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茧房》萌木

9、小红花

　　“上次你问了我的那个问题，其中的知识点在这一题里有所体现。当然，这是附加题，班上几乎没人做出来，但是你从这个点里得出了基本的思路，所以我给了你这一分，这后面你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一次小考后，小蝴蝶被数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老师指着她答出了一半的题目，尝试教给她完整的解题思路。
　　小蝴蝶战战兢兢地来了，从前几乎从没来过老师办公室，这回被老师叫过来犹豫了半天，校服是来不及换了，把波奈特摘了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尊重。
　　结果老师只是来问她考试的事，她便实话实说不懂，然后老师说什么是什么，在旁边成为了一个只会点头的打点计时器。

　　“……这个知识点就是这样，你回去抄在黑板上。还有你这穿的什么？我记得上回你不是老老实实穿的校服吗？明天给我换回去！”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好好，拿着她的试卷从办公室溜了。

　　“嗨，这孩子真怪，上回家长会也不见她家长……不过这回她进步挺大的，跟家长联系一下管教管教，是个好苗子。哎，张老师，你不问问她吗？我记得她作文写得挺好。”

　　张老师闻言抬了下眼，讪笑了一下，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张老师？”

　　“王老师，”屋里年纪最大的老师抬了头，摘下了他的老花镜，“你今年刚来我们学校，到了新环境，可能有许多事不了解。
　　“教书育人是本分，但是有的事情，我们当老师的不好过问。”

　　小蝴蝶回到教室，按王老师要求的把知识点抄在了黑板上。本来喧闹的教室因为她走上讲台突然安静了一瞬。
　　她本来刚站上台阶，打算低头去拿粉笔，感受到台下的视线，手颤抖了一下。她又想起老师的话，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看台下的同学，飞快地拿起粉笔写完，头也不回地回到角落的座位去了。

　　现在已经没有敢直接欺负小蝴蝶的学生了，但她还是没有朋友。下一节课是作文课，同学之间要相互交换作文批改，但是她没有找到搭档。

　　她抬头看了语文老师一眼，发觉语文老师正看着自己，但是碰到她的视线之后马上心虚地扭头了。
　　小蝴蝶低头，她只是个透明人而已。
　　想到这里，她干脆背起书包提前放学了。

　　一边低头踢着石头，小蝴蝶摇摇晃晃百无聊赖地到了学校门口。

　　她失落地想，这个点，想必姐姐……

　　“小蝴蝶！”
　　没想到她的腹诽还未完，脑海中的人声音却在她的面前响起了。

　　她惊喜地抬头，发现赵卿云正推着自行车到了校门口。

　　“姐姐！”她马上像一颗小炮弹一样飞到了赵卿云面前，“你怎么来了？”
　　“今天活少，我买了菜才到这个点，顺道过来。倒是你，还没到放学的点，怎么就出来了？”

　　小蝴蝶眼中的光突然暗淡了一瞬间，说道：“我偷跑出来了。”

　　“好家伙！”
　　我的娘，难不成你的老师都是瞎子？

　　小蝴蝶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不骑摩托了？”
　　“费油，那天是怕你被追上，再追到你家里找你麻烦。”赵卿云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小蝴蝶没了话，双手捏着书包带子跟着赵卿云往前走，空气中只剩下车轮铮铮地响。

　　“所以你为什么偷跑？课太无聊了？”
　　“不是，老师让我们互相改作文，没人给我改。”
　　“哦，我也不爱写作文，”赵卿云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出题人在题目上都只能写出来三行，我怎么能写八百字？我都不知道我那些大文豪同学怎么搞的，你是不知道，有的还要加纸！
　　“什么概念？一篇学术垃圾而已，有必要吗！我都不忍心重新看一遍，谁愿意改？”
　　赵卿云回忆她那校园生活在一旁发牢骚，小蝴蝶好奇地竖起耳朵来听。

　　“我学工科还需要修文科学分，听学长说中世纪文艺开卷我就选了，结果结课是闭卷考试。
　　“我草，我哪会这个啊！我现在都记不清文艺复兴那几个伟人谁是谁，教授看了都哭了！”

　　结果小蝴蝶的事没说，赵卿云逼逼了一路，直到坐在餐桌上，她才想起来问：“所以为什么没人改你的作文？”
　　小蝴蝶愣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忽地说：“学生的数量是奇数，我多出来了。”

　　赵卿云信了就有鬼了，毕竟三个人也可以互换，而且也可以给老师改——但是凭她的文学水平来说她是拒绝的，想必小蝴蝶也是如此。回想小蝴蝶被欺负的历史，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确实，如果我多出来了，我也不愿意给老师改。”她闷了一口饭说。

　　“不是，我愿意……”小蝴蝶突然沮丧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父母没来家长会，老师很生气，不愿意管我……”

　　“哎你别哭啊！”赵卿云惊得放下筷子，“什么傻逼老师学生愿意学还不管？这是他的问题！”
　　这是怎么搞的，刚刚放学的时候不还挺灿烂的吗，又下上大雨了？
　　于是乎赵卿云提出，她来给小蝴蝶改作文。

　　不得不说小蝴蝶的字体非常工整娟秀，让人赏心悦目。赵卿云拿起红笔，跃跃欲试。

　　“呃，这个，这个开头，很有感觉……”
　　“可是老师课上说了，开头不要写得太长，最好开门见山一点。”

　　“这个事例，举得很好……”
　　“可是老师说这个被写得太多了，最好选冷门一点的。”

　　赵卿云汗流浃背了，她脱离高中已经太久，她的水平不足以评价这是否是一篇优秀的高考作文。干脆开始照本宣科：“这个结尾画龙点睛，紧扣题目，非常的好……”

　　小蝴蝶在一旁认真听讲，看赵老师没话说了，就转过头去看赵卿云的脸。

　　“……还有这一段，是抒情吧？啊，对，非常感人！”
　　好不容易认出来一段，赵卿云如获至宝地画上波浪线，一边大声地夸奖着，一惊一乍得小蝴蝶一个哆嗦。
　　小蝴蝶突然睁大了眼睛，重重地点头。

　　好不容易改完了，赵卿云收起红笔，擦擦一头的汗：“写得很好，他们不改，是他们的损失！”
　　小蝴蝶展开试卷，作文的那一面被画满了好词好句的波浪线，赵卿云给她打了个满分，还有一朵小红花。
　　她似懂非懂地展开试卷，来回看试卷和批改人的脸，结果赵卿云的笑容比她画的小红花还灿烂。
　　于是小蝴蝶终于把试卷塞进背包，赵卿云才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