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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客栈黄粱大梦一场 ...

  •   雨后的山村微凉,晚风都比之前清冷了许多。晚霞为白云染了色,呈现出一大团一大团的粉色,像棉花糖一般,映得人心窝暖暖的。杏花村里嬉戏的儿童被大人唤回了家,田间、青石板路上,爽朗的笑声渐渐消失不见了。“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诶!先生小姐晚上好!”更夫铜锣敲得咚咚作响,偶遇明月楼一行人,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这位兄弟,请问最近的酒楼怎么走啊?”“瞧,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各位是来这里玩的吧?那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开心啊!”谢过更夫后,一行人继续顺着小路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银烛和秋霜跟在明月楼身后,牵着她那匹通体雪白的马,眼神幽幽的盯着自家小姐和萧故渊。
      明月楼被盯得后背发凉,将狐裘的帽子摘下,不解的回头看着两人:“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这眼神怪别扭的。我们马上就要到酒楼了,再忍一忍吧。”好家伙,这是以为她们饿了啊!两人只得在心里翻白眼,道:“小姐,不是我们饿了,是见飞花饿了,它老想去吃路边的野草,我们俩都要拉不住它了!”银烛嘟着嘴,那神情委屈极了,她才不会告诉小姐自己为什么盯着她看呢!漂亮的男人就是诡计多端!小姐怎么这会就瞎了呢!真想给邦邦这个叫萧故渊的花狐狸两拳,叫他故意靠近小姐,想和小姐贴贴!想到这里,两人更气了,不由得拽紧了缰绳,有条不紊的马蹄声乱了一瞬。对于这两人的心里戏,明月楼一概不知,继续和萧故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春暖楼中
      “诶呦!贵客来了!快里面请!您看这是开个雅间还是……”这老板一见来了这么多人,用戴满金戒指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捋着山羊胡,从柜台后步履匆匆的出来迎他们,笑的一脸谄媚。“我们这么多人,开个雅间。”墨含情被这个老板笑的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起,挥挥手速战速决道。“诶得嘞!您请!客官吃的开心啊!哈哈!秋海棠!来带客人上楼!”被点到名的姑娘停下擦拭着琵琶的动作,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引导着众人到达雅间后,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来来来,大家看看想吃点儿什么!我先要个红油鳜鱼!”墨含情的眸中闪着光,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众人轮流传着食单,点的菜光听名就知道端上来一定是一片红彤彤,想到这里,明月楼不禁皱了皱眉,抿紧了唇,她怕她现在说她不吃辣会扰了大家的兴致,所以食单传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要传给旁边的人,谁知秋霜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小姐,我想吃糖拌藕,还想吃桂花糕……”闻言,明月楼递食单的手一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好,那就要个糖拌藕和桂花糕。”
      到了萧故渊这儿,接过食单,爽朗一笑:“呦!大家这是点了一片红啊!我虽是蜀中人,但却不喜食辣,我就点点儿清淡的菜了啊!”言罢,便报了几个菜名,还特意多加了一份桂花糕,美其名曰说是人多。银烛和秋霜一听就知道这些菜都是自家小姐爱吃的,不禁心道:花狐狸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趁着上菜的空隙,说人又开始讨论起降妖一事的棘手,最终敲定了让银烛回青冥渌水给前明宗主,也就是明月楼的母亲带话,请求支援;秋霜则去寻以昭寒为首的一行人,告诉他们今日发现的信息以及明早两路人马碰头的地点;而剩下的人便寻个客栈休息。
      醉花荫是杏花村的名酒,但是她估计不大喜欢,皱着眉呢,萧故渊心道。他一遍假装品酒,一遍偷瞄着明月楼。(萧故渊真的别怪别人说你是花狐狸啊!偷瞄lp心机boy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客栈。
      “掌柜的,开三间房。”墨含情将钱袋往柜台上一扔,双手抱胸。“得嘞!您钱袋收好,这是房间钥匙,您拿好。”墨含情将钥匙抛给站在她身后的两人,带头上了楼梯。“江湖客栈……这名字,当真是……”明月楼细细端详着手中古铜色的钥匙,摩挲着刻在钥柄上的四个字,轻轻笑了笑。
      萧故渊和墨含情的房间一左一右挨着明月楼,墙壁很薄,一点也不隔音,稍微发出一点声响都容易吵到隔壁的人。
      明月楼大抵是奔波一天累极了,插好门连灯都没点,自顾自的趴在桌子上,不觉间睡着了。
      梦中不是安静的。
      阴暗潮湿的房间、冰凉的铁栅栏,只有隐隐摇曳的火光暖着这里。月光是凉的,牢房的地砖也是凉的,谢迟俞的浑身的血液也是凉的。
      “叮铃叮铃……”是铃铛轻响,在这死寂沉沉的幽暗空间里愈发明显。接着是一阵交谈声夹杂着笑声响起,隐约能辨认出是两个男人粗矿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了,火把摇曳的光将不远处的石壁映成了橘红。
      他这是回到了阿姐死的那一晚。
      那男人走近了,将身上扛着的东西随便的扔在谢迟俞的牢房门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隔着铁栅栏,谢迟俞废了半天劲才认出那是什么。是他的阿姐。只不过阿姐的衣裳被撕碎了,淡紫的碎片勉强能够避体。她的头发是乱的,黑色的发随意的搭在她身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漏出一只紧闭的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可怖红痕……为什么她的□□乃至全身都裹着乳白的□□……为什么她身下有红白交错的湖泊缓缓晕开……谢迟俞的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眼汪汪,他颤抖的咬唇,不觉间握紧了铁栅栏,寒意渗透指尖,直蹿上去:“姐!阿姐!”女子的眼睁开了,她轻轻动了动,张开颤抖不止的唇,鲜血顺着唇角缓缓而下,她缓缓伸出一捂着胸口的手,颤颤巍巍的向谢迟俞的方向伸去,谢迟俞慌忙想将手伸出栅栏间的空隙,却被结界阻挡者,怎么也冲不出这囚禁,他愤恨的晃着栏杆。谢迟俞方觉他的阿姐满手是血,胸口淡紫的衣上染了一大片鲜红,就在那里,还插着一根素钗,这钗子正式她平时戴的那根。谢迟俞又喊了声阿姐,她又闭了闭眼,似乎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阿俞……代替姐姐……好好活——”“活”字刚刚出口,一道黑影闪过,他的阿姐被掀起,砸在墙上,血溅的老高。她在一片殷红中滑下,发出□□砸地的声响,又倒在殷红中,一双乌黑的眸依旧看着他,只是眼底毫无生机。
      “姐!”谢迟俞崩溃的大叫,泪水翻涌而出,浸湿了手掌。他抽噎着跪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阿姐……已经在他面前死了两次了……而他,谢迟俞,无能为力……
      “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谢迟俞!你肯定很难过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黑影的主人,是阿姐的爱人,是程玄的儿子,是程渡。他放肆的大笑着,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翩,现在的他像一头野兽,发了疯的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我姐姐这么爱你……敬你……你却没有给她留一口气……”半晌,那几近癫狂的笑声再次响起:“我并不爱她,却还要假意与她恩恩爱爱,你知不知道我要恶心死了?她爱我敬我?那又与我有何干系?她不在了,我都要高兴死了!”阿姐到死都不知道,她的爱,从头到尾都是错……
      梦中的画面突然旋转起来,他的周围是一片黑暗。刹那间,谢迟俞忽然被白雾蒙住了眼,他用力挥着手,却怎么也打不散这雾。
      “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你阿姐死啦!你没有阿姐啦……”
      “你肯定很难受吧……”
      “连自己亲人都保护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吵……好吵啊!雾中人的耳膜要被这声音震碎了。“不要……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废物……我有家人的……”谢迟俞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间,无助的嘟囔,泪花再一次涌现,他的视线模糊了。
      “阿俞!”是他阿姐的声音!谢迟俞迟疑的抬了头,眼睛整得老大,眼前却还是一片挥之不去的白茫茫。“阿姐?是阿姐吗?!”他的眼前渐渐清晰了,是他5岁时记忆里的阿姐。“阿姐!”他刷的站起来,向她奔去,他想紧紧抱住她,却扑了个空,双臂径直从她淡紫的衣裙里穿过。怎么回事……明明抱住了的……明明抱住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阿俞!”他的阿姐向远处挥了挥手,谢迟俞随着那方向看去,看到了5岁的自己:高高的马尾用淡紫的丝带扎起,肉乎乎的小手举得老高,一蹦一跳的朝这里跑来。他忽然就愣了神,又莫名其妙的落下泪来。看着小少年头上飘摇的发带,他蓦地想起这发带是母亲用给阿姐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的,他到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只是做发带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回过神来时,阿姐早就离开了他身边,怀里抱着小小的谢迟俞,笑的眉眼弯弯。他好久没见到阿姐笑的这么开心了。
      “岁欢再见!”姐弟三人同时回头,学堂门口站了个与阿姐同岁的女生,正和她们回收道别呢,青衣在晚风里微微荡漾着,说不尽的欢喜。“再见!”“疏桐姐姐再见!”不远处的姐弟俩也挥着手,甜甜的女声和软软糯糯的奶音混在一起,晚霞照亮了他们的脸,美好极了。“原来是赵疏桐姐姐啊……”谢迟俞嘟囔着。她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如果阿姐还活着,一定也会和她一样幸福吧……谢迟俞这样想着,迈开步子追上了渐渐走远的姐弟俩。
      “阿姐为什么要叫岁欢啊?”不知什么时候,小谢迟俞手中多了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他正舔着裹在山楂外的冰糖,含糊不清道。“因为‘话平安,道平安,岁岁平安岁岁欢’啊”她垂头看着专注吃着糖葫芦的“小尾巴”,笑意又染上她的眼角,爬上她的唇。“什么意思啊阿姐?阿俞不懂!”小奶团子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话题上了,他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小嘴,仰头看着她。“就是天天开心、年年平安顺遂的意思啦!”她停下脚步,俯下身摸了摸“小尾巴”毛茸茸的脑袋,见那双大眼睛还是不解的眨巴着,又笑道:“我们阿俞还小,等阿俞长大了就会明白啦!”言罢,又轻轻捏了捏奶团子看起来肉嘟嘟的小脸,将他从地上抱起,“走啦!姐姐带阿俞回家吃饭喽!”“好耶!”岁欢抱着小迟俞跑了起来,发鬓在身后飘着,淡紫色的衣裙随着谢迟俞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姐弟二人的笑声穿过学堂门口的竹林,飘在回家的路上。
      又是黄昏了,飞鸟结伴归巢,一片安详。
      他没有在跟上去了。
      “话平安,道平安,岁岁平安岁岁欢”这句话他现在明白了,可是教他这句话的人不在了,怎么办啊阿姐……“阿姐……你好久都没带我回家吃饭了……好久都没给我买糖葫芦了……我好想你啊……”他幽幽叹道,泪水终究是没有忍住,肆意的划过他的面庞。不知为什么,今天梦中的他格外脆弱……
      白雾又渐渐浓了起来,他没有再去试图拨开这雾,只是抬手、握紧。他想握住这即逝殆尽的夕阳,想握住这缕清甜的晚风,也想握住姐弟俩银铃般的笑声……然而,手心空空的现实提醒他,他依旧和无数次的无数次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在医院写下来这样的一篇!
    其实岁欢那一段我是感触最深的,因为它的原型是我的一场梦(当时差点吓死!),虽然知道是梦,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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