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险家》Melson

5、标号

　　金牧曦踏出舱门那一刻整个人腾空飘起，同跟随而来的小平手心相连。

　　一块黑色的屏幕挡在两人之间，小平却依旧能感受到从屏幕后探出的炽热视线。

　　“这里是你的星球？”

　　“星球？”

　　屏幕后金牧曦窃笑。

　　“这里可不是一颗星球，这里是船舰，是我们人类最后的家。”

　　人类最后的家，至少书上是这说的。

　　“家？”

　　“对，家——”

　　金牧曦故意延长最后一个音节，逗弄眼前懵里懵懂的少年。

　　小平照葫芦画瓢地学起金牧曦发音的模样，“家——”

　　他确实无法理解这个字的含义，金牧曦从没和他解释过何为“家”。

　　“我们人类，家——”

　　金牧曦看着喃喃自语的小平，脸上刷起一片红晕，一瞬间松开了手，朝状况之外的小平一个熊抱。

　　小平感受着带有余温的航空服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也回抱住像是身上有跳蚤一样扭来扭去的金牧曦。

　　小平身上的白衬衫被蹭得褶皱遍布，原本能够遮住屁股的衬衣此时被蹭到腰部，没有羞耻心概念的小平丝毫不在意，放任金牧曦对自己的撒娇。

　　直到金牧曦注意到他暴露在外的白花花的屁股，整个脑袋变成一个红红番茄才舍得放开怀里的小平，顺手整理了一下那件不合身的衬衫。

　　“是...是时候要换衣服了。”

　　金牧曦脸上张灯结彩，一片嫣红的喜庆。

　　“走吧，正好在家门口，我带你回家，挑几件合身的衣服。”

　　金牧曦扶着乖乖听话跟来的小平重新打开了入仓大门，进入了舱内。

　　夜中无人，因为隶属于探索部队，这艘船舰只能够游荡在中部已经被扫荡干净的区域进行探索，而不用去往前线开拓，也正因为如此，休息区也没有多少巡查官员留守。

　　平日里作恶多端的金牧曦轻车熟路地将小平带回了自己的房内。

　　“啪”的一声，黑黢黢的房内倏然明亮起来。

　　“欢迎来到属于我的天地！”

　　金牧曦模仿着书上那些西方贵族对着站在门口的小平行了一个绅士礼。

　　可小平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在自己面前矫揉造作的十六岁男孩，他四处张望，左看看橱柜上的标本，右看看悬挂的海报和地图。

　　“好亮。”

　　当他抬头看向头顶的圆灯。

　　“你别直视就不会闪到眼睛了，傻瓜。”

　　金牧曦也对小平的忽视不恼，走上前遮住小平的双眼。

　　“我还有个小夜灯，想不想看。”

　　“灯？”

　　“就是有电力就会发光的小东西。”

　　金牧曦一边讲解给懵懂无知的小平，一边伸手将房间里的大灯关闭。

　　说完，他似早有准备般从身后拿出一个波浪形状，旋转的银色透明小台灯。

　　“这是我用一个八音盒改造成的。”

　　小平将脸凑近了静静躺在金牧曦手上正旋转的水晶小灯。

　　“你看。”

　　金牧曦拨动了下小台灯木质灯座上凸出的按钮，下一秒这个小夜灯散出幽蓝色的弱光，灯中波浪形状的投影映在半空中，悬在小台灯的正上方。

　　两人中间蓝白色的微弱的光线构成几道海浪，浮动小美人鱼的爱情泡沫。

　　“我很喜欢海。”

　　金牧曦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它只存在‘地球’这一颗星球上，据说。”

　　犹犹豫豫，金牧曦对最后两字似乎很难启齿。

　　“但是我一直都在找，宇宙里的另一片海。”

　　金牧曦凝视着眼前的波浪，淡漠的神色透着蓝色的荧光。

　　小平站在对面毫无表情，金牧曦的情感，金牧曦的言语，他听不懂。

　　“我们只有八岁的时候，我们从基地里被挑选而出，成为宇宙里的探险员.....”

　　金牧曦脸变得更加阴沉。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踏上寻找‘海’的旅途，可是呢，我在我十岁那年才发现，所谓的‘宇宙探险家’不过是被宇宙囚禁的奴仆。”

　　“到现在，我既没有找到海，也失去了自由。”

　　金牧曦语音刚落，手中的夜灯宜景的熄灭了。

　　在陷入黑暗前的一瞬，小平注意到金牧曦原本平淡的神情，变得愤怒而狰狞。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被关上的头顶的白灯再一次被启动。

　　刚才那一幕沉重的画面消失殆尽，金牧曦再一次换上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将后手上的小夜灯放在一旁床头柜上。

　　“哎呀，谁知道呢，我现在才十六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走到床边，全身脱力，整个人身体大开的躺在凉凉的床单上，又乍然用双拳猛锤床单。

　　“可恶的王雨阳，就会拿引航员的身份来压着我，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小人！”

　　很明显，金牧曦今天从王大引航员那里受了气，现在正拿着无辜的床单发泄着呢。

　　小平神色不动，他跟随着金牧曦走到床沿，学着他的模样将自己砸进床单里。

　　感受到身旁的面积一陷，金牧曦将头从床单里抬起，看见旁人学着自己方才的样子将头埋进了被单里。

　　金牧曦轻笑，用手指戳了戳倒在身边的小平。

　　“诶，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听懂了多少啊？”

　　感觉被骚扰的小平转头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诡异的笑着的少年。

　　“不懂。”

　　小平潦草地回复了金牧曦的问题，转个头不再面向金牧曦。

　　金牧曦淘气的逗弄心再一次涌上来，他张嘴还想继续骚扰眼前转过头的小平，一道闹钟准点报时的提示及时截停金牧曦的作祟心。

　　“星历时间7040年2月31日凌晨4点整，请13区104室金牧曦先生进入休眠，请13区104室金牧曦先生进入休眠。”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告示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光即将结束。

　　对于无视提示通宵熬夜的后果，金牧曦再清楚不过了。

　　“看来今晚就要到这里了。”

　　金牧曦起身走到橱柜前拿出一套衣服，丢到还在平躺的小平身上。

　　“穿上这些，跟我一起睡。”

　　金牧曦站到小平身后，坏意地抓住小平两只白花花的脚踝，往后一扯。小平半个身体都被拖到了床下。

　　被暴力对待的小平不满地抬眸，控诉他竟然敢如此粗暴对待自己。

　　“看什么？还不快点穿衣服？”

　　小平侧过身，幽蓝色的萤萤微光下，被蓝色晕染的绝对领域在金牧曦眼前飘忽不定。

　　虽说是同为男性，金牧曦还是表面装作镇静，而耳后的红晕已然将其的青涩全然出卖。

　　小平从床上抓取一堆布料，在手上颠了两下，然后越过手中的衣服仰视站在眼前双手插兜的金牧曦。

　　金牧曦瞪大眼睛。

　　不会....是要我帮他穿吧。

　　没有必要问，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显。

　　小平挑起一边细长的眉，像是向愣在原地的金牧曦抱怨：怎么还不过来帮我？

　　“唉我的老祖宗诶。”

　　金牧曦认命地朝小平走去，将他手中被揉成一团的衣堆散开，抚平，随后一把将小平身上唯一一件衬衫解开，慌慌张张地将一件前年的深蓝色卫衣套在干坐着的小平身上。

　　然后是在穿上一些私密衣物，金牧曦还算舍得将自己新买的私密衣物给小平穿上。

　　在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羞躁的金牧曦十分用力地将一件宽松阔腿裤覆盖上小平的长腿。

　　四下静悄悄，一室内，两孤男，而其中一人正在昏暗的幽光下给对方穿衣服，怎不令人想入非非。

　　一顿操作过后可算结束了！

　　完成之后的金牧曦总算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金牧曦十六岁还白皙稚嫩的脸上浮现一片后知后觉的羞云，这对青春期的少年来说真是一场痛苦并快乐着的磨练。

　　金牧曦转头看向床头柜的闹钟，一阵穿衣的功夫，时间已经来到了4：27 。

　　“行了，该睡觉了，要是明天被发现通宵，我可又惨了。”

　　金牧曦掀开被窝，将自己塞了进去，就这样躺了几秒察觉到坐在床沿的人还没有动身的迹象，他才探出被窝看看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结果金牧曦发现这个小平就笔直地坐在床沿，什么也没做就光看着自己躺入被窝。

　　金牧曦无奈。

　　他坐起身将床沿的小平拉过来，放进被窝，用被子紧紧裹住两人。

　　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空间被榨干，只能听见金牧曦温和的呼吸声。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金牧曦嘴角撩起，只不过他一侧枕着枕头，一半笑意被埋进两人共枕的枕头里。

　　“给你看个好东西。”

　　金牧曦说着。这一句话，与小平相遇的三年来他不记得说了多少次了。

　　说着，金牧曦扯下自己衬衫衣领，一圈类似于细针扎出的密密麻麻的小孔围在金牧曦锁骨的上方。

　　一股奇怪的异感出现，小平不舒服地皱眉。

　　“哈哈哈，你也不喜欢这个。”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

　　金牧曦看着小平的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阴暗神色，“这个是标号。”

　　金牧曦解释道：“这是我们船舰上这一群被选出的孩子们的标号，这是一种荣耀，我们赋予了对人类来说额外重要的使命。”

　　“可是我们这些孩子的一生只能为寻找而奔波。”

　　“我们再也无法回去了。”

　　“所以...你要不要猜猜我的标号是多少？”

　　金牧曦笑弯了眼。

　　小平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一层虚假的笑容是出于何意，也不明白金牧曦口中的“海”与“寻找”之意。这三年内金牧曦也未和他提起。

　　“GX-104”

　　小平不需要眨眼，也不需要氧气和呼吸，他已经在宇宙中漂泊了很久，以至于他也早已经出发的目的抛之脑后。

　　“你是GX-104 ....”

　　小平说到结尾，声音却不如先前一句笃定。

　　“你是金牧曦。”

　　在小平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金牧曦霎时间愣了神。

　　“对，你说对了。”

　　随后，金牧曦向小平展现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我是金牧曦。”

　　不知何时，金牧曦左手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圆形接口电线，那接口恰好和金牧曦锁骨上的一圈针孔匹配。

　　他将接口与标号相接。

　　“我是谁”这个问题，正确答案或者只存在你我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