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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尸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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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沐候在门外,不多时,江离推开门。
“恭迎大人。”宿沐说。
江离似乎神态已变,他身形挺拔,直身时连宿沐也要微微抬首。他出了石室:“多亏了十风,一下子打通了我的经脉。”十风的雷电与沈丹臣的血有着微妙的共鸣,江离已将其彻底吞下,几日的闭关更是让他达到了巅峰。
“君上已登大成,便该敲定日子,”宿沐说,“攻打临天君了。”
“苏净一死,临天君能借势顶替,若是我们想打破这种平衡,界无自是不愿。”江离道,“韬光养晦,暗地起势才是正道。”
“可临天君下界,他座下饕餮也跟着去了凡间,左君竹一时半会没法将苏净吸收干净,他此刻正空虚,时机已至!”
一直没有开口的纸妇站在一边,静静地游离着眼神。
“临天君久居山中不谙世事,他手里的势力却能井井有条,这事不是偶然。”江离边走边说,“泓峥这人很重要,他原先在八十二神司之中地位不低,他看起来是个只会吃酒的醉汉,但他的头脑决不亚于界无,只是经验略浅。”
“况且此刻有神机阁插手,强攻对他们而言使不上力。”
宿沐略显惊讶地偏过头,看了眼这个说话的人,便听他说:“在下寒舟,原本也是神司。”
“他也是个聪明人,你虽然贵为君上,可还有些莽撞。”
江离这番话将宿沐的地位压低了,寒舟时机恰好地说:“都是君上教导得好,况且伏魔君……”
宿沐绕过他,出言断了他的话:“君上,情报与公务都在前堂。”
江离动了步子,寒舟不恼不怒,神色不变地停了先前的话题,对江离的背影作揖。宿沐看得清楚,说:“此人不错,但不能宠信太过。”
到了称君的地步,他们却没在寒舟身上感受到多少的情绪变化,这样懂得隐忍的人着实恐怖,他城府很深,宠信太过必要祸生肘腋。江离深谙此道,闻言也不多说,而是提声问了几个局势的问题,宿沐对答如流。
纸妇双臂垂落,呆滞目光在片刻后缓过神来,朝寒舟看了一眼,沉默着转身离去。
“江离曾去过黄泉界,他将彼岸花海之力还有忘川河水赐给了纸妇,那是他借用血祭之力的开端,纸妇是他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迟迟捏着符纸,听着山里骨头的摩擦声,“但这件事有没有阎王的参与,我还想不明白。”
“阎王肩担要职,日后无论谁坐上三界共主的位子都不敢轻易动他。”女子耳边的挂坠在风中轻晃,便是钟乐君本尊了,“江离一定动用了什么秘法。”
“第一次的血祭是在那之前没多久,死者灵魂回归黄泉,怨气不散,聚合起来化作了极为恐怖的力量,这也跟黄泉界有关。”初尘条理清晰地说,“得查明白那段时间江离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谁……”初尘一顿,“还要查一查他会不会有分身。”
苏净一事之后初尘多了个心眼,他担心江离也会做出分身,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是对方埋下的伏笔。
林中各种声音越来越密,初尘将符纸递到钟乐君手中,兀自踏风往皇城走:“临天君来喽。”
黑夜中一声雷鸣,所有人探出头去,白袍掀飞,那就是天间仙人。
“上仙临天君途经此道,意在斩妖除魔,还请诸位为我师父让道!”花玄的声音传遍沿街,狐狸坐在墙头,隐蔽地看初尘从眼前离去。
雷声密布在空中,街道肃清,两侧居民迅速朝两侧撤离。青祁低声说:“总有些走不开的,怕是难逃此劫。”
“剩下的只得看命数了,世间安得双全法。”花玄用惯了竹杖,他在湖边折来跟芦苇枝撑着,“声传八方,师父教得好。”
初尘向花玄传授功法时青祁并不在场,疑声问:“他只教了你这么点吗?”
“岂止。”花玄神秘地摇摇头。他站上高台,再一次喝声:“速速让道!”
从京都西侧到皇城相距甚远,初尘刻意放缓脚步,那边的钟乐君已准备就绪。
符纸随风飘落,刹那间地面青光绽放,一路烧向皇城。就在符纸落地的瞬间,屏障“咔嚓”破碎,无数白骨死尸疾冲而来,他们人挤着人沿着青光奔涌前来,场面无比壮观。
钟乐君站在白骨之中,她神色如常,可疾奔的白骨好似有所忌惮不敢靠近,在人潮中分出一片空隙。
“看你了……”钟乐君不知从何处搬来小凳,坐下时一张古琴凭空出现。
花玄被眼前景象震撼,就在迟迟没法回神之时耳中传进来一道琴声。他诧异地侧头,青祁说:“那才称得上才女。”
“文武双全,当是巾帼不让须眉。”花玄见她魄力惊人,忍不住感慨,却被青祁踩了脚。
狐狸脚软,踩上一脚也没有痛感,花玄低下头,听她说:“天间才女,你不要想。”
古琴声铮铮,放在此刻绝对无人猜得到是一女子所奏。天间雷鸣配合着迸溅的琴声,钟乐君抬起头,看向了在乌云间隙。
另一边小白严阵以待,皇城朱墙轰然倒塌,他奋力撑开天门,无数白骨争先恐后地冲进去。
“差不多了。”初尘来到小白身边,“这些东西江离准备了很久,想要再次起势还需时间。剩下的就看天海了。”
“虽然能消灭这些东西,但不能根治。”小白说,“倘若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等我回去见一见长留,就能将解决之法拿到手。”初尘说,“钟乐君还会留在凡间,将此法传人,授人以渔。”
小白踮起脚跟,望着绵延看不见尽头的尸潮,叹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
“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
初尘唇间紧闭,白袍兜风。过了许久,他说:“我要去黄泉界问一问老陆,得把江离五年前的行踪搞明白了。你回天海,那边我放心不下。”
“你一个人去?”
初尘偏过头:“是啊。”他在景堂山上一修就是几百年,一个人的日子对他而言太熟悉,放在从前本就是家常便饭。
小白对天海那边也有些担心,于是没有多言:“若是你一月后还没回来,我们就迁去景堂山了。”
天门空隙中疏忽走出一个人,初尘错愕地转身,心下起伏。
“君上有令,”桐华说,“命重楼君下凡帮助临天君。”
“不必帮忙,事情已做完了。”
桐华拿出信:“这事巡墨君托本君带给你的,还没拆。”等初尘在迟豫间接过,桐华收回手,“天门重要,日后不能再让京都轻易受袭,我会在京都周围布下神树屏障。”他大有深意地说,“不是来杀你的。”
初尘当然怕界无叫人下来灭他的口,但仅来一个桐华确实有些难。他悬着的心没完全放下,沉默不语地看着尸潮。
“不对……”
初尘回头看向小白,问道:“怎么了?”
小白爬上天门顶端,他呼吸急促:“青光错乱,你看,这些死人远没有以前凝聚……”
小白有些语无伦次,初尘也极目远眺,当即喝了声:“糟了!”
尸潮分出支流,他用青符布下用于引路的符文已淡却,城中尚有道士在坚守,若是任由发展,京都真要沦为第二个黄泉界了!
桐华摩挲着手指:“还真要本君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