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制衡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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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典雅的城主府，后院少年向下人知会了一声，低声哼着歌，随风起剑。
就连昨晚梦里都笑嘻嘻的，关于他师尊说的什么大师兄唐子听、什么魔教教主隐世数百年、什么中兴镇的魔教是假的，凌歌根本提不起心情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
他现在是唐郁的徒弟了，名正言顺！
感谢魔教二殿主骨伦，感谢五殿主玉稍打赏的机会！
唐郁灵识出众，大老远就听见了凌歌哼歌声，风声簌簌，还好奇他在干什么，过去就看见少年一道剑芒劈向花树。
漂亮的剑势划过，惊起花雨蹁跹，唐郁看了个尾，随手接住一片花瓣，笑问。
“谁教你的这套剑法？”
凌歌看见来人，二话不说收剑入鞘，双眸微微亮起：“师尊怎么来了！弟子献丑了。”
“不过是重仙宗的基础剑法，弟子没能学到精髓，让师尊见笑了。”
“本座倒是觉得弟子的剑法比起剑灵峰的人不逞多让。”
唐郁瞧了眼天色，问：“什么时候起的，练多久了？”
对面的人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不久，五更天起的，刚才挥剑五千下，剑法还没练习呢。”
……五更天。
唐郁想了想他魔教的氛围，再联想小时候撒泼打滚每次都要他催着才肯练剑的大弟子，罕见陷入了沉默。
这师尊未免也当得太省心了点。
威名赫赫的教主大人诡异地生出几分遗憾，默默反思了一下为人师者的态度，再抬头看向凌歌的眼神好似泛了狼光。
“学他们的有什么好！”唐郁脸不红心不跳，毫不谦虚地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功法。
“凌歌，你现在是本座的二弟子，为师目前没什么天材地宝能给你的，只能先教你一些剑法。”
唐郁见四下无人，设下个结界，取出长沂剑，挽了个剑花。
“瞧好了，这是本座年少时自创的剑法，是魔教所有剑法里面最基础的，无论如何你要先学会这个。”
唐郁摆好姿势，回想起年少时那段过往，想了想长沂剑归鞘，折下一根树枝来。
“这次不用灵力，看你几遍能学会。”
凌歌接过长沂剑，顺势站在一旁，将位置腾出来给师尊，闻言神色严肃些许，定下心来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眼也不眨。
真是小瞧他。
凌歌没见过所谓的“大师兄”，但以他的骄傲，既然为人子弟，那就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唐郁收势回身，正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回想起最后那一招凛冽剑势，即使没动用灵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威势浩荡。
他以为凌歌被震住，久违生出几分得意，不禁失笑：“看入迷了？你仔细学，也会像我一样帅。”
“好酷的剑法。”
凌歌眨眨眼，舔了舔嘴角。
长这么大，他开始重新定义基础剑势。
他还没回过神来，话已经脱口而出：“看会了。”
“……”，唐郁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险些一个仰倒。
没说什么“别逞强”之类扫兴的话，他只把树枝丢给他：“我看看。”
凌歌适时转过身去，在他视野之外抽了抽。
给他树枝干嘛，他又不像唐郁一样修为深厚，他正需要和新生剑灵培养感情呢！
不过给都给了，他只能暂时放下挽生剑，深吸一口气，顶着唐郁的目光，逐渐将脑海中的场景，转换为自己的成果。
唐郁神色从容。
唐郁面目沉凝。
唐郁嘴角抽搐。
凌歌还忐忑看他：“师尊，弟子学得如何？”
诡异的沉寂中，教主忽地笑了：“很不错，不愧是我唐郁的徒弟，为师若晚出生几百年，怕是也要甘拜下风！”
收的两个弟子各个是绝顶天才，对唐郁、魔教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凌歌这样的资质，有他为之护道，未来的成就一定不会下于合体期大能。
亲手培养出来的大能，再次体验一把养成系的快乐，弟子还是小甜糕小棉袄，省事又贴心，蓝祁糊涂啊！
这下便宜他了。
唐郁敢这么说，凌歌可不能这么应。他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笑。
“师尊又取笑我！”
“师尊这样的修为，又能创出这样的基础剑法，一百个弟子都追不上的，拜入师尊门下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
心魔静静地看着，没出声。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
要是他真有这么牛，别说拜师了，他高低得让修仙界见识见识什么叫强者独尊、祸从口出、言行一致、逆我者死！
哦，然后低调谦虚、和他一个时代的唐郁再出来显现一波实力，把他揍一顿，教他做人。
唐郁环视一圈，走到一旁的小亭子，凌歌看了看手里的树枝和剑，先他一步帮忙扫干净灰尘。
“坐。”唐郁指了指对面。
“人有所长，因材施教，今日教给你的是我自创的基础剑法，没点天赋的人练着练着就容易走火入魔，但你一定可以。”
“这套基础剑法你先练着，重仙宗普通弟子的基础剑法我刚也见了，你可以每日起来一起练。”
“刚刚只看到了你的剑道天赋，我还要综合你的身体素质、灵根灵脉等各方面的因素才能决定让你修炼哪方面的功法。”
凌歌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颇有些像峰上药修们的望闻问切。
师尊亲手指导，传授剑法挑选合适的道路为弟子选择。
这……才是亲传弟子该有的待遇吗？
眼前师尊顺便为他展开讲解，他听着其中理论，两辈子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唐郁伸出的手，他恍恍惚惚递了上去……
这个蠢货！
心魔心脏一抖：【混账你在做什么啊？！收回来！万一他把我查出来你猜他能忍受你的另一面吗？！】
凌歌手一抖，瞬间清醒，在唐郁触及脉搏之前快速收了回来。
“怎么了？”唐郁不解。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解。”凌歌佯装疑惑，“我看您这手段跟峰上药修好像，难道什么人能查出来吗？”
他忧心忡忡：“若有人探查您的神魂，是否会被人发现您的异常？”
“这种查身体情况的手段，自然是看个人了，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出来的。”
“神魂方面的问题不说我了，整个修仙界涉猎的都很少，简单看看异常还好，再多的就冒犯了。”
“至于为师……为师自己都察觉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更遑论别人了。”
唐郁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讲多了。
师尊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吗？
凌歌硬着心装模作样地沉吟：“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和心魔很像呢？都不是主意识……”
“像个鬼，你怎么扯到心魔上去的？”唐郁嘴角一抽，“一个是外意识，心魔是副意识，怎么会一样呢？”
灵识分裂和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别人查不出我的异样，可不代表查不出心魔来，据我所知仙门百家但凡有名有姓的，都有预防检验的手段。”
凌歌想起前世重仙宗那看似高级有效实则对他卵用没有的各种检验手段，轻轻松了口气。
孰料唐郁话锋一转：“再说了，心魔这种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麻烦，还能瞒得过我不成，本座灵识之下，万物无所遁形。”
“磨磨唧唧，早些看完了事。”
话说着，趁着旁边人没反应过来，当即扣住凌歌手腕，另一只手搭了上去，指尖蹿起星点灵力。
霎时凉意顺着桌子，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心底。
凌歌瞳孔一缩，当即想要再次缩回手，却被牢牢扣在桌子上。
——完了。
他的血脉，他的灵识，还有他的心魔……
他虽然不了解唐郁本身的底细，却被他的种种手段震撼过，再加上心魔一惊一乍地，他下意识对这种未知充满了恐惧。
再往深了想，如果这些唐郁都能查出来，那他重生的事情会不会也会暴露？
他盯着唐郁的动作，脑海中开始预演过后的说辞，心跳如擂鼓。
至于脑海中的心魔？早将自己缩起来跑到深处去了，半点不敢吭声。
寂静到只能听见树叶沙沙声的煎熬时光里，凌歌觉得这短短几息，简直比他生命线还长。
靠之，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筋脉宽韧，神魂完整，识海广阔，极品灵根……嗯？”
唐郁灵识来来回回扫了三遍。
凌歌咬牙闭上眼。
给个痛快吧！
“极品灵根，血脉……正常。”
唐郁松开他的手，微笑道：“体内灵力密度很大，根基打得不错，看来平时有好好修炼。”
唐郁心里感叹：尊长不疼同门不爱的，独立修炼到这个地步，什么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模范啊！
就是有些地方在他的灵识下显得有些奇怪，他还以为是什么时候修炼出岔子了，确认了三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他下定结论，没什么影响。
唐郁心底那丝狐疑散去。
——往生镜里凌歌可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转移话题竟讲些奇怪的东西，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他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是嘛……多谢师尊夸奖。”
两世的演戏经验让他绷住了脸上的表情，唐郁停顿那一秒他差点直接滑跪下去。
他有点想骂人了。
没这个本事，讲什么万物无所遁形，吓他一跳！！
心魔一看相安无事，在他脑子里又支楞起来，重重冷哼一声，恼羞成怒。
“看你身体也没什么事，刚刚干嘛这么抗拒？”唐郁随口一问，指的是他用灵识探查时凌歌还使劲收回手。
“弟子……弟子只是惶恐。”
“师尊对我这样好，弟子怕有朝一日，师尊神魂归去，不再是师尊了，弟子也怕让师尊失望。”
自然都是扯的，再离谱唐郁也只能信这个。
凌歌彻底松了气，心里却开始焦虑另一件事。
唐郁都探查不出来的心魔……前世他到了合体期也对它没办法，难不成真要一直容忍他？
毕竟融合了他的半魔血脉。
凌歌也不是没想过跟唐郁坦白，或者默认让唐郁探查神魂，只是这倒霉玩意是跟着他从前世一起过来的，谁知道它会不会直接鱼死网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抖落出来？
那倒霉玩意知道的太多了，他赌不起，只能另想办法，亲自动手。
心魔透过凌歌的眼，仔细揣摩半天唐郁的神色，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连他都察觉不出我的存在，甚至看不出你的血脉问题，日后你大可以安心了。】
凌歌演着尊师重道好徒弟，没吭声。
和魔族血脉融合后的心魔完完全全是个异类，麻烦到合体修士细查都看不出问题吗？
它有什么好放松的？
前世今生脑海里那异类无时无刻不彰显存在感，凌歌能安心个鬼。
唐郁一边和凌歌胡天海地聊着，一边琢磨着这小子的身体状况。
他确实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却也有些话没说出口。
他没说假话，凌歌身体情况看着确实还行，甚至可以说大有天赋，抛开神魂不谈，他这具身躯若是给唐郁评价，最贴切的只有两个字。
平衡。
从没人用这两个字来评价一个人的身躯，偏偏放在凌歌身上再贴切不过。
灵根、筋脉、识海野蛮生长，三者相互制衡；神魂广阔镇压三者，限制他们在安全的范围；它们一起或引导或补贴灵力，促进修为的提升。
最适合凌歌成长的道路，该是制衡之道。
唐郁扶额——这小子能野蛮生长活到今天，真是家里烧了高香。
他身为极品雷火双灵根，相辅相成，可能是因为被排挤的缘故，基础术法修的不是很到位，筋脉有崩张的趋势。
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出来，等日后突破一定会吃力，搞不好就一个走火入魔，魔教亲传一脉的练体术可以给他缓解一下，在这方面魔教可称行家。
还有之前渡劫看他使的剑法，大开大合，有点像人定胜天一往无前的剑道，对识海和灵力的消耗比较大，这方面跟他魔教简直一模一样，他也很有见解，可以给他修炼《逢生法诀》，以战养战，快速恢复还能淬炼识海。
至于神魂……
唐郁指尖无意识敲着桌案。
虽然他来回反复都查不出异常，但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点异样。
唐郁按照所想传授完凌歌日后修行的术法，简单解释了一下，尤其说了制衡一道。
他想了想，还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眉心上。
“这是《弦音决》，一门神魂锻炼之法，连着神魂一起修炼吧，反正有益无害。”
“剑法为师传授给你的那一套你先练着，大成之后再学核心剑法。其他的也要好好修炼，日后为师不定时验收成果，有不妥不懂之处为师会为你解答。”
什么？你说四门学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凌歌还有传承的东西要学，更别提前世今生还有自己的顶级功法要练呢！
先别提唐郁不知道，论顶尖势力哪家亲传嫡系不是这么过来的，天才的基本法罢了。
唐郁才不管这么多，凌歌的天赋和悟性摆在那里，往生镜他也不是没见过，学不会他都怀疑凌歌偷懒。
凌歌本人更没什么感觉，唐郁传授的可都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功法，天上掉馅饼的事谁嫌弃谁傻。
制衡之道吗？听着蛮适合他的。不止这些，日后修习《血脉青衡术》，恐怕还要掌控好魔族血脉和人族血脉的平衡。
他听完唐郁的分析无比感动：“弟子必不负师尊所望，必不负我魔教威名！”
“你代入角色还挺快。”
凌歌腼腆一笑，这就是有人护道妥帖教导的感觉，前世也曾有人仔细教导他，蓝祁功法的问题就是他率先指出，他们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可惜那人后来为了救他死去。
——然后生了心魔这么个倒霉玩意。
四则功法，制衡之道，都是唐郁的拳拳爱徒之心，凌歌听进心里，受用至极。
唐郁揉揉他脑袋：“你先练着吧，最近不在宗门无事可忙，为师早上会过来看看你的进度。”
凌歌弯着眉眼应声，还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某个讨人厌的声音凉凉传来。
“不在宗门可不代表无事可做。”
凌歌心里翻了个白眼，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行了一礼：“御师叔。”
御无让私心不想应声，想到唐郁对徒弟那认真的态度，还是给了个面子颔首。
唐郁刚就感觉到有人穿透了结界，不回头就知道是御无让，听这话当即一个白眼：“什么事？”
“周围人看见个结界不敢靠近，我就过来确认一下情况，我可没心思看你教学。”
御无让扫了一圈，甚至都懒得入座，只抱剑站得笔直。
他心里不爽。
凌歌这小屁孩有什么好教的，教学的时候还要藏着收着怕伤着，蚂蚁大点的威力能有什么痛快？
无聊的小把戏。
还不如跟他打一架。
合体期领域动静大，他们光拿着长沂剑和长筠剑比剑法也无不可。
他想得美了，倒是唐郁品了品他那番话……所以，御无让这是看不惯他闲下来啊？
唐郁又一个白眼：“我已经很忙了好吗，就这点闲工夫教教徒弟某人还要多两句嘴，要不晚上你跟城主去靛宛楼入宴？”
多年隐居，给他养成个动不起来的性子，一朝换魂什么神魂秘境天平会议人情世故……再说就是他的！
御无让移开视线：“我又没说什么，何必上纲上线，我自然是能理解你的。”
他还真怕唐郁一个摆烂就不干了。
去不去的不要紧，但他之前费劲口舌，那么多心血不能白费。
两个尊长插科打诨，凌歌看到重仙宗那群狗东西就烦，低着头描绘桌上的纹路，安安静静当起背景板。
二人讲的又不是什么隐秘，字字句句丝毫没有避讳他的意思，半点不差传进凌歌的耳朵里。
倒霉师尊还挺忙，明明不是重仙宗的人，晚上还要代表宗门赴城主的宴会，也不知道宗门那群人精怎么劝说的……
赴城主的宴会？
刹那间他反应过来，蓦地呼吸一滞，心脏骤停，耳边还是纷纷扬扬的拌嘴声，凌歌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猛得回想起，前世广为流传的、修仙界四大神秘之一，“消失的城”。
——过段时间，准确来说就在三日后，修仙界有一座凭空消失的城。
——就叫清洲城。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制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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