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一觉睡到失忆》风卧北竹

4、抱我

　　那人抱着幼童一直往前走，这雪山就像是没有“范围”一般，永远都走不到头。
　　忽的，周围陡然一变，原本雪白的场景换了张黑色的皮，脚下走的雪地成了浑然一片的黑色，亮堂的天也一片漆黑。
　　最主要的是本该待在怀里的幼童离开了怀抱，因为抱着他的人消失了。
　　幼童处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焦躁的环顾，似是在寻找些什么。
　　“眠眠，眠眠你在哪啊？！”幼童大喊道。
　　“眠眠……我害怕……我好害怕……眠眠！”
　　“唔！”幼童突然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唔——额嗯……”
　　“痛，好痛，我好痛啊……眠眠……”
　　蜷缩在地上的幼童在疼痛中开始“抽枝”，他像是开了倍速一般疯狂增长，从原本幼小的一只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的模样。
　　在他的身体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漆黑的场景变了——它变得明亮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这点光亮只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景物。
　　而成型的少年在场景的变换下也从地上被“带”到了一个石椅上，石椅上的少年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被绑在石椅上。
　　少年被一捆像是铁制的链子一圈一圈地困在了石椅上，使他动弹不得。
　　困在石椅上，少年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神色，他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坐在那。
　　在这勉强能看得清四周的光亮之下是大片大片的黑石——地板是黑石做的，墙和天花板也是黑石做的，就连少年坐着的石椅也是黑石做的，并且这黑石遍布的空间里没有任何物件，显得格外空荡。
　　而这空荡像是感染到了少年，连带着他的内心也变得空荡、空虚……
　　猛地，少年原本暗沉的眼变得血红，似是要滴出血来，连带着本该安静地坐在石椅上的他开始变得暴躁、狂暴并对困在身上的锁链做出了举动。
　　眼睛血红的少年似是要冲破身上的禁锢，随着他做出来的举动，他身上的锁链也紧跟着亮起了红色的符文，他越是用力冲破禁锢，锁链就缠的越紧。
　　“额——唔、啊——”少年血红的眼中浮现出了戾气，“池纹岁你这个蠢货，竟然妄想把本座困在此处！”
　　说完少年毫无征兆地吐了口血，吐完之后少年眼中的血色也随着那口血消失殆尽 ，而少年也已虚脱，他依靠着锁链的支撑力无力地歪倒在一侧。
　　歪倒在一侧的少年眼神失焦的喃喃道：“顾余眠……顾余眠，你在哪啊……我好想你……我想回家……我想你来接我回家……眠眠……师兄……”
　　“……哥哥……”
　　“这里好冷……”
　　“真的好冷……我、我真的好疼……”
　　“……”
　　“我……想……”
　　“……死……”
　　上天像是听到少年想死的愿望，满足了他，待少年的话刚落地，他的胸膛就插上一把剑——剑上飘浮着凝出实体的黑红色以及浓郁的血腥气。
　　少年也不在石椅上坐着了，而是躺在了一块画着错综复杂的红色纹路的地面上，胸口上插着那把剑，他被死死地钉在画着纹路的地面上。
　　而少年也非比少年，应当用青年更为合适，因为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成熟挺立，被钉在地上，青年的脸上并没有半分不满，反而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咳呵呵呵呵——”
　　“和我一起死吧，离截，黄泉有你相伴也算不枉这一死……”
　　青年的眼睛又变得血红：“池纹岁，你这个疯子，居然敢算计本座……”
　　话刚说完，青年的眼睛又变了回来：“……报仇……我要报仇……我报仇了，呵呵呵哈哈哈哈……我报仇了……”
　　青年自眼中流出了泪水 ，他的目光在慢慢变暗，那是生命流逝的过程。
　　“……哥哥……我替你报仇了……也替我娘报了……”
　　“……”
　　“唔……好冷……好冷……”
　　“池纹岁——”
　　有人在喊我……
　　“池纹岁——”
　　好熟悉……好遥远，但又好近……像是在远处又像就在跟前……
　　“池纹岁——”
　　是谁……哥哥……是哥哥！是哥哥在喊我……
　　哥哥，哥哥……我不想忘记你……
　　忘记你……忘记什么呢……
　　我不想忘记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青年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身上的寒冷不见了，渐渐的就连疼痛都不见了。
　　周围的黑暗在慢慢退去，就像潮水一样，在慢慢退潮，把淹没的“海滩”“还”了回来。
　　眼皮好沉，好想沉溺下去……不行，有人在喊我……有人……在……等……我……
　　池纹岁在沉重的脑海中起起伏伏，他努力挣扎，想挣脱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顾……余……眠……”池纹岁无神的喃喃，“我……好难受……”
　　“你哪难受，告诉我，好不好？”
　　“我……我哪都难受……唔……我想你抱抱我……”
　　“我想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
　　说着，池纹岁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
　　抱住自己的那人还说：“好，我抱抱你……”
　　那人身上有一股雪一样的味道，似是要把池纹岁融化在其中一样。
　　那人又说话了：“别怕，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池纹岁无意识地拥紧了顾余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不会，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别处，，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没有不要你……一直都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池纹岁在听到顾余眠说的话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在失焦走神。
　　顾余眠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道：“要不要再继续睡……”
　　“嗯——”池纹岁连忙摇头，并把顾余眠拥的更紧“我不要睡……我不要……我不想再变成那样，好冷还很痛……我不想睡，我……我不想睡……不想睡……”
　　“好好好”顾余眠连忙安抚他，“不睡不睡。”
　　“我想你一直抱着我……”说着，池纹岁抬头去看他，“你抱我……”
　　“好，我一直抱着你。”
　　池纹岁靠着他，闻着那股似雪的味道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池纹岁的意识逐渐苏醒时，他首先感到的是一股来自嘴中的腥味，腥味很重，就宛如自己喝了血一样。
　　还不等池纹岁细细考究这股味，随着意识的清醒而睁开的双眼所看见的情景便让当下的自己脑子拓了机——顾余眠那张昳丽的脸落在了眼中，并且他又发现自己正窝在顾余眠的怀里，最主要的是自己的手还搭在了其腰上！
　　池纹岁先是懵了一下，懵完之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他的脸便浮上了粉红色，像是施了粉黛一般，而刚刚想要思考的问题也因此被池纹岁抛之脑后。
　　“醒了？”顾余眠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话音刚落，池纹岁恍若被惊醒般，急忙从顾余眠的怀里挣脱出来。
　　出来后，池纹岁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记忆里的床上被抱着而是在一个书案前的椅子上。
　　书案上还摆着几本书，不难猜到顾余眠方才是在看书。
　　“昨晚……”池纹岁顿了顿，“我不是有意的……还有……谢谢……”
　　“昨晚？”
　　顾余眠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话中所指的事应当是前天晚上的了。”
　　池纹岁眼中充满了震惊：“前天！”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顾余眠：“你前几天刚苏醒，灵魂自然是不稳的，陷入沉睡是很正常的。”
　　说完，顾余眠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池纹岁补充道：“做梦当然也是正常现象。”
　　说话时，顾余眠的嘴角是弯的，再加上他是看这池纹岁说的，看起来倒像是在揶揄池纹岁。
　　不过顾余眠的话不但没有激到池纹岁，反而使池纹岁想起了一件事。
　　池纹岁：“顾余眠……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顾余眠随手摆弄了几下书案上的书：“你想问什么？”
　　“既是你想知道的事，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池纹岁想了想说道：“我做了一个梦，不对，应该说是我做了好多个梦……”
　　池纹岁说着说着毫无征兆地一顿，在这一顿的时间里池纹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顾余眠脸上的表情。
　　这一顿的时间非常短暂，只见池纹岁继续说着：“在梦中我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让我非常印象深刻，因为……”
　　“他有着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梦中的我喊他‘眠眠’，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我第一次遇见时也就是前几天，你说过你是我的师兄兼爱人，现在想来，结合我这几天做的梦来看，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真的，但……”
　　“我还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顾余眠面露不解：“真相，什么真相？”
　　池纹岁抿了抿唇：“我是不是死过……或者说是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顾余眠被他的话逗笑了，抬手撑着自己的一边侧脸，斜靠在书案上：“瞎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会联想啊，你若是死了，你觉得你还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那你呢，你死了吗？”
　　池纹岁宛如泄洪了般，终于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后，池纹岁的内心顷刻间便后悔了。
　　池纹岁的内心尽管已经漫上了悔意，但他心中对答案的渴望完全大于这点才出现的悔意。
　　“怎么会”顾余眠笑着说，“我不会死的。”
　　这个回答和池纹岁所想的回答倒也八九不离十，顾余眠会这么说和池纹岁所料想的一样。
　　“是吗？”池纹岁勾起嘴角笑着说，“但愿你没有对我说谎。”
　　顾余眠也回之一笑：“自信点，把但愿去掉。”
　　“因为我是不会对你说谎的，我想你的心也是这么告诉你的吧？”
　　池纹岁扭过头，不愿去看他。
　　顾余眠见状，脸上的笑退的一干二净，认真又严肃地说道：“你要明白，我是不会骗你的，岁岁。”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尽力了，码字好累(>﹏<)，一千多了，就这样吧……下次我尽量多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