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人》起司面包

1、第 1 章

　　刘老根，刘老根身后传来一声响彻的喊叫后，携带生源的刘老太收拢起嘴巴，小声嘀咕着走向声音传输的另一端，声音的传输，和此时刘老根佝偻的腰际，慢吞吞向前爬行协调并进，像两个闷声的玻璃球碰撞，一个节奏清明欢快，一个沉闷迟钝。
　　刘老根的喊声消失不久，在刘老根身上开始上演了一场乌龟赛跑的持久战。
　　刘老根不吭声，佝偻的腰际前段不时间伸长头部，或者努力抬高，像个缩头的乌龟儿子，用这些动作，回应外界的一切。
　　刘老太脚步利索，身体干瘦，头部，手部，腰部，嘴巴，耳朵，更是灵活自如的各自运用，在熟练的衔接匹配。
　　在喊叫的这两声期间，刘老太已经在后院和前院的低洼大房之间游走了不止2来回。
　　她的嘴巴只顾喊叫，眼睛从来不看刘老根一眼，等她忙完手上的活络，刘老根方才紧接着刚才的回应，走到目的地，在后院的目的地，开始不停的倒腾起来，手里不时拿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他查看铁丝的锈迹斑斑都较别人慢，仿佛这佝偻的腰不是只佝偻了腰，而是佝偻了全世界，全世界在他这里都得变慢。
　　此时的刘老根，站在从地下冒出来的白色质地较硬的水管跟前，管子的根部，挨近土壤，不向阳的地方被填充了海藻一类的绿色。刘老根上前了几步，伸手将管子上覆盖的湿麻袋提令起来，扔在旁边，水管也被暴露了更多的部分，像脱了屁股，一股冷嗖嗖的风刺挠的屁股难受。
　　他在周边继续找寻着什么，找寻的东西越复杂，脑海在记忆的搜索越多，刘老根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

　　在刘老根身后几步之遥，是土坯子的灶房，灶房的顶部冒着滚滚浓烟，刘老太被灶房里面的浓烟熏的呛眼睛，一溜烟扔了麦秸跑了出来。她用干涩的手背在湿润的眼睛上摸了摸，放下手臂，朝着右侧水管旁的刘老根吼了起来。你搞半天，这饭还能不能做了。
　　刘老太说罢，又快步向前院低洼的大房走去，在左手低洼的房间里边拿了几根不新鲜的蔬菜，一溜烟又钻进了灶房，刘老根还在水管旁搜寻东西，隐约录入了刚才叽里哇啦的叫声，烧水，做饭。他像活了过来一样，突然知道自己要干啥了，后来的一切也变得顺利。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刚化完肥料的蛇皮袋子，这新蛇皮袋子里面嵌套的那层新塑料内衬，比直接买塑料都优秀，厚度，力度，弹性，密封度，都是完美的上等材料，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塑料内衬，从里面剪出够用的部分，并从水管破损的地方将铁丝扭了下来，然后用塑料包裹起来，塑料每扭动一圈，刘老根就用力握紧，并将缝隙铺平，在最后一圈的时候，腾出另一只手，将铁丝在水管塑料上扎起来，一圈一圈，钳子在最后来个螺丝扣，避免螺丝扣划伤人，钳子头吃力的将螺丝扣扭向水管的一边，敲几下令其平滑。

　　在一切收拾妥当，刘老根张大了嘴巴，准备说话的时候，刘老太从黑洞里钻了出来，同样张大着嘴巴，看到刘老根一个应急措施，漂亮的拉闸，水从水管里面冒着热气喷了出来，刘老太张的嘴巴才迅速的收回，又一头扎进黑洞，周围的一切声响被黑洞里案板上切菜的声音代替。
　　刘老根识相的提着铁桶，铁桶里的水自由的荡漾，在刘老根行走路上留下左右有序的水花，水花生硬的打在快入冬的地面，形成一块水田。
　　刘老根钻进黑洞没多长时间，提着空水桶便走了出来，就这样一来二去好几趟，直到黑洞里模糊的大缸溢出水。

　　刘老根蹲坐在灶房前的土坯下的时候，童老太已经从前院走进了他家的后院，并没有走进黑洞一样冒烟的灶房，童老太看了一眼刘老根，说了句什么，刘老根听不见，抬头微微笑着，笑的幅度很小，很快收了回去，然后低头，被太阳晒着。

　　童老太坐在土坯灶房对面，对面是一片空地，被很多杂物堆积，童老太找了一把上好的椅子，这家的椅子就跟这家人的房屋一样，低洼的瘦小，童老太放上半个屁股，随即和黑洞里面的刘老太交流起来，两人交流的甚欢，丝毫没受黑洞阻隔的影响。
　　聊了很久，刘老根保持着蹲姿蹲在墙角了很久。
　　刘老太走了出来，对着童老太说到，做好了，吃点。
　　不了，童老太看了看日头，正午12点了，一般在农村，童老太的饭可是掐点的10点以前，其他农户都差不多9点多。
　　刘老太轻声细说说完，转头朝土坯墙下的刘老根喊了起来，喊的无非是，刘老根几个字。
　　这次刘老根距离近，听的清晰，他耳朵的听力范围有限，听的音量也有级别要求，这次很满意，他迅速的起身，走进黑洞，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洞里，只留下童老太和黑洞不停的交流，说笑间不停前仰后合。

　　童老太看到二人从黑洞重新出来，基本了解吃完了。在老刘家，上午饭吃过，时间才开始转动，无论早上吃多晚，饭后都会定点去喂后院最里面，挨着隔壁护院土坯子扎了一个小圈的羊。羊很清瘦，老羊不多。刘老根将早上新割取的杨树条扔进羊圈，不多的几只羊纷纷拥挤在一起，咔哧咔哧欢快的吃了起来。

　　刘老太重复起之前的前院到后院，后院到前院，这几趟下来，除了手里换了几个小件的东西，童老太硬是没看出来刘老太忙碌的目的，不过这种行走的忙碌要持续到下午3点以后，做晌午饭，吃晌午饭，下地，返回家，黑夜看不见为止。
　　童老太熟悉了这种节奏，总是你忙你的，我说我的，没什么可说的啦，就起身拍拍屁股，打声招呼，有时候看不到人，也就直接走了，端着自己从土里长出来的屁股慢悠悠的走了，走出这座低洼的大房，穿过泥土的马路，靠左边斜着进了自家。

　　在穿马路的空隙，童老太，总会偷瞄的看看和刘老太正对门的赵老太家门前是否挂锁。赵老太的家门是几片木板参差不齐的拼接而成的大门，这扇门除了自己的孙子翻狗洞，进去偷吃的方便，其他一无是处，刮风，木板门垂死挣扎，下雨，木板门没有门楼，顺着雨水淌，唯一可靠的是木板门配了一把锃亮的大黑锁。
　　大黑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没有上锁。童老太路途中就是依靠这把大黑锁判断是去往赵老太家，还是回自己家。
　　相比赵老太家，其他家对于夏季乘凉，雨季避雨，低洼的刘老太家和有着高档门楼，并且门楼尺寸长达一米的童老太家，那可是两处人群聚集的最佳去处。
　　赵老太和童老太经常坐在刘老太家门口，望着自家大门，有人来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屁股立马抢先一步甩了出去。

　　这天太阳很好，赵老太天不亮就起了个大早，闲不住的她，开始打扫灶房，打扫院落，打扫门院，打扫大街。
　　这一系列的打扫无非就是各家拿着不同大小，不同样子的扫把在家里扫，在院子扫，在门外扫，扫的土越多，表示打扫的越干净，扫的越往门外，表示自己越整洁干净。
　　看着同一时刻，整个村子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的尘土飞扬，近的人借着尘土飞扬招呼几声，随后进屋。
　　当然也有不太爱打扫的农家，几天才打扫一次，门前更是不想理睬，这样的家户，距离赵老太的家仅一步之遥，那就是右邻居，右邻居之后的家像横架在两家的一条路，明晰可见，一边是富人，一边是穷人。
　　俗话说，富人闻着富人的味道走街串巷，穷人闻着穷人的味道互相来往。
　　几位老太从来没有受到东户那些院落的影响，反而觉得这些西户的人群足以热闹。

　　看着整个村落从尘埃中慢慢化开，每个人都很会看日头，打扫干净的人群看着日头在东边的天际漏出一个晕红的片，这意味着做饭的时辰还早。
　　一般很早坐到刘老太家的都是赵老太，她起的早，比公鸡打鸣都起的早。

　　赵老太坐在刘老太家低洼的门口，小凳子将门口的松软的尘土和紧实的屁股完美的衔接在一起。赵老太看着刘老太在眼皮底下打扫尘土，每天打扫一遍，地面和大房的高度就增加一厘米。打扫出来的尘土很干净，很细嫩，像婴儿的皮肤，尘土拥堵在门口，形成一个有力的小型墙垛。赵老太说她，很懒。刘老太一边打扫第二遍，一边解释，下雨的时候可以阻隔雨。赵老太当然知道，就是要说。
　　刘老太没有表情，赵老太的表情很丰富，在斥责她懒的时候，恼怒而后得意，得意自己斥责了别人，别人向自己解释，澄清。听到满意的答案后，赵老太咧嘴笑，前仰后合的笑。
　　刘老太依旧没有表情，平静的嘴里嘀咕着，很显然，嘀咕的对象不是赵老太，而是在后院半天不挪动几厘米的刘老根。刘老太只有在吼叫家里的刘老根的时候，眉头才会偶尔紧锁两下，在很快恢复平静，望一眼坐在门口的其他人。
　　东方被晕红的面积越来越大，亮片越来越多，看着日头的上升，蹲坐在刘老太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群老太太前仰后合开来，刘老太像脱了线的风筝，可以卖力的跑到后院打扫起来。
　　要说这宅基地，还真算是刘老太的宅基地面积宽广，阳光滋润。赵老太家因为三儿子结婚后，宅基地被拦腰斩断，后院分给了三儿子，前院留给了自己，赵老太每次打扫卫生，习惯耗用那么长的时间索性马路扩展到了刘老太家门口，刘老太反正比自己慢，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刘老太在后院，就看到前院门口，赵老太，童老太，还有西村的陈老太，东村的不知名的不知道什么太，各种老太的大集合，轮流着前仰后合。
　　待日头斜照到头顶的发梢，老太们便络绎不绝的往回走，赵老太和童老太直奔对面走去，其他老太向东的，向西的，还有向南的。
　　等所有人群散完，刘老太开始了前院到后院，后院到前院的忙碌，忙碌完后，直接进入了黑洞，她进入黑洞的时间总是比其他家进入的慢几个时辰，导致以后的生活所有的步调总是比别人慢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算下来，总有一种刘老太和刘老根生活在另一个星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