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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逃脱 ...

  •   急促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回响,遥远而模糊的影子如同浮沫般被海浪推走,消失于茫茫大海。
      记忆如潮水般退却,乐潺从意识的深海中潜伏上岸,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尝试着睁开双眼,对五感的支配权逐渐回收,视线内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
      幽蓝色的液体包裹着他的身躯,灌入他的口鼻,在呛了一口这种熟悉的液体后,乐潺的大脑恢复了意识。
      他漂浮在一枚柱状玻璃容器里,从索菲亚之藻中提取的生命元素充斥于包裹他的液体之中,维持着他最低程度的生命体征。他在第九中枢见过这种特殊液体。
      乐潺尝试着挥拳砸向玻璃容器,沉闷厚重的回响在玻璃罐内回荡开来。
      他拔掉了连接在身体上的数根导管,尝试着用牵引力调动罐体内的溶液。
      尽管收效微弱,但还是起到了作用。
      随着水流的涌动,罐体内传来了一声轻响,那是玻璃碎裂发出的细微声音。
      乐潺继续催动权能,双目中染上金色光芒。
      很快他便感到四肢疲软,仿佛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被抽走。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乐潺敏锐地感知到四周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他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心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都是冲着他来的。
      “快把他转移走!”
      “门禁系统被黑了!我打不开!”
      “把门轰开!”
      就在大门轰然倒塌的那一刹,玻璃容器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声响,水柱瞬间冲破阻碍。
      乐潺整个人顺着水流像鱼一样不由自主地倾泻而出,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冲进来的数名蒙面黑衣男子立马发现了异况,纷纷举起手里的枪,却被一旁的同伴阻止。
      “上面交代了,不能伤到他!”
      乐潺瞄准机会发动权能,将为首的二人掀飞了出去。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
      眼见同伴倒地不起,其余两名黑衣男子的动作立刻变得谨慎起来,放下手枪,从腰间掏出了□□。
      危险步步逼近,乐潺想要调动权能,然而四肢却如同灌铅一般沉重,使不出半点力道。
      他挣扎着撑起手臂,咬着牙爬向倒地的黑衣男子,想要抓取他手里的枪。
      一名黑衣男子见状,当即上前,试图阻止他的行动,然而就在他手中的□□触碰到乐潺手臂的那一刹,男子忽然浑身抽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蒙面黑衣男子的同伴冷静地收起□□,将倒地的三名黑衣人统统搬到了一旁,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又掏出□□,调整功率,多电了几下。
      乐潺只能无助地趴在地上,目睹黑衣男子做完这一切,接着摘下了面罩。
      “林……”
      乐潺瞪大了眼睛,想要叫出名字,然而声音听起来却变成了古怪的气音。
      “是我。”
      林锐将乐潺搀扶起来,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手术椅上,又从柜子里找来了一张床垫,披在乐潺身上。
      见乐潺依旧止不住瑟瑟发抖,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别担心,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林锐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有力,“我的同伴在外面接应,在这里的安保系统恢复之前,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乐潺无力地点了点头,尽管脑海中的思绪依旧有些混乱,但他明白当务之急是先从这牢笼中逃脱。
      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起,又像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
      在意识一点一点被抽取出来的漫长时光里,他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些被他抛弃的过去、他不愿再触碰的记忆泡沫,此刻正在他的脑海中翻涌沉浮。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因肌肉萎缩而变得无力的双腿刚才仅仅只是走了几步路,便像是无数针尖扎刺一般疼痛。
      眼泪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滚落。
      林锐拿着枪候在一旁,一面提防三名黑衣人突然苏醒,一面观察门外动向。
      乐潺知道,现在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但林锐并未出声责怪他,而是耐心等候他恢复精神。
      乐潺尝试用意念向林锐传达自己已经准备好离开的想法,得到了林锐的点头肯定。
      林锐半蹲下来,背对着乐潺:“我背你出去,上来。”
      乐潺此刻也顾不上太多,从座椅上滑下来,趴到了林锐的背上。
      【你怎么会来……】
      尽管有脑海中有许多问题,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
      “是你的朋友西园寺秋野联系上了我。我从他那里得知李维囚禁了你,还把你当做盖亚之壁的蓄能电池。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我作为你的朋友,怎么能放任不管!”
      林锐将乐潺往自己的肩上扛了扛,抓住他的双臂,快步往楼梯走去。
      警报声如同催命咒语,没有电力支撑,照明系统失效,只剩下诡异的红光在长廊上闪烁不止。
      乐潺听到了楼梯间传来的声音,立马拍了拍林锐的肩膀,示意他止步。
      林锐朝左右看了看,推开某间实验室的门,打算将乐潺放进去。
      【不,林锐,我来对付那些人。】
      乐潺示意他只管往前走。
      “我相信你!乐潺!”
      林锐把自己的手枪递到乐潺的手中,背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乐潺自然用不上这把武器,他闭上眼睛,搜寻楼梯上那数十人的身影,意念一动,那群人便瞬间瘫倒在地。
      林锐推开应急防火门,不由得惊叹一声。
      “你太厉害了!”
      正当二人暂松一口气时,一抹黑色身影突然从楼梯拐角处探出了脑袋。
      乐潺当即扣下扳机,巨大的回响在楼梯间内炸开,然而这一枪却稍稍射偏了角度。
      那条“漏网之鱼”立刻拔枪反击,林锐迅速带着乐潺退回到了门后。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乐潺的心脏不由得提到了嗓子口。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了下来。
      他的力量被零识之杖抽走太多,现在仅仅只是发挥了先前十分之一的能力,便像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换做往日,他的速度和耐力足够支撑他甩开这几名不速之客,完全不至于成为林锐的拖油瓶。
      一想到此,乐潺不由得感到胸中郁结。
      但现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就在林锐准备提速冲出去的那一刻,楼道内忽然传来剧烈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应声倒地,林锐见支援赶至,立刻配合行动,迅速解决剩余几名黑衣男子。
      “这些人……都是勃朗宁庄园的秘密警察?”
      乐潺恢复了语言能力,尽管嗓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
      “是的,想趁着战争暂时停歇的机会把你调运到更秘密的地方。”从楼梯下方上来的支援人员跨过尸体,摘下头套,对着乐潺笑了笑。
      “诺亚?你怎么会……”
      “路上解释,我们快走,西园寺的车就停在地下车库。”
      乐潺在二人的搀扶下离开楼梯间,来到地下车库。
      不远处,一辆越野车的车灯闪烁了一下,车辆迅速行驶到三人面前。
      “快上车!伽罗说追兵马上要追上来了!”
      伽罗?乐潺感到既意外又惊喜。
      就在林锐关门的刹那,枪声响起,一枚子弹打在了越野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酷!我做梦都想要这种级别的防弹越野车!”林锐忍不住赞叹道。
      “六点钟方向,立柱后面有一名敌人。”熟悉的机械音在车厢内响起。
      林锐立马转变神情,开窗拔枪射击一气呵成。那埋伏的身影立刻缩回了立柱后方。
      西园寺秋野踩下油门,朝着出口疾驰而去,然而岔路口却突然冒出一辆鬼影般的装甲车。
      说时迟、那时快,乐潺抬起手臂,眼中金光浮动,那辆装甲车立马改变了行驶方向,撞到了停在车位上的私家车。
      “好像撞到了校长的车……哎,不管了,前面前面!”林锐大声叫道。
      西园寺秋野猛打方向盘,避开来车。
      枪声骤然炸开,打在防弹玻璃上,如同夏日暴雨般奏响。
      西园寺秋野撞飞了一名开枪的黑衣人,脸上不禁掠过一抹骇色。
      乐潺看在眼里,心道要一个搞生物学的知识分子做这种事实在太过残忍。
      好在林锐帮了一把,一面开枪扫射,一面替西园寺打方向盘,将冲到车前的黑衣人尽数撞飞出去。
      西园寺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林锐,意识到这人是真的很喜欢这辆防弹越野车。
      “早知道让你开车了。”
      “哎!下次一定!踩油门!撞他!快!”林锐高声道。
      “快冲——”诺亚也忍不住大喊起来。
      乐潺也不甘示弱,发动牵引力将四周朝车辆扑来的黑衣人尽数掀飞出去。
      “这种拍大片的感觉简直太爽了!乐潺,你说是不是!”
      林锐换上新弹夹,不忘回头朝着乐潺打趣。
      乐潺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继续向林锐展示他的“特效”技能。
      “好了好了!乐潺,别用能力了!你流鼻血了!”诺亚在一旁提醒道。
      乐潺捂着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
      西园寺秋野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那些黑衣人便不再追了。
      “怎么不追了?”林锐好奇道。
      “李维下了封口令,那些秘密警察应该也不希望囚禁乐潺这件事暴露给军方。我查看了李微的忒修斯项目计划书,怀疑他还有些别的手段。”伽罗适时出声道。
      乐潺并未注意到伽罗的说辞,他看着窗外,发现四周的景象十分熟悉,却又好像有些陌生。
      这不是E区大学城么?学校广场上怎么停了这么多军用车辆?
      “目前蓝星处于战时状态,帝国打过来了,联邦损失惨重……”诺亚看出了他的疑惑。
      乐潺脑内涌起一阵钝痛感,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他脑海中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似乎是属于某人的回溯记忆。
      “我记得……”他低声呢喃道,“褚……泽普……是泽普!他回溯了时间!”
      “的确,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帝国的行动速度不可能这么快,战术布置还如此精准。这一切在泽普的记忆里已经发生过了。”伽罗的声音响起。
      乐潺眼中顿时涌起巨大的懊悔感,在获得泽普的记忆的那一刹,一个更加令他绝望的猜想也在他脑海中变成了现实。
      先前泽普已经占据褚辛的意识并进行过回溯,但他作为褚辛的“坐标”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多半是因为泽普选择了对他进行屏蔽。
      褚辛的体质特殊,不论褚辛是否愿意,他完全读取不了褚辛的意识。
      乐潺感到万念俱灰,他后悔了。
      泽普之所以敢与他打赌,也许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结果,他知道李维的允诺根本就是个笑话,知道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一心想要与他对抗的自己。
      乐潺扶住脑袋,痛恨自己的愚钝。
      路过飞行学院的宿舍楼时,西园寺秋野放慢了车速。
      乐潺注意到大楼前的道路两边摆满了鲜花,还有不少学生拿着花赶来,放在了路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迟疑着问道。
      “交战以来,联邦损失了不少年轻飞行员……”林锐垂下了眼睛,语气沉闷。
      隔着车窗,乐潺注意到那些鲜花簇拥之中,摆放着一把小提琴。
      他思绪一滞,便听得林锐继续道:“其中包括你熟悉的朋友。”
      郭晖……
      乐潺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痛楚袭来,如同钝刀在他的心脏上划拉了一道口子。
      郭晖走了,李梓兰又该怎么办?他的家人又该如何承受?
      一想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和煎熬,乐潺感到肝肠寸断。
      输掉这个赌约,换来了如此沉痛的代价。
      可若是早知泽普会选择发动这场毫无正义可言的战争,他宁愿选择继续当盖亚之壁的储能电池。
      泽普,傲慢如你,又怎么会选择战争这种充满戾气的发泄手段?
      这场战争,仿佛仅仅是这位高高在上的人类智慧领袖在向他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绝无虚言,灭掉联邦轻而易举。
      诺亚抚了抚乐潺的肩膀,向他表示安慰。
      乐潺看向他,一下子又想起诸多往事。
      “诺亚……对不起……”他哽咽道,“有件事,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乐潺。”诺亚轻声安抚道,“前几日,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我师父寄来的笛子,以前我总是缠着他教我演奏乐器。”
      诺亚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窗外景色,眸光如水。
      “我知道师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这一次有阿泽尔和他同行,我想他应该不会迷路了吧……”
      乐潺轻吸了一口气,诺亚温柔的语调让他感到释然了不少。
      他看向身边的同伴,林锐也回应了他的视线,扭头对他笑了一下。西园寺专注于开车,眸光坚定。
      “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乐潺抹掉眼泪,眼中的懊悔和沮丧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平静道:“首先,我想去帝国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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