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湘见暝》明镜碎羽

145、洲畔

　　南暝入阵，与二人交战。

　　“大哥！”师羿激动得叫了出来，“兄弟们，天谴已经被挡住了，随我冲杀敌阵，破了这桂城！”

　　在师羿的感召下，云泽山的弟子士气更嘉，全力拼杀。

　　纵使桂城有屏障和邪物镇守，但面对大规模的冲击也无能为力，仅仅靠着落桐几人苦苦撑着。

　　几人虽然力尽，但仍不肯弃城而逃，拼杀至最后一刻。

　　场上的哀嚎声渐渐消隐，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欢呼声。

　　桂城城门已破，江顾寒和梁世败走，仅剩落桐一人。

　　南暝指着城门前已无斗志的阿娴问落桐：“你的十二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不好好珍惜一下吗？”

　　落桐征战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出招无常的对手，南暝在和她交手时不仅用剑道，还使出和江顾寒极为相似的枪法。

　　至于他的箭术似乎稍差点，三箭都没能要了落桐的命，却逼得她无路可走。

　　来此之前，长苏给落桐下令：桂城必受，若是失败则即刻退却。

　　但落桐看着城中百姓，他们还战至最后一刻，而阿娴虽然无力再战，可依旧守在城门前。

　　自己该不该走，若走了，那城内百姓该当如何。

　　南暝见她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像杀伐果断的战将，“你走了可以带走阿娴，不过其他的弟子你可就没这个资格了。

　　姐姐心善，不会对城中百姓作何，而我们也没有屠城的习惯，你大可放心离开。

　　毕竟幽皇山也不是你们的领土。”

　　落桐道：“那幽皇山的弟子你要怎么处置？”

　　南暝回道：“自然是全杀了。”

　　落桐不解：“他们若已投降也没有一丝生存的余地吗？就因为他们是邪，驱使邪物吗？”

　　南暝道：“邪不死，难道要我去死吗？幽皇山多次侵扰我云泽山，那风清子等人还害得我姐姐身陷险境，他们不死，谁死？”

　　“你……”

　　“你若再不走，阿娴也会死，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可挡不了我，毕竟你可是和两个人打，其中一人还极为了解你。”

　　落桐最终弃了桂城，带着阿娴离开了。

　　城内百姓心灰意冷，以为按照与云泽山的恩怨，他们必死无疑。

　　然而在进城之前，公孙湘便立下规令：一不能扰民；二不能贪恋钱财；三不能屠城；四不能欺压老幼；五不能威逼女子。若犯一条，立斩。

　　进城之后，云泽山没有那般浩浩荡荡，而是极为小心。

　　他们开始打扫着街道，为百姓们修缮因方才的战斗而受损的房屋。

　　其中有人不解便问：“你我是敌人，为何不杀我，反而要帮我？”

　　云泽山的弟子回道：“你们是百姓，天下百姓为一家，而我们正是来自于其中，况且师姐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你们，我们的恩怨只是与幽皇山那些杀戮之人结下的，与你们无关。”

　　不过一日，桂城已经修缮大半，而城中百姓竟也对云泽山弟子称赞有嘉。

　　诸葛焕带着淼淼走在大街上，不过梧桐树却是极少，桂花树极多。

　　“好像没有看见梧桐树呢。”淼淼左顾右盼，甚至于还跳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大风吹断了梧桐树，我们再好好找找吧。”

　　诸葛焕和淼淼四下问了百姓，而他们也被指了一条路。

　　随着这条路，他们终于是见到了最后一颗梧桐树，它还很小，看得出来是不久前种下的。

　　淼淼道：“它这么小，就跟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一样。”

　　诸葛回她：“现在我们两人就是当初的你，不过等它长大要个三五年，你愿意和我一起等吗？”

　　“当然啦，若是有时间的话。”

　　淼淼不知从何处掏出个拨浪鼓，以为诸葛焕不感兴趣，只是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不料诸葛焕抢过她手中的拨浪鼓，“这小玩意儿还真有趣。”

　　“你小时候没玩过？”

　　“没有，小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接触玩物，只能以琴书度日。”

　　“想不到你小时候过得这么死板，那现在又怎会如此活泼？”

　　诸葛焕拿着波浪鼓来到淼淼跟前，眼神深情，随后开口：“因为死水遇到了能为它停留的风，所以它不再沉默。”

　　淼淼很高兴，随后抱住了诸葛焕，但身后的符却掉落了下来，诸葛焕也并未再贴上一个。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我见过梧桐树了。”淼淼说，“我也见过你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那你等一等。”诸葛焕拿出一个用玉做的大雁交到了淼淼手上。

　　“大雁是爱情忠贞之物，亦是嫁娶之信，你愿意执此一物，予我一生吗？”

　　淼淼看着手上的大雁，而后推开了诸葛焕，“我才不要呢，你放荡不羁，是个浪荡公子，我不要和你成亲。”

　　诸葛焕靠近一步，并未多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我失策了，原以为我们能回去的，至少能和叔父请求，予你一个盛大的婚事。”

　　淼淼再次推开了他，“我都说了不要嫁给你，你怎么……”

　　淼淼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倒了下来，她的身形开始消散，任由诸葛焕如何用灵力收束也无能为力。

　　她看着诸葛焕落魄的样子，就和第一次一样，“傻小子，别为我哭泣了，你日后还会找到一个姑娘，同样的心动，同样的幸福。”

　　诸葛焕哭着说：“你以为认定一个人，变心是很容易的吗？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没有日后，也没有下一个女子让我喜欢。”

　　“笨，你还是一样的笨，一样的呆。”

　　“在你眼中的我不正是这样吗？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

　　淼淼看着哭成泪人的诸葛焕，却笑了出来：“笨蛋，我既然已经接下玉雁，便就代表我已经许身与你了，亏你还是诸葛家的公子。”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身体寒冷，她还想再看一次梧桐树。

　　诸葛焕抱着她来到树下，“愿梧桐树长成茂林之时，你我再次相见。”

　　淼淼也用着最后的声音说道：“愿君心不悔，妾心如初，生生世世恋。

　　淼淼愿予诸葛焕，堪奉箕帚，今生来世，百转千回。”

　　诸葛焕看着淼淼一点点消失，自己再也抓不住她了。

　　往后的日子，再无一人能对他如此说话，他也再也不能触碰到那个女子的发梢。

　　“我知道这是一场局，可你也没有听落桐的话背叛我。

　　你依旧陪着我，可你最后才告诉我这一切，若是早些和我说，我一定会为你解除那些禁锢，你也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了。”

　　此刻风起，一片树叶落下，一只蝴蝶来到诸葛焕的肩上。

　　又是一阵声音响起：“傻瓜，早已死去的人用最后的魂魄与你相伴已是无憾了，愿你此生无灾无难，不再烦心，不再受到限制。

　　我啊见过你两幅模样，可惜见不到你老去的那一天了。”

　　泪眼朦胧中，诸葛焕又看到那个单纯活泼的女子，她在冲着自己微笑，然后慢慢远去。

　　他将那枚玉雁埋在树下，滴上一滴血作为护佑。

　　他拿着那个拨浪鼓，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香囊，那里装着淼淼最后的魂魄。

　　诸葛焕大哭了一场，他一直在说：“明明你早点和我说，我就能救你，你为何要瞒着我？”

　　“你的魂魄回到过去无人照应，会很孤单的，若是想我便飘下树叶，我便会来此。”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至此，那个女子不在了，诸葛焕也再次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收起了笑容。

　　在如何处置守城的弟子，南暝和公孙湘出现了分歧。

　　一人认为全都该杀，一人却想着将他们收归，而后让他们为云泽山所用。

　　南暝问公孙湘：“为何姐姐总是觉得他们会弃恶从善呢？他们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你也不知道吗？”

　　公孙湘回道：“可他们也是受人指示，虽有品行之疵，任由改过的余地。”

　　“若是他们反悔，或者私下里继续作恶又该如何，你能保证他们没有这样的可能吗？若是杀了便少了些隐患。”

　　“若是都杀了，那还有何人会降？他们只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到时候受伤的也是我们的弟子。”

　　“这个无需你担忧，我自会处理，那些人必须死。”

　　“阿暝！”公孙湘叫住了南暝，“人并非圣人，若是错了就没有改过的机会，那会很可悲。”

　　南暝站在门前，头也不回：“错了就是错了，他们生来是恶，也从不了善。”

　　公孙湘看着离开的南暝也是叹气，随后让沈言跟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南暝气冲冲地来到街上，虽然嘴上说着要杀了他们，但有姐姐的话他也并未动手。

　　沈言看在眼里，对他说道：“你想杀，可公孙姑娘不愿，你不也还是从了她，你啊你啊要懂得遵从着自己的心。”

　　“她不愿那就算了，反正这群人也掀不起风浪。”

　　南暝和沈言走在街上，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两人快速来到一个房间。

　　只见一名云泽山的弟子正压着一个女子，尽显禽兽之状。

　　“你在干什么？”

　　那名弟子见有人打扰自己，便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

　　而那女子的衣服已经被扒开了一些，她的力气远不够抵抗，只能嘶吼，而后落泪。

　　“闭眼。”

　　女子听到这话照从，而后一道剑光闪过，那名弟子死去，鲜血溅满了床和地板。

　　南暝心中气愤便离开了，留下沈言和女子独处。

　　沈言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姑娘，现在没事了，还请你快快离去。”

　　而后投降的一百二十八名守城弟子被杀了个大半，要不是公孙湘出来拦着，便会无一人生还。

　　“阿暝！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