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湘见暝》明镜碎羽

92、匪玉

　　“常姨，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不管吃不吃得消我们都要去做的，只是希望你们不再受苦，过上些安稳日子。”

　　“小娃娃这么小就担起如此大的责任，在别人眼里你们也许辉煌，可在我们眼里你们日日操劳，这样会累坏自己的呀。”

　　“常姨，我们没有……”

　　“好了好了不许多说了，你们就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和我家老头子给你们做点吃的来。”

　　常姨将常安拉着走向厨房，常思也跟着去了，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

　　朝柳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地笑着，这些都是他希望看到的。

　　常思无恙安康，她的父母也是如此，这样朝柳自己也会开心。

　　“朝柳公子难道要留常思姑娘一人在厨房吗？今日可是你们大婚的日子。”

　　公孙湘走至朝柳身旁，他脸上的神情就和南暝一样，一眼便知。

　　谁知朝柳竟还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推脱：“我去……不太合适吧，毕竟我并不是人类，也许思思的父母不会待见我呢。”

　　“朝柳公子言重了，若不是你，常思姑娘想必也不会变得这般开朗，也是你将她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于情来说你是恩人；今日你们已经成婚，况且常姨他们并没有反对的意见，于理你也该去，不过也要换个称呼了不是吗？”

　　朝柳点点头，才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厨房里多了一个人，却不显得拥挤，反倒是有了别样的和睦。

　　常氏夫妇并不在意朝柳是何人，鬼神也好，凡人也罢，他既然救了自家女儿，也与她互倾心，现在又成了婚，那还有什么在乎的呢？

　　“父亲，母亲，在下朝柳，先前多加打扰，让二老烦心了。”

　　常姨先是将他扶起，再好好端详一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也真不想外人说得那般恐怖。

　　“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有谢谢你搭救我家思思呢。”

　　常姨将手上的玉镯取下戴在了常思手上，常安也拿出同样的镯子递给了朝柳。

　　“孩子，你们大婚之日我们并没有做些准备，这是我和老头子当年成婚之时的嫁妆，现在就传给你们了，先说好，你们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自己解决，不可不说知道吗？”

　　朝柳和常思点点头，在两位老人面前却显得羞涩，不过还是看着彼此，这番模样好像会永远镌刻在这里，毕竟会有无数的人循着这个痕迹，找到另一个人。

　　门外站着一个人，还是老样子，看着月亮，拿着木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孙姑娘可又是在想念暝兄？”

　　“嗯，那沈公子呢？”

　　“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么久以来和他见过的日子，也不过四次吧，但每次他好像都不愿和我说话，也许换了公孙姑娘就不同了。”

　　“可洛姐姐不愿让我见他，就连偷偷去过的几次也被她抓住，其中缘由是为何呢？”

　　“洛寅上尊也许有她的深意，公孙姑娘不必多虑，还有两年，希望暝兄可别再搞出些太大的动静。”

　　沈言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不为别的，因为他饿了，要先去厨房找些东西填填肚子。

　　不知为何，近日公孙湘也会梦到一人，却只是模糊的人影，但从那熟悉的感觉她确定这人就是南暝，不过那种冷漠的神情让自己又无法靠近。

　　很快饭菜就上来了，不过已经被沈言吃掉了一些，其他人对他这种小偷行为好好说教，吃得也还是香。

　　“各位，这是朝柳的手艺，是不是很好吃？”

　　常思兴奋地向大家介绍着这些佳肴，好像怕大家不知道朝柳的厨艺有多好。

　　“是啊是啊，朝柳这孩子又孝顺，厨艺又好，大家快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啦！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书烨不许抢我的！”

　　“谁抢你的了，这明明是我先夹的。”

　　“兰墨！给我注意礼节！”

　　“师姐姐才应该注意吧，吼得这么大声。”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小漪，这个你爱吃吗？”

　　公孙湘夹了些竹笋给冷漪，也许是怕她够不着。

　　“谢谢湘姐姐。”

　　月凊将身子凑了过去，悄悄说着：“你呀，还真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呢。”

　　“月凊你在说些什么……好好吃饭，不许胡说。”

　　“哟，这样你就害羞啦？”

　　“不许胡说！”

　　贤妻良母，公孙湘自是不敢去考虑这样的事，因为她还未准备好接受往后的时光。

　　只有冷漪，对这样的词充满了期待，仍以为那人对公孙湘是纯粹的亲情。

　　到了第二日，常氏一家要离开新县了，村民们都出来相送，却不是为了他们一家。

　　“仙家这就要离去了吗？还没好好招待你们呢。”

　　“是啊是啊，为了我们多加劳累，不如再待几日，好好品尝我们的特色。”

　　尽管他们如何挽留，众人也该踏上归程了。

　　只是小韬走了过来，拉着常思的手，问她还会再回来吗？

　　常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他笑着，朝柳前来替她解释了一些。

　　“那常思姐姐是寻得自己的幸福了吗？”

　　常思点点头。

　　“那朝柳哥哥会一直和常思姐姐在一起吗？”

　　常思和朝柳都点了点头。

　　“那你们不要分开可以吗？分开了会很心痛的，就像我和爹爹，和娘亲，他们都不在了。”

　　小韬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不过小韬却拍拍胸脯。

　　“不过我也会努力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在最后的欢送中，众人渐渐远去，却又从未离去，因为他们的事迹会在这里口口相传，会成为尘世的常青树，一直开花结果。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从前的残影六人，众人去不再对他们戒备，反倒是邀请他们喝茶赏景。

　　所有人在荣城那个熟悉的店家里住下，也会有两人到那颗大树下窃窃私语，赏月，拥抱，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不同的是，公孙湘此刻只能静静观望，而后将窗掩下。

　　到了云泽山，正巧赶上师羿那拨人回来，见面寒暄几句，便去往道清殿复命了。

　　洛寅看着回来的队伍里又多了人，不禁头疼，这小湘儿怎么那么喜欢带人回来，就算是云泽山，日后怕都会是她的眼线了。

　　对于洛寅，朝柳心里也是有些害怕，毕竟这样的人物谁没有听说过，原以为是清尘不染，没想到是个搞笑的家伙。

　　洛寅将常氏夫妇安排在膳食的队伍里，至于朝柳和常思，既然是新婚夫妇，又是特别的缘由走在一起，便亲自替他们操办了婚事。

　　高堂之上，是常氏夫妇和替朝柳做主的洛寅。

　　在这里没有所谓的人，魔，妖，鬼之分，都是有着同样的理念而来此的修士。

　　虽是两位新人，辈分不大，但婚礼的架势却是辉煌，真正让常思二人感受了云泽山的盛情。

　　借着这样的机会，常思和朝柳在众人的注视下相吻，而后对天地起誓，不离不弃，共白头，同生死。

　　外面吵吵闹闹的，大牢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其他看守的弟子早就应约而去了，无人看管的牢门却不怕有人出来，唯独这里的看守牢门的弟子不离半分，还都羡慕他们。

　　这里就只有个南暝，还不怕他出来，他们什么好事都可以去参加，而自己却还要把守。

　　这次的婚礼邀请了许多人，却忘掉了南暝，他的身份并不适合这里。

　　沈言带着那束永不凋零的月季和婚礼上的糕点来了。

　　见面先自说自话，将外面那株活的月季顺道端了进来。

　　“暝兄，你看这两株月季，更偏心于哪一株呢？”

　　“明知故问。”

　　“这一株是活的，却会因为不留神而死去；这株是死的，可也永远是活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喜欢这些吃的。”

　　“姐姐还好吗？”

　　本以为是会问自己的情况，没想到还是问的那个人，沈言自问会有些难过，却还是回答了他。

　　“公孙姑娘很好，她日日想着你，不如你去偷偷看看她，如何？”

　　“若真是那样，姐姐便会怪我。”

　　“可你真的能忍受几年不去见一个心爱之人吗？我是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受不受得了并不是选择，她的话才是我的归心之处。她希望我在这里调养性子，那我就在这里待着，纵使心里不舍有所冲动，但她就是那样的神奇，能让我按捺一切不安的情绪。”

　　沈言苦笑着，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人迟早是属于自己的。

　　“暝兄还真是和他们说的不同呢。”

　　“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他们都说你是个哑巴，是个不顾尊长，不尊人伦的败类，但在我眼里，你愿意和我说许多话，你也是那个将心付诸与一切的匪玉君子。”

　　说过了这么多，南暝却连半点眼神都没有给予给沈言。

　　“我不在意他们说我什么，也不在意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人，更不在意你要对这云泽山如何，只要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一切都随你。”

　　一丝冰冷从沈言脸上闪过，这句话已经让他的心凉透了，但还是尝试着去辩解一切。

　　可是没用，无论如何欺骗自己，那人对自己没有的感情就是没有。

　　“暝兄不要忘了，你欠我一个承诺。”

　　“我知道，我会履行，但不要违背我的原则。”

　　“你的原则又是什么呢？”

　　南暝停下手中的笔，对上了沈言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脸上的轻松却不见了踪影。

　　“沈言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起了歪心思。”

　　“暝兄真是的，说的话也和洛寅上尊一样。”

　　南暝起了疑虑，便直接开口问了：“什么一样？”

　　“自然是不要对公孙姑娘起歪心思啊。”

　　“你找过她？”

　　“不是哦，是洛寅上尊亲自找的我。”

　　“为何会提到姐姐？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哦，你要慢慢去找寻这些答案，我可帮不了你，只不过你应该知道一点，或者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一块能够颠覆这一切的剑，只是让你开锋的东西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