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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事有蹊跷(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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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后,药王谷,青华堂。
薛鸣玉正在细查患者伤情,谭清玄急急地走了进来,“鸣玉,慧冰说谷外有一可疑伤患,现在如何了?”
薛鸣玉点头,引谭清玄看向伤者的身躯,“伤者的头顶百会穴、后腰、双手手心,以及双脚脚心总共有六个血洞,深红的血液都已干涸,堵在洞口上。”
“若用双手轻轻按下去,可以按到非常明显的硬物,是九根铁棍,一根扎在他的后腰充当脊柱,八根扎在他的四肢充当骨骼。”
“另外,他左侧缺了三块肋骨,右侧缺了一块肋骨,耳朵后侧的两块软骨全无,腹中仙窍尽毁。以这幅身躯奔走逃亡,还要力扛追击,不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谭清玄微微皱眉,“这好像是被挖妖丹,被剔妖骨,被拔妖筋的妖修。
“师傅,我也是如此猜测。”
“此事有蹊跷,你且和慧冰好好医治他,我派人,不,我亲自去青峦剑派通知明心真人。”说罢,谭清玄便走出门去。
薛鸣玉重新看向伤者,他轻触伤者的手臂,在软糯的触感后,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坚不可破。这些铁棍,必定嵌入他的身体良久,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薛梁二人忙碌起来,他们小心地割开伤者的皮肤,一点一点缓缓剔出铁棍,将千机莲的藕节放入其中。躯体中的藕节与胸腔处的莲心遥相呼应,慢慢滋养着伤者的身体。
在前往青峦剑派的路上,一队修士迎面飞来,谭清玄定睛看去,正是青峦剑派掌门明心真人曲仲奚,藏剑锋云隐真人水依然,以及若干弟子。
“老曲,我正要去青峦寻你!”谭清玄连忙迎上前去。
“清玄,我也正要去药王谷,你找我是何事?”明心真人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我的小徒救了一伤患,疑似是被拔除妖丹,剔除骨髓的妖修。”
“快带我去看看!”明心真人说着,便携着谭清玄向药王谷飞去,“日前,我派在天元门埋下的暗探传来消息,其地牢中似有一重犯在三月前出逃,现极有可能流落在药王谷一带。”
“我怀疑,出逃的不是什么重犯,而是被天元门迫害的妖修。”联想起余潋山带回来的丹药,明心真人推测道。
“嗯。大抵是如此。”谭清玄回应道。
药王谷,青木堂。
“吱呀”一声,木门大开,谭清玄踏步迈入,青峦剑派掌门明心真人曲仲奚,藏剑锋锋主云隐真人水依然,齐齐跟在他的身后。
“鸣玉,你且将这位病患的伤情细细讲来,一处也不要落下。”谭清玄嘱咐道。
薛梁二人暂停了手术,眼角余光,薛鸣玉看到了被关在门外的余潋山,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手执医尺,将病人的伤处向众人一一说明。
“从前有抽妖骨的酷刑,实施后以铁棍为支撑,防止妖修变成一滩烂泥。”水依然道。
“我记得这样的酷刑也是出自天元门。他们的手法太过残忍,就算是妖俘也不该如此残害。还是他们本就想要妖修的妖丹、妖骨与妖筋?”谭清玄说道。
明心真人微微颔首,加上此前余潋山带回的那具道人尸体,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清玄,他还有多久可以醒来?”
谭清玄缓缓摇头,“生机尽失,温养极缓,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如今的修仙界,天元门一手遮天,自诩正道盟领袖,两具不能讲话的尸体并不能对这棵腐烂的大树造成任何影响,唯有等这位伤者醒来,方可给天元门盖棺论罪。
不过这期间,也不能任由天元门胡作非为,“再过半年便是九霄云中会,我派弟子正好可借此良机查探,调查取证。”
明心真人心下已经开始盘算,“到时还望清玄相助。”
“药王谷定奉陪到底。”谭清玄回道。
“诸弟子听令,从今日起紧守此处,任何人来袭,杀无赦。”明心真人行至门外,嘱咐道。
“潋山,你也留在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水依然说道。
“是。”诸弟子齐齐答道。
***
深夜,一轮圆月挂在高空,洒下满地银辉。
闻风院,如意正陷入熟睡,齐非白正趴在她的塌边打盹。
薛鸣玉一推开门,齐非白便惊醒了过来。
“如意她怎么样了?”
“全身上下有二十一道剑痕,右侧肩胛骨处韧带、肌肉、筋膜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所幸,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
薛鸣玉缓缓点头,将如意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小师兄!你又要推脉换血了吗?!”齐非白连连跟了上去。
“嗯,最后一次了。”薛鸣玉缓缓侧过头,“非白,十日前你私自唤醒如意,我一直未与你计较。倘若她还睡在冷泉池中,倘若不是你日日作弄她,或许都不会有今日的无妄之灾。”
“如意我以心血相救之人,她若受了伤害,我亦不会好过。非白,不要再任性了。”
“小师兄……”看着柳如意浑身浴血的那一刻,齐非白心中便已满是愧意,如今被薛鸣玉这么一说,他的内心更是悔恨。此刻看着薛鸣玉的背影,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
薛鸣玉抱着柳如意一步步走入冷泉之中,少女宛若春日里的杏枝,张扬而明艳,曼妙的曲线在水中若隐若现。明明五年前,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童。
就在薛鸣玉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二人血脉交融的过程中,小女童变成了眼前的少女,薛鸣玉心中莞尔,他坐在冷泉池边,握住柳如意的手,熟练地划开两人的手腕,浸入了水中。
“小师兄……我知道错了。”齐非白踌躇着,走到了薛鸣玉的身侧。
“你为什么提前唤醒如意?”薛鸣玉问道。
“我只是想让她早点回家罢了。”齐非白嘟了嘟嘴。
“你也没有想到,她原本就是流落街头的孤女,早已无家可回。”如意醒来后,薛鸣玉也曾问过她的家人,谁知少女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街头一乞儿罢了。
“师兄,我以后也不会欺负如意了,我一定好好照顾她。”齐非白认真道。
薛鸣玉点点头,摸了摸齐非白的脑袋。
旭日东升,长月褪去。
薛鸣玉从冷泉池中踏步走了出来,“非白,我去休息了,如意就交给你了。”
三日后,柳如意一睁眼,视线内便被齐非白放大的脸填满。
“啪”得一脆声,反射性地,柳如意扇了一个巴掌在齐非白脸上,“啊啊啊!!!齐非白你干什么!你耍流氓啊你!”
齐非白护住药碗,往后踉跄了一步,“柳如意!我会给你熬了三天的药,你竟然打我!”
柳如意缩回了手,讪笑了一下,“你刚刚是要给我喂药啊。”
“不然呢!”齐非白摸着红肿的脸颊,心里委屈极了。
“我,我自己喝。”柳如意说着,伸出了手。齐非白将药碗往她手中一放,柳如意接过后一饮而尽。
“好苦。”柳如意放下碗,整张脸都皱缩到了一起。
“给,甜枣。”齐非白递了一盘脆枣给柳如意。
柳如意接连丢了三个在嘴中,才缓解了苦味,“谢谢你。”
“你别对我这么客气。”齐非白不好意思道,“这次,是我……”
齐非白想给如意道个歉,但话还没有说话,他的小师兄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峦剑派的弟子。
“如意!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薛鸣玉一进门,便问道。
“鸣玉!”柳如意从床上跃下,奔至他的身前,“我什么事也没有,你看,我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好。没事就好。”薛鸣玉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眼角余光,柳如意身后,小师弟的侧脸好像红了,薛鸣玉不禁问道,“非白,你脸怎么了?”
“蚊子!对,我打蚊子打的。秋蚊子最可恶了,我去拿熏香。”说着,齐非白就端着药碗跑了出去。
薛鸣玉笑着摇了摇头,将余潋山拉着身侧,“如意,这是潋山,你还记不记得他?”
柳如意看向余潋山,眉毛一挑,“哦~我记得!你是那个把我倒着拎起来的剑修!”
“哈哈哈。”薛鸣玉笑起来,“如意,以后要叫潋山师兄才好。”
“潋山师兄好!”柳如意脆生生道。
余潋山摸了摸脑袋,“抱歉,如意,是我粗鲁了,不过事急从权嘛,还望你不要见怪。”
“哪里的事呀,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的。”柳如意说道。
余潋山此时心中有些恍惚,曾经怀中那个瘦弱的小女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活泼热辣的少女。
众人说话间,余潋山怀中弟子令一震,他打开一看,水依然的消息显示在半空。
“云中城城主李潇急信求救,速去。疑有妖修作乱,可携药王谷弟子,一同前往。”
余潋山与薛鸣玉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柳如意,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将她送入青峦剑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