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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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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贤满脸疼爱道:“你长大了不少。”
以前小的仿若一碰就会碎掉的小豆丁,这才过了没多少日,摇身一变成了白嫩可爱的大号粉糯米团子,白里透红,好看的紧。
钟贤不怀好意地盯着面前小人粉嘟嘟的脸蛋,手掌心痒痒的,很想上手去捏几下。
俞淮莫名感觉背脊发凉,胳膊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匆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下意识扯开话题,“舅舅什么时候回府的?”
按道理钟贤若一直在府里,刚刚就应该见到了,此时才出现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
“刚刚才回。”钟贤道,“你爹也来了。”
俞淮诧异,立刻想要翻身下床。
钟贤赶忙伸手拦着,“哎呀——急什么你爹又跑不了!外衫鞋子都还没穿好呢。”
他的话音刚落,自打他出现便安静候在一旁的婢女极有眼色地立刻上前伺候幼童穿衣,不一会儿俞淮便焕然一新被抱下了床。
俞淮抬头仰望高了他几头身的大人。
“舅舅,我们走吧。”
钟贤低头看着,被萌出了一脸血。
他终于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趁其毫无防备一把就将俞淮整个捞起抱在手上。得手后,这才嘴角噙笑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突然腾空的俞淮:“!”
俞淮的脸憋通红,发起抗议开始挣扎,但幼童的力气怎么比得过身为武将的大人。为了身体平衡,只好无奈地抱住对方脖子。
每次见到钟贤俞淮都忍不住怀疑,到底他们哪个才是真小孩?明明舅舅入朝为官那么多年,怎么就没看见过他成熟的一面呢?
跟俞佳寅同坐的钟凝正跟爹娘闲聊时,余光远远便瞥见两人的身影,“他们来了。”
几人一同望去。
“哎哟喂,想死我的乖孙儿了!”
一进门,钟老爷便笑眯眯地伸出手臂想要接过俞淮,钟贤只好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很想自己站着的俞淮被迫落入了新的怀抱,小脸上满是无奈。他叫了一声人后,见到爹身着官服跟娘一起坐着,又唤了声爹。
俞佳寅面色柔和一瞬。
“有时间舅舅带你去骑马射箭,”钟贤摸了摸下巴,“你这年龄也到了学武的时候。”
钟老夫人舍不得孙儿吃苦:“不着急,还小,这小身板要是不小心受伤怎么办?”
钟贤无语,佯作愤愤不平:“我可在比他还小时就天天在练武场呆着了,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娘你怎么不关心我受不受伤?”
“那能一样吗?”钟老夫人振振有辞,“你天生就长得皮糙肉厚,受点伤又没什么大不了,淮儿身子娇贵,可得好好保护着点。”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乐意了。
觉得被看轻的俞淮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曾祖母,我不娇贵,我身体很健壮。”
钟贤则是不满道:“我怎么就皮糙肉厚了?我才身娇体弱,只要受点伤我都疼的想哭,另外……”他看向俞淮,“别瞎扯,你到底哪里健壮?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被拆台的俞淮抿紧唇瞪他。
钟贤满不在乎,互瞪回去。
目光交汇处一时噼里啪啦闪着电光。
“好了好了。”钟老夫人被这两活宝逗笑了,“但凡你有个孩子,我倒不是不能多心疼一下。但谁想到你妹都生娃了,你身边却连个姑娘影子都不见,我也懒得多说你。”
钟贤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钟凝一直含笑地看着这一幕,见他们停了,便问道:“哥哥,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听说你之前好像一直都呆在军营里练兵。”
谈到这个,钟贤兴致可就来了。
“我跟你说,我最近又思考出一套最新的训练方案,虽然才刚开始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我很满意,如果真的成功了,我敢断言当下没有一支军队能比得过我钟家军!”
若是不了解的人可能会以为钟贤在说大话,但钟凝重生过一趟,清楚知道士卒选拔十分严格,武装严密、英勇善战,几乎百战百胜的钟家军将在乱世中发挥极重要作用。
但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婢女梅荷曾告诉她,她有个弟弟正在钟将军当兵,每天都被魔鬼训练折磨死,一餐能吃三顿饭。
当然,这些就不必告诉钟贤了。
钟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聊了会儿天便提出告辞,“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钟老爷放下怀中的幼童,不舍道:“下次别只顾着看你娘,也多来看看爹啊!记得再把孙儿带上,下次祖父带你去军营玩。”
最后一句话是对俞淮说的。
俞淮眼前一亮,他还没去过军营呢!
钟老夫人斜睨钟老爷一眼:“这醋你都要吃。”
钟老爷哼道:“怎么就不能吃了,这也是我女儿!”
钟凝哭笑不得,点头应下了。
在钟凝提出辞行的时候,俞佳寅已经安排好马车在外面等着。
钟凝扶着俞佳寅的手上了马车,又接过被抱过来的俞淮,这才进了车内落座。
俞佳寅一个跨步便踏上来,掀开帘子,俞淮正乖乖坐在中间,旁边给他留了位子。
车行至一半,钟凝突然想起她娘提到的事,“什么时候把淮儿送去国子监上学?”
俞佳寅思索后道:“他现在年纪可能比其他学生小点,不过不重要,我来安排。”
钟凝一愣:“小吗?”
还以为年纪刚刚好。
钟凝已经记不清上辈子的俞淮是几岁入的学,只知道他到了一定时候便被俞佳寅送去上学了。因为国子监是需要住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看不到小孩才心生疑惑。
这倒让钟凝有些愧疚,是不是曾经的她并不是以为的那么关心儿子。她低头看着俞淮,道:“到时娘送你去上一次学好不好?”
乖乖被安排的俞淮耳根发红,内心雀跃,“好!”
钟凝眉染笑意,手抚过他的头发。
她想到了她娘。
她娘也以为俞淮已经到了该去国子监的年纪,这意思是不是说她娘其实对兄长钟贤也没那么关心。
不——
钟凝回想起幼时的钟贤有多么调皮捣蛋,最喜欢上房揭瓦,忽然明白为什么她娘迫不及待地跟爹提议想把钟贤送去念书了。
只是那时候的钟贤好像确实要比俞淮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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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夫人的葬礼是在一个雨天举行的。
相府里随处可见挂满的白布,下人们战战兢兢,周身气氛沉重的眼睛都不敢乱瞟。
参加葬礼的来客纷纷表达自己的慰问,亲自筹备葬礼多日的俞佳寅面上已染上几分疲惫,眸色沉沉,略微一颔首便算作回应。
俞淮双目无神地站立在他的身旁,脸色苍白,像个不会呼吸的木偶一般悄无声息。
外头传来太监的尖细声,江宴林到了。
挤在大堂的人纷纷退到两旁给他让路。
“节哀。”
千言万语都化为了这两个字。
江宴林神色复杂地叹息一声,对俞佳寅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拍了拍俞淮的肩膀。
真是造化弄人,战争都带不走的人却被一场疾病给带走了,这让留下的人怎么办?
随后不久颜珊也来了,穿着朴素,未抹脂粉的脸上挂满泪水,远远地冲两人行礼。
她捏紧绣帕,心中只感到无限的悲哀。
“兄长,我到底是没有守住她……”
参加葬礼的来客各个都身份尊贵,下人们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
秋悦没有时间悲痛,指挥着婢女拿出上好的茶叶给端坐的人们端茶倒水,等位置差不多坐满时钟府的马车才终于停在大门前。
忙的团团转的秋悦侧耳听了门卫转达的消息,赶忙放下手头事去跟两位主人汇报。
等到面容憔悴的钟老爷搀扶着哭得奄奄一息的钟老夫人缓缓地迈步下马车时,俞佳寅和俞淮已经从大堂转移到门口迎接他们。
钟老爷一向挺直的脊背佝偻着,抬眼盯着面前两人,声音有些干涩,“没来晚吧。”
俞佳寅几步上前,轻柔地搀扶起钟老夫人的另一条手臂,温声道:“还没有开始。”
“那就好。”钟老爷喃喃,“我还担心来晚了凝儿会怪我们呢!好了别哭了,别让凝儿看见你这副样子,她走的不安心怎么办?”
闻言,钟老夫人深呼吸一口,强忍住哽咽,“不哭了,不哭了,凝儿要好好的走。”
俞佳寅安静候着,目光移向轿子内,见无人再下来,问道:“钟贤没有一同来吗?”
钟老爷一顿,蹙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自从得知凝儿……的消息以后就好几天没见到他的踪影,本来以为他今天总该出现,所以在府里等了会,还是没等到。”
钟老夫人擦掉眼泪道:“他没先来吗?”
俞佳寅正准备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手里拎着一壶酒、喝的满面通红的钟贤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朦胧细雨中。
没伞他也不在意,任由自己被雨水打湿衣裳。越靠近,他身上的酒气便越发的重。
俞佳寅皱起眉头,侧头看了护卫一眼。
护卫刚撑起一把伞想帮钟贤挡雨,一直未作声的俞淮却已抢先一步将伞盖他头顶。
俞淮仍白着脸,眼神冷淡:“你醉了。”
钟贤昂头喝酒的动作一顿,发丝黏贴在他的眼皮上,弄得眼睛都没办法完全睁开。
他不耐烦地甩头,试图甩开,没成功,索性就不管了,“醉……我醉了吗?没醉!”
钟贤灌了一口酒,神情扭曲地哈哈大笑起来,模样状若疯癫引得身边人纷纷皱眉。
钟老爷呵斥道:“你这成什么样子!”
钟贤反问:“我什么样?”
钟贤很少敢这么说话,钟老爷一时气急,忙抚着胸口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