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雾里看花局中人，生死困斗咫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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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秦挽所料，淑妃在第十日的时候肚子开始发作。
秦挽在接到淑妃宫女的通知后，立马拿起自己的工具箱，带着两位徒儿赶去淑妃宫中。
秦挽到达淑妃宫中时，淑妃羊水已破。
许是头一次生产，淑妃显得十分紧张，她双手紧紧抱着肚子，看到秦挽奔过来时，她眼泪都坠了下来。
“挽姑姑，本宫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淑妃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秦挽。
秦挽郑重点头，“淑妃娘娘，婢子定当竭尽全力，您先别说话了，把这碗汤药喝了，就开始蓄力罢。”
秦挽将事先准备好的催生汤药拿给淑妃，淑妃一口气喝完，眉头紧皱却不曾说一声苦。
这碗催生药有多苦秦挽是知道的，调配的时候她身边两个徒儿尝过都受不住吐了，就连她自己尝的时候都深觉难以下咽，可见淑妃此时的意志力强大如斯。
淑妃的信任和配合让秦挽很感动，宫中贵人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很少有人会像淑妃一般将全身心托付给她，大部分人的做法是以势压人、威逼利诱。
秦挽将剪刀、针线以及自己出宫请工匠特地打造的一把匕首一一摆开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宫女端来好几盆热水，秦挽选中一盆兑了冷水先将自己的双手洗净，然后将剪刀和匕首放入热水浸泡。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淑妃开始喊叫，秦挽便知道催生药起效果了，快步掀开帷帐入内查看。
淑妃一头黑发披散，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沾湿了旁边侍候丫鬟的手帕。
“挽姑姑，挽姑姑，我快疼死了，求姑姑想想办法，呜呜……”
淑妃一看到秦挽，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了秦挽手臂，手劲儿之大，把秦挽都捏的生疼。
秦挽蹙眉宽慰道：“娘娘，您先别慌，先吐气，婢子数三个数，您再深吸口气，一，二，三，吸气……”
等将淑妃的气息调整平缓后，秦挽这才分出精力去查看她的肚子。
肚子一直在不断地抽搐、颤动，但是看孩子还没有要降生的意思。
秦挽伸手在淑妃肚子上轻轻压了压，换来的是淑妃更加凄惨的哭声。
秦挽微笑着抚摸着淑妃的头顶，“没事的娘娘，我就是检查了下孩子的状况，不要紧张。”
“你们两个，先把娘娘扶起来走两圈。”秦挽指着淑妃塌下的两个宫女说道。
其中一个宫女年岁不大，显然是对秦挽的举动不解：“挽姑姑，我们家娘娘都快疼死了，哪还有气力起身走动啊？这时候让娘娘起来走路，万一摔到碰到谁负责啊？”
秦挽还未开口解释，自己身边的小丫头阿柳就开口了，“姑姑接生过的贵人不计其数，你怎敢质疑？无非是看淑妃目前紧张，胎儿未有降生之意，这才让娘娘下床顺顺气，你怎的上来就要拿问我们姑姑责任？”
淑妃支撑着从卧榻上支起身子，“我自是相信挽姑姑的，青儿快扶我起来。”
被唤作青儿的宫女这才闭口不言，连忙将淑妃扶起，一连在外屋转了三五圈。
刚转完没多久，外面传来圣人的声音：“淑妃如今正是紧要时刻，秦挽一人怕是忙不过来，你们进去一起帮忙，切记，定要让朕的孩儿平安降生!”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内屋又进来两位婆子。
两个婆子年纪都比秦挽大上许多，皆是圣人派人从宫外寻来的最有经验的稳婆。
秦挽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两位同行的到来而恼怒。
她心中明白当今圣上心思重，多疑寡信，只有自己一个人给淑妃接生，未免会疑心自己手脚不干净，自是不能只让自己负责。
两位稳婆进屋后，立马将秦挽挤到一边。
一人伸手去摸淑妃的肚子，另一人则是开始吩咐宫女多准备布巾以备不时之需。
淑妃身边的两位宫女显然是更信服这两位年纪大些的稳婆，无论两位婆子提出什么要求，都十分尽职尽责地行事，与刚才对待秦挽的态度截然不同。
淑妃却与他们不同，见秦挽站的有点远，便向她招手：“挽姑姑……你靠近些，我心里不踏实。”
秦挽闻言，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娘娘莫怕，圣人担忧您，专门让两位来帮您接生的。”
秦挽说话间，淑妃的肚子又开始阵痛，淑妃用力地握紧秦挽的手，声嘶力竭地哭喊。
其中一位头戴褐色包巾的婆子手中拿过一杆擀面杖，便要往淑妃肚子上擀。
秦挽眉头一跳，伸手拉住她，“婆子你要做什么！娘娘并非难产，为何要用到擀面杖？”
婆子言辞激烈：“娘娘已经脱力了，再这么下去，时间久了难保不会难产！你懂什么！快让开！”
秦挽推开婆子，“娘娘刚阵痛半个时辰，哪来的难产之说，目前娘娘只是虚弱，还用不到你的擀面杖，你最好将它拿远点，否则等娘娘平安生产后我也会去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婆子一时之间被她吓住，没有再坚持用擀面杖去擀淑妃的肚子。
便愤愤地将擀面杖一扔，“哼！我也是圣上专门请来的，等下要是耽误了事儿，我也会去告状的！”
秦挽没理会她，只是吩咐青儿去端了一碗参汤来，秦挽将参汤缓缓喂给淑妃，“娘娘，喝了这碗参汤，喝完以后您稍作歇息，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早日将胎儿生下来，也就熬过去了。”
淑妃嘴唇都在发抖，一边点头一边将秦挽手中的参汤喝了个干净。
秦挽喂她喝完参汤，就找了个巾帕卷起放到淑妃嘴边，“娘娘咬住这个，使不上劲的时候就咬它，切不可伤害到自己的唇舌。”
淑妃乖乖应下，将巾帕含在了口中。
秦挽心里很熨帖，难得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淑妃都始终信赖着她，这让秦挽内心升起一阵暖意。
秦挽引导着淑妃如何正确发力，平稳她的情绪，生产过程中淑妃多次耗尽力气，都是秦挽在她耳边一遍遍呼喊，使她清醒过来。
这一次接生时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日落西山，屋子里早已经点上了油灯。
昏暗的环境下，淑妃的情绪更加焦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挽也不由得开始有些吃力。
夜色淹没最后一丝光亮时，秦挽看到了胎儿的头。
但是淑妃的产dao口实在过于狭窄。
这时那头戴褐色包头巾的婆子又开腔道：“娘娘这里过于窄小，不利于胎儿降生，需要借助外力，还得是用擀面杖挤压才行。”
秦挽不同意，她从小跟着胡婆婆接生，当然知道用擀面杖挤压产妇的肚子，是可以辅助胎儿降生的。
但是危害也极大，一不小心，可能会导致产妇大出血或者直接将胎儿压死腹中。
“我需要剪刀和针线，我可以先将产dao口剪开，以扩大胎儿的空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收起来你的擀面杖！青儿！青儿！人去哪了？”
秦挽高声呼喊淑妃的随身宫女，人来人往中，那名叫青儿的宫女不知去了何处。
之前她将工具留在了外间的桌子上，由于一下午都被淑妃紧紧抓着，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工具拿进来。
这两位接生婆子也不会听她的差遣，无奈之下，她起身往外间走，一边走一边嘱咐道：“我取下剪刀和针线，两位务必看顾好娘娘，不要让她乱动。”
秦挽实在不放心，还特地交待了自己两个徒儿--阿柳和阿荷：一旦发现这两个婆子有什么异动，一定要阻止，阻止不了也要拖延到她回来再说。
两个小丫头齐齐点头后，秦挽才快步离开。
秦挽急匆匆往外间走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下：头戴褐色包巾的婆子正坐在床尾查看胎儿情况，另一个婆子还在淑妃耳边鼓劲儿，帮淑妃顺气。
然而只离开这么一会子便出了岔子。
秦挽取了工具再回来时，眼前一切都乱糟糟的。
两个婆子全都在惊声尖叫，一个在拿着布巾使劲擦拭床榻，一个在拿热水擦拭淑妃的身体。
周围的宫女也是乱作一团，哭声中夹杂着尖叫声、尖叫声中又夹杂着各种瓢盆碰撞的声音。
阿柳站在一旁脸色惨白，阿荷也不见踪影。
人影幢幢中，秦挽脑子里的弦断了，意识到什么，快步小跑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给她气得背过气去。
只见淑妃身下的锦被已经全部被血水浸染透了。
她目眦尽裂，怒吼道：“是谁干得！”
秦挽凌冽的眼神扫过褐色包巾的婆子，那婆子眼神躲闪，把自己缩到了一边。
秦挽恨极，但当务之急是保住淑妃性命。
她无暇顾及那个婆子，只得吩咐宫女：“快去和圣上传讯！就说淑妃娘娘大出血，尽快让太医候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秦挽说话间，手下动作不停。
一边给淑妃扩张，一边轻揉淑妃肚子，想尽快将胎儿救出来。
从她刚才到现在，这个孩子就一直没有动作，秦挽心里很担忧，只怕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之前淑妃已经晕厥过去，此时清醒过来，泪流满面地看着秦挽，“挽姑姑……挽姑姑，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秦挽泪水也蓄满了眼眶，手下动作丝毫不敢停下来，只是闷声不吭地往外扯着胎儿。
出口太小，秦挽一直无法正确使力。
事出紧急，秦挽抬眸看着淑妃：“娘娘，我要直接切开这里，只有这样胎儿才可以出来，您忍得了吗？”
淑妃咬咬牙，“挽姑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一定要保住他的命。”说完便将一旁的巾帕又含到嘴中。
事关人命，秦挽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动作麻利地拿着剪刀下手。
一剪刀下去，淑妃的惨叫声便响彻整个宫殿。
……
“圣上！民妇全程都没有参与，是秦挽一人干得！”
“圣上，婢子极力劝阻挽姑姑，不要用擀面杖，这个法子太危险了！”
“圣上，奴奉命去厨房给娘娘端人参汤了，并非擅离职守。”
“圣上，奴没有谋害娘娘！”
淑妃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嘈杂声让她头疼欲裂。
可是身体上的痛苦更令她难以忍受，下半身好像被撕裂，浑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打散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稍微一动只觉得嘎吱作响。
眼前跪着几人，正是那两个接生婆与秦挽等。
武宗脸色很差，眉头紧蹙，胡须随着脸上的肌肉而抖动着，明显是气急了。
“圣上，小皇子就是被秦挽害死的！”
淑妃刚清明的脑袋因为这句话一阵嗡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武宗听见声音，大步走过来，握住淑妃的手，“爱妃，你醒了。”
“陛下，孩子……怎么了？”淑妃泪眼朦胧的样子简直令人动容，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
“来人！将他们押入死牢！着大理寺卿结案！敢谋害皇嗣，朕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秦挽几乎没有机会开口为自己争辩，便被人押着投入了大牢。
她很诧异，如果说那两个婆子污蔑攀咬她是为了脱罪，那么自己身边的阿柳又是为何？
自己算是她半个师傅，也从未亏待过她，她想不明白。
她也同样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稳婆，究竟是挡了谁的路，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将自己送上死路。
直到，李怡的出现。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雾里看花局中人，生死困斗咫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