝想要拦她,她却已经跑了出去。
婵萝苦笑了一下道:“有人说,我长得像姑姑婵菡,可是,如果她们见了皎兮,一定会说她们相似的就像是母女!”
闻言,夙夜脸色变了变,皎兮的……真实身世在心中呼之欲出。
晙也皱了皱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一瞬间都有了解释,尤其是父亲不许皎兮和夙夜有瓜葛这件事。
婵萝又叹息的说道:“替我好好照顾皎兮,她应该比我和姑姑过得幸福!”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一眼尹晙,眼中闪过决绝,迅速伸手抓起刚才扔下的短剑,抹向自己脖间,道“今天杀不了你,我便以死来祭奠我泉下的亲人!”
夙夜刚才在她说了要好好照顾皎兮时,便有所警觉,所以迅速抽剑打掉了婵萝手中的短剑,道:“我不能让你死!”
晙过去,抱着婵萝,嘴唇微微颤抖,道:“你怎么这么傻?”
婵萝推开他,冷着脸不理他。
正在这时,侍卫禀报说,罗国太子求见。
夙夜眉头一动,罗易怎么会突然到来,于是对侍卫道:“先带他到堂上候着!”
侍卫领命道:“是!”刚要转身出去,罗易却已经跟着他进来了,罗易虽不如晙丰姿英俊,却也高大挺拔,是个落拓男儿。
侍卫尴尬的看着夙夜,夙夜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
婵萝十分惊讶,罗易他怎么会突然来。
罗易看眼一身狼狈的婵萝,眉头深深一皱,控制着自己想要扶起她的冲动,单膝跪地,对夙夜道:“罗易带罗国三千精骑前来助公子攻打朔方。”
夙夜知罗易不会无缘无故带兵助他,微微颔首,道:“罗太子有话只管说!”
罗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到:“婵国公女婵萝是臣爱慕之人,如果她犯了什么错,希望公子能网开一面,恕她无罪。”
尹晙猛抬头看着罗易,眼中也不只是嫉妒还是敌意。
夙夜眼光沉沉:“你早知道她是蝉逸之女?”
少顷,罗易低头道:“不久前刚知道。”
晙也跟着跪下,道:“请公子让她离开吧!”
罗易打量了尹晙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夙夜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抬眼道:“罗易,你带她走吧!”
罗易惊喜的抬头,郑重道:“多谢公子!”然后起身,抱起婵萝出了居室。
婵萝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尹晙一眼,只是安静的伏在罗易怀中。
尹晙望着罗易抱着婵萝的背影渐渐走远,早已握成拳的手青筋直爆。
皎兮终于从药室找到药回来了,眼睛扫一圈,发现婵萝已经不见了!
夙夜主动解释道:“她已经走了!”
皎兮着急道:“走了?师姐身上带着伤怎么会走呢?她要到哪里去?”
尹晙道:“你不用担心,会有人照顾她的!”也不知道是气愤自己出剑刺婵萝,还是嫉妒罗易对婵萝的好,尹晙酸溜溜的说完这句话,便出了夙夜的居室。
皎兮一头雾水的望着夙夜。
夙夜便大致把刚才发生的事和婵萝的身世简单的跟皎兮说了一遍。
皎兮愕然,婵萝竟然是婵逸的女儿。
过了会儿,牧医正就来了,检差了一下夙夜居室中的水,发现婵萝并没有下毒。
皎兮松了口气,还好婵萝没有下毒,她要真下毒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恨她。
婵萝的事并没有对大家公开,只有皎兮、夙夜、牧医正和尹晙少艾等人知道,连墨裳墨青都不知道。
所以,皎兮撒了个谎告诉墨裳墨青婵萝有事先离开了,她俩自然十分惊讶。
夙夜自从那天下午去了军营,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回来。
皎兮正在研究一卷医书,也不知看了多久,觉得累了,她放下书,想起身活动活动,一抬头,忽然发现,夙夜正站在门边,定定的望着她,他身上还穿着玄色铠甲,看来是从军营回来。
皎兮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进来?”
夙夜也不说话,忽然大步垮了进来,紧紧的箍住皎兮,生怕失去什么一样。
皎兮只觉得今天的夙夜有些怪异,她轻声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夙夜仍是不说一句话,只将脸深深的埋在夙夜的脖颈间。
皎兮也不再问什么,慢慢的环抱住他。
半天后,夙夜才放开皎兮,略带歉意的问道:“刚才,没弄痛你吧?”
皎兮摇摇头,然后疑惑的望着他。
夙夜弯弯唇角,将皎兮带入怀中,说道:“没什么,就是军中事情太多,想见你,一直走不开!”
皎兮靠在夙夜的怀中,想起师姐和兄长,觉得他们好幸福。
忽然想起一件事,皎兮抬起头,犹豫的问道:“夙夜,你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追究师姐的事了?”
夙夜望了她一会儿,点点头。
皎兮放下心来,继续靠在夙夜怀中。
两人抱了一会儿,夙夜放开皎兮,长长的眼睫下,目光柔和,道:“我去换件衣服!”
皎兮点点头。
夙夜出了居室,目光瞬间变得墨一般深沉。
皎兮,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会怎么样?
你会恨我吗?
夙夜去了军营多久,晙就业去了多久,晚上,在堂上用膳的时候,晙也回来了。
皎兮看到晙正坐在堂上,一派轻松的样子,微微放下了些心。
她本来还担心兄长会因为罗易和师姐的事想不开呢。
一顿晚膳吃的很安静。
当晚,皎兮便打算去看看婵萝住过的屋子,婵萝走的匆忙,她想收拾收拾婵萝的东西,以后若在见了好给她。
婵萝的屋子和皎兮的在一排,中间只隔了一个廊道,皎兮出了屋子没走几步便到了婵萝的屋前。
门缝里传来微弱的灯光。
皎兮心中隐隐预感到什么,她轻轻的推开门,果然,晙正背对着皎兮站在婵萝的房里。
他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发簪,看的那么专注,连皎兮推门时发出声音都不曾察觉。昏黄的灯光下,晙的背影显得孤单而又落寞。
皎兮眼里涩涩的。
她怎么会傻得以为晙没事?
晙,以轻松愉悦来掩饰自己的悲伤。
皎兮想起以前问过晙的一个问题。
“兄长以后会一直记着一个女人吗?”她问。
晙回答说:“不知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应该不会吧!”
她不满的说“兄长真是薄情,一点都不像父亲!”
而此刻,皎兮在心肯定,他的兄长和她的父亲一样长情。
皎兮鼻中一酸将门轻轻的合上。
晙一定不希望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刚一转身,墨裳忽然站在面前,皎兮吓的差点出声。
墨裳望着晙的背影,怔怔的,泪如雨下。
皎兮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