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咎》陟山南

15、满堂兮美人 忽独余兮目成

　　第十五章·满堂兮美人忽独余兮目成

　　距离最终答辩的时间越来越近，喻秋信这些天一直手捧电脑，实验室和会议室来回奔波，就这样每天两点一线的忙碌。论文不知修改了多少版，模型不知阵列了多少遍，换了多少版的加压荷载方式，一遍遍的投递给导师论文与数据，一遍遍的被退回，反复修改，反复接近崩溃，一遍遍听着不符合所谓的规则要求的莫须有谴责声音….
　　喻秋信的这位导师，不知是什么毛病，今晚的合格换到明天早上就会变成不合格，即使是同一篇论文。导师查阅论文的积极性也不算高，不负责的态度却到了顶点，每每画着圈圈跟喻秋信打哑谜，仿佛自己没有严谨涉猎此种学术一般，每次脱口而出的“你自己看论文”真的让喻秋信二账和尚摸不到脑袋一般。这一度让喻秋信怀疑这位老师是否在这方面有所研究，更有甚者喻秋信开始怀疑这位年纪轻轻就混上博士导师的身份其背后的水分含量或资金数目了……论文不知修改了多少遍，换模型、换数据、比对研究生的论文加以精进，奈何比不过堪比戏班子变脸般导师的善变，她或许都没来得及仔细看论文内容，吃到上班，到点接孩子放学，一份死工资的典型模式贯穿到底….好在，在答辩的前一天晚上，她终于点头同意了喻秋信的论文…这段日子，喻秋信仿佛提前过了一遍研究生的科研生活….
　　答辩的日子，终于到了….折麽的日子也终于要画上了句号。喻秋信在这天穿上西装，深V字领的设计凸显的贴身白衬更加优雅，金色的袖口点缀，小巧不显眼却也不失精致，笔直的长腿将西裤穿的格外得体，可偏偏精致的服饰下配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喻秋信在这天忘记自己仅有的一双皮鞋被送到鞋垫打鞋油还未取回的这件事了…..迫于时间仓促，喻秋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前几天新购置的那双新球鞋….
　　等待喻秋信开始答辩的时，调好设备，跟导师合完照，准备开始讲解的时候，喻秋信忽然瞥到从阶梯教室后门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来人一身浅灰色休闲运动服，头扣黑色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纯白色纸袋，带着白色口罩..甚至快速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淹没在人群中，喻秋信仍是一眼望到了他，那个只属于他的少年——-江朗怀。
　　喻秋信忽然心里一暖，些许紧张的情绪仿佛如春风拂江水般泛起粼粼，缓解平息，喻秋信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始了他的答辩，本以为会犯的错误，一个都没有出，提前备好的、应对老师们的提问的复习内容全部押中……最终老师给予了高分的评价—-优秀毕业论文
　　终于，完满结束，再深深向台下老师鞠躬以后，这历时三个月的奔波终于画上了句号。喻秋信浅笑、此刻内心的欣慰被兴奋代替，他从阶梯教室的侧道儿弓着腰一路小跑到最后一排挨着后门的位置，准确无误的蹲在了江朗怀的身边，抬头，望向那双早已呈现月牙弯弯状、充满笑意又包含温柔的双眼。
　　江朗怀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蹲在自己身侧喻秋信的头发，小声道：“结束了吗？”
　　“嗯”喻秋信点了点头轻声回答。
　　“走吧”江朗怀指了指后门，口罩不知何时被他拽到了下巴下面，他用唇语跟喻秋信交流…
　　喻秋信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阶梯教室的后门….
　　二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在学校里绿草茵茵的假山上面，二人走在山间大理石铺成的小路上，山脚下，二人被紫色花海圈住，如果用相机定格此时的画面定格成片的话，那此情此景便会将画面意境值拉满。

　　“江朗怀，手上拿的什么？”喻秋信自刚刚他进教室起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此刻那袋子里的东西随着江朗怀的走动发出飒飒的声响，惹得喻秋信不住的好奇。
　　未得到回答，喻秋信见离他一步之遥的江朗怀忽然转过身，快速将手中袋子里的花束取出，递到喻秋信的面前。
　　一束白色的风铃花被精心的装点在透明的包装里，枝干处蓝色丝带漂亮的打了一个蝴蝶结，花束上还放着一张卡片，喻秋信接过花束，拿出卡片，内容赫然呈现——
　　“解铃还系铃人”
　　“你爱我啊？江朗怀？”喻秋信一愣，忽然莞尔，用极其得意的口吻问道。
　　“嗯！”江朗怀轻笑着点了一下头，用极为肯定与真诚的声音答到，他此刻的眼睛里，仿若有星星一般闪动，明媚而皎洁。
　　“老土，下一句不会是一生只爱一个人吧？”喻秋信虽然嘴上的语气满是嫌弃，内心却深知这束花的赠予已然把他自己拿捏住了”
　　“土吗？…那下次不送了..？”江朗怀故意装作很费解小心失落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委屈巴巴的问道。
　　喻秋信啧了一下，一把拿过江朗怀手上的纸袋将花塞了进去。嘴上不甘的嘟囔了一句：“爱送不送”之后将口袋紧紧握在手上，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江朗怀快步跟上，在喻秋信身后耍贱班的说道：“我就要送 我爱送 我偏要送”
　　喻秋信忽然没有憋住笑意，双肩微抖，笑出声来……

　　二人走出校园，江朗怀转头对喻秋信道：“上车，带你吃饭去”
　　“嗯”喻秋信听话的回答道，便上了车。
　　江朗怀坐在驾驶座从后车座上拿了一个大的纸袋递给喻秋信，道：“快把这套吸睛的西服换掉吧，看着别扭。”
　　“不好看吗？”喻秋信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西装，不可思议的问道。
　　江朗怀探过头来看了看喻秋信脚上的球鞋，幽幽的问：“哦～好看的，太会穿了，就是有点杂拼硬凑罢了…”
　　一句话愣是把喻秋信的嘴给堵上了，瞬间哑口……
　　小声解释道：“鞋…忘记取了….”
　　江朗怀听他委屈巴巴的说道，一下子就投了降，这么傲娇的宝贝撒起娇来还真是可爱的不自知。
　　江朗怀忙温柔的说道：“没关系，一会找更衣室换一下就好。不合适就不要穿了，哥哥带你吃饭去，不委屈了嗷”说罢宠溺的揉了揉喻秋信的小脑袋瓜。
　　………………..
　　喻秋信被带到一家春饼店，店内装潢简约大气，餐桌仍选座在靠窗的位置上，在点餐的期间，店员端上了两小碗的柿子羹汤，酸酸辣辣的很是开胃，喻秋信尝了一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一勺接一勺的喝了起来，全全将点菜的一干事宜丢给了江朗怀。江朗怀也很自然的开始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这位小朋友。
　　土豆丝、烤鸭肉、黑椒牛肉、溜肉段、鱼香肉丝一一被服务员端到桌面上，春饼金饼又一次放在喻秋信和江朗怀的盘子中，江朗怀见他面前的喻秋信正看着眼前的美食两眼放光，手上拿起筷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拿起身侧装满大麦茶的水杯掩着笑悄悄抿了一口…..
　　内心：“真的很可爱，我的小朋友，是啊，我的～”
　　吃好饭以后，江朗怀有拉着喻秋信去了佳能专卖店，他说自己的镜头需要在购置一个，这次去云南丽江想要拍一拍雪山上的日照金山，如今的这个镜头拍出的照片不能达到他想要拿到的效果。上次的镜头选的是一个基础款，这次准备入手100-500的镜头，江朗怀在网上做好了攻略，觉得这款镜头的性价比很高的，到店里也没太啰嗦，直接拿机器、付款、将镜头背走。
　　二人又去了商城，准备购置几套衣服，喻秋信觉得没什么必要，觉得有什么穿什么就好了，可拿故意撒娇的江朗怀没办法，喻秋信硬生生被载到商城，二人买了几套得体的衣服，简约黑白灰运动套系，虽说样子不同，但江朗怀的小心思却被喻秋信无情拆穿。
　　在走出店铺后，喻秋信一脸无奈的说道：“干嘛非要穿近似的服饰···情侣款？你自己搭？”
　　江朗怀抿着嘴笑，眼神不断看向别处，因为身高差距，江朗怀一直不肯微微低下头看比自己低一头的喻秋信。
　　喻秋信没趣的啧了一声，随后轻轻叹息，随他闹便是，他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唯恐喻秋信发现不了。
　　“我明天上午要去学校领毕业证书，晚上五点要参加毕业狂欢晚会，嗯····”喻秋信顿了顿····，继续道：“会不会耽误行程？”喻秋信语气略微失掉了一些底气。
　　“嗯？晚会？我可以去吗？”江朗怀转头看向喻秋信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哦····倒也不是不可以···班长也没有说不可以带···家属。”喻秋信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变得出奇的小。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江朗怀贱兮兮的将头贴至喻秋信嘴边，兴奋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喻秋信害羞的别开脸，轻轻推了推江朗怀，“没什么，没听清算了··”
　　“家属？什么家属？哪种家属？”江朗怀不依不饶，继续打趣道。
　　“去看看鞋吧····刚刚路过的那家买行李箱的店铺我们也去看看···”喻秋信不接他的话，立刻转移话题想向前走，江朗怀一把拽住喻秋信的胳膊，眼睛里亮晶晶的盯着喻秋信的侧脸，轻声在喻秋信的耳边说道：“是家属，会上我家户口的那种。”江朗怀吐出的气息吹在喻秋信的耳朵里，惹得喻秋信腹部一阵麻酥，后背一阵僵直，再加上他说的这话，耳根忽然通红，这一切都被江朗怀看在眼里，江朗怀决定逗一逗他的这个傲娇的小朋宇，有轻生附耳道：“乖儿子当然要跟在爸爸的户口本上上户口喽～”
　　喻秋信啧了一下，并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叹气，道：“那你···要不要给自己找个儿媳妇？”说罢，喻秋信转头看向江朗怀，一脸得意，觉得自己这番吵嘴赢了。却不料江朗怀一脸坏笑继续道：“嗯····那这会不会构成犯重婚罪啊？好像古时候和亲，父亲没了可以下嫁给儿子，那我这直接嫁给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喻秋信张了张嘴，此刻无语的炸裂声音在脑海里怦然，“嗯·····少贫了，逻辑就不通，别闹了，能不能有点正形，也不知道你这研究生是怎么当的，这般不正经和嘴贫···这么不严谨，你研究的数据不会有问题吧···”
　　江朗怀得意的笑了笑，道：“你以为我在别人面前也这般嘴贫？我们组员都可喜欢我了～”
　　喻秋信瞟了他一眼，“随便你，反正我也没见过，我也···不想知道”
　　袭面而来的醋意忽然将江朗怀裹住，江朗怀憋住笑意瞥向别处，继续嘴贫道：“哦～还想告诉你来着，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吧···”说完自顾往前走，手上拎着的装衣服纸袋却不似本人那般自若镇定，没掩饰的晃个没完。
　　可此时的喻秋信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快步跟上江朗怀，不做声的与他并肩走着，低着头，气鼓鼓微鼓的脸颊全被江朗怀的余光收入眼中。
　　江朗怀再也憋不住了，使劲揉了揉喻秋信的头发，顺便轻轻用食指和中指弹了一下喻秋信那略有弹性鼓起的脸颊，笑道：“后天，带你去见他们，自认是开始，他们便知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喻秋信一愣，转头道：“可那时候你还…”，喻秋信顿了顿，“没有找到我”这五个字在心里说道，没有说出口。
　　“嗯，还没找到你”江朗怀把话接了过去。
　　“可是，我知道这辈子就是你！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江朗怀顿了顿继续道….. 说罢，对上了喻秋信抬头看向自己的那双充满错愕的双眸。
　　江朗怀又揉了揉喻秋信的头，“干嘛？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第一次近距离发现…你挺自负的…你怎么知道你会成功？万一我拒绝了呢？又万一我另有所爱了呢？”喻秋信反问道。
　　“自负..嗯…随你怎么说！成功这事，自然是不必说的，我会有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如果你真的另有所爱…我可能会慢慢调查，研究你们的嫌隙，没有也没关系，创造机遇…总归是，有办法的。”说罢忽然用手指刮了一下喻秋信的鼻子，宠溺道：“反正，你这辈子是跑不掉了。我这人，一般想要的东西，从未脱手过。你！自然也是！”
　　喻秋信此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语，缓了半刻后，打趣道：“喂！江朗怀，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重新在一起了？如今，我们俩，属于冷静期，我虽答应跳你这个悬崖，但也没达到死心塌地的地步，你～差的远了！慢慢追吧”说完，喻秋信甩了甩手，自顾装作无所谓的态度转身往前走，心里却乐开了花，徒留江朗怀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后，江朗怀才反应过来味儿，急忙跟上，道：“这是…？给我机会追你了？”
　　喻秋信侧脸仰头看着他：“是啊，以前是我追你，你不稀罕。啧，现在嘛，换你呗！”
　　江朗怀的脸上洋溢少年班的雀跃，没有多言，使劲揉了揉喻秋信的头发。半晌缓缓开口：“好～我一定尽全力把你追到手！”
　　喻秋信无言，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商城的背景音乐刚好换到跳跃俏皮的音乐，二人并肩走在商城里，别有风味，各有心思，却在环绕了一整个大圈以后，在原点相遇，有些人，注定是走不散的，哪怕是时光催促，人为拆散…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