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湘见暝》明镜碎羽

142、青翰

　　凤求凰，竟也是女子之间的喜事。

　　凤看着凰那脸上一如既往的固执，也不免笑出声：“若这一箭你接不住可就没命了。”

　　凰将凤的手搭在自己的手掌上，给她看看自己的伤口，眼神温柔，好像在求得凤的一丝安慰。

　　凤早已熟知她的性子，事事回应她，这次依然，“我知道你很勇敢，可也不要逞强，若再让自己受伤……”

　　凤与凰正含情脉脉地诉说着，又被一箭打断。

　　“诸位，这里是战场，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南暝再次拉弓对准天上的两人，而后射去三箭。

　　凰被他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以风卷残云之象打向空中。

　　其余人见状纷纷躲避，唯独地上南暝等人不擅空行，而这一招覆盖面极广。

　　凰身前初现一只怪鸟的形状，凤则在身后助力。

　　南暝将雀从地上拽起，“你这招也许会把她打死，还要继续吗？”

　　雀忍着身上痛意，让凰即刻将这些人诛灭，这样便可保桂城平安。

　　南暝见雀的真切让凰有一丝动容，顺势一剑插入她的身体。

　　剑带着些许血液低落，寒冷让雀渐渐失去感知，在倒下之前依旧不肯退却。

　　“不要……放过他们……凰……”

　　凰见状大怒：“你这疯子，我今日定要你殒命与此！”

　　随着怪鸟身形的幻化完成，那是一只足以匹敌朱雀大小的赤鸟，伴随着凰的号令直扑地上众人而来。

　　南暝见雀昏倒过去也不再利用她，只是原先想要将她们一网打尽的计划落空。

　　残影六人在南暝的指示下先行将师羿二人带走。

　　小聪看着站在原地的南暝，叮嘱了他一句：“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另外落桐好像亲自赶过来了。”

　　“不必为我担忧。”

　　南暝朝着空中的赤鸟射出几箭，无一例外地都被那炽热的火焰吞噬，而赤鸟仿佛没有削减，身形依旧在壮大。

　　待众人走得远远的，南暝将雀归还给了她们，“也许把她还回来你们才没有什么顾虑，打了这么久也该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奉劝各位一句：可不要有什么留手。”

　　片刻间，一道剑影降下彻底压制住了赤鸟，凰也被这道剑气震退。

　　这招曾经在洛寅手中斩尽邪魅的辞月，现在的南暝也能顺发，不再局限于月夜之中。

　　阿娴还想用之前的那招对付南暝，可他终究不是师羿，而她也不是落桐。

　　阿娴手中的剑被挑飞，自己也被南暝抓住喉咙难以喘息。

　　“师羿那家伙的想法是对的，你的潜力确实不错，所以为了姐姐，我可不能留你。”

　　正当南暝下死手之际，周围所有人全都扑了上来。

　　辞月的威力再大也不能将所有人镇压，鸢趁着这个空隙一掌让南暝分神，但在救回阿娴之际自己也被砍伤了后背。

　　凤与凰再次交织，赤鸟身上开始显化出冰羽，与辞月产生了共鸣。

　　鹃和下四位从侧面包围了南暝，现在的他无一条退路。

　　鹃同样奉劝着南暝：“主人有令不让杀你，若你能乖乖和我们回去便会少些皮肉之苦，否则的话，不仅仅是你，就连你那姐姐想必也会受些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南暝闻言转身面对着她，将后背彻底暴露给了身后的凤和凰，这是大忌。

　　他用碎羽划过自己的手腕，看着鲜血尽数滴落在剑上，剑因为血液的缘故变得绯红。

　　“非人的折磨，哈哈哈，什么样对折磨，不如我先让你试试。”

　　南暝的瞳仁同样染成了绯红色，他一个冲杀便破了五人的阵型，仅仅是一个照面，除了鹃之外的四人全都倒地不起。

　　鹃躲闪不及也被南暝一剑砍伤了肩膀，好在有其他侍从相助才免于死亡。

　　凤与凰见南暝竟然硬接了自己一招，以为他会就此止步。

　　待烟尘散去，依旧有一个红蓝交织的少年站在原地，眼里是看不透的恐怖。

　　只是因为一句话，便让这少年杀意全开，以往的理智在此刻压制不住体内那嗜血的躁动。

　　一剑又一剑，场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莺被银枪钉在巨石之上，燕被一箭射穿了身体，鹃被踩在脚下，待她没了生机后南暝才继续走向阿娴。

　　“小十二，快跑！”

　　阿仙最小，所以大家喜欢这样称呼她，原本充满着宠溺的称号，现在像是死神步步紧逼。

　　南暝单手一降，天上再次砍下一剑，赤鸟被碾得粉碎，凤凰坠落于地。

　　凤从碎羽吸收自己灵力之时判断她和：南暝之间差距本不大，可现在的南暝似乎突然强大了不少。

　　南暝在来之前便被公孙湘再三叮嘱：杀敌可以，不可虐杀，也不可对平民百姓出手。

　　他答应了，所以再三收敛自己的力量，现在却没那个必要了。

　　因为没有人能将这些消息带回去。

　　“要我姐姐受折磨，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南暝再次将鹃用灵力托起，而后砸向一边，一次不够再来一次，不停地发泄着心中怨恨。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看着敌人不生不死的样子心里觉得痛快。

　　只要杀光了这些人，便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死相。

　　还剩下一个阿娴，南暝可不想放虎归山，他看着阿娴慌乱害怕的模样，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应该放过我，而后一次次地留我在这世上。”

　　南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阿娴。

　　手中的剑停不下杀戮，血气也并未消减。

　　天上不知何处飘来的黑云将唯一的光明淹没。

　　阿娴看着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姐姐们，心里十分伤痛，可她也不想死，她还有祖母需要供养。

　　不过南暝在此时给了她一个选择：若一个人逃走自己会给她一刻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他便会继续追杀；若选择带走场上的十一人，则是需要接住自己一招便可安然离去，否则将会殒命。

　　阿娴听着南暝口中的条件，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好像都会死。

　　但姐姐们对她的恩泽亦不能忘，阿娴一时间选不出来。

　　是自己逃走，还是带着她们一起走。

　　南暝看着犹豫不决的她，好像看到了当年在新县的自己，原来让别人陷入困境是这样的感觉，原来那种绝望是真的能一眼观之。

　　他在等待着阿娴的选择，不过手中的剑可没有那个耐心。

　　“时间不多了，要是不快点选的话，那我先替你选。”

　　南暝将碎羽扔出，继续插在了莺的身上，痛苦的惨叫再度刺进了阿娴的心中。

　　“我……我要救出她们……”

　　阿娴转过身，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的死神，在等待着他毫无收敛的一招。

　　“你和我，还真是一样。”

　　南暝在手中聚力，阿娴看着越来越寒冷的掌风奔向自己。

　　仅仅师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

　　身体变得寒冷，神识已经消散。

　　阿娴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屋，屋内有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等待。

　　“小娴，你回来了。”

　　老人见阿娴朝自己走来，起身相迎，阿娴嘴里唤着祖母，而后将身上的钱财一一交给了她。

　　老人却一概不收，反倒让她用这些钱好好打扮自己，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从不懂得装扮。

　　阿娴有些害羞，对老人说：“祖母，只要您过得好就行了，我不在意自己怎么样的。”

　　老人却打消了她这个念头：“女孩子本就爱美，你没有这样也是因为我，但我啊没有太大的问题，我身子骨好着呢，你呀要多招待招待自己，你命苦，但往后的日子光明得很，以后啊想找个如意郎君便去找，若是不想，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阿娴在老人的说道下连连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样，因为自己从未想过离开祖母的日子。

　　“阿娴无祖母无以至今日，所以我断不会不管祖母的。”

　　此话一出，阿娴愣在了原地，她现在不就是辜负了祖母吗？

　　自己就这样死去，祖母会怎样，她还会不会过得好，若她知道自己的死讯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但祖母也教过她，做人不能没有良知，有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这样才能称之为人，若一味视生命之事贵于所有，那只能是野兽。

　　想着想着，阿娴心中也不后悔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结果，那便坦然接受。

　　至于祖母，阿娴想必日后也会化作和其他姐姐们一样的鸟儿飞到那个屋檐下，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她会这样看着祖母的余生，会假装回应她，让她不至于那么伤心。

　　在祖母死去后，阿娴也会在她的墓碑前衔来枝桠，那是生命的气息。

　　最后，祖母冲着自己微笑：“小娴啊，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一切皆有定数。”

　　一掌过后，阿娴紧闭的双眼迟迟不敢睁开。

　　“怎么，你就这么怕死？”

　　在听到南暝的声音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少些东西。

　　“带她们走吧，不过下次可就不会这般好运了。”

　　阿娴不解，：“你为何不杀我？”

　　南暝将剑和银枪取下，径直朝着后方走去，也许他也知道了长苏为何不杀自己。

　　此时却有一道女声传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