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苦追四世，我当了女帝》春又潇潇

8、第 8 章

　　绛芷殿上，在座众人的心情，也随天后脸色的变化，越来越忐忑不安。至尊一恼，三界人心都会颤三颤。大家低眉顺眼，尽量屏息凝气。
　　一名进来续茶的小仙子因过分紧张，失手打翻了茶盏，连带惊吓到一直卖力“暖场”的乐工，弦儿上随之错了调调儿。

　　看到小仙子、乐工怕得面如土色，一向足智多谋、又心地善良的花仙，心中不落忍。
　　她站起身，盈盈一拜，启禀道：“娘娘，帝姬乃天家明珠，各仙府平素只敢仰视。至于让自家子弟应选天家女婿，简直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九重天一向推崇谦让美德，估计各仙府不好让自家子弟先出风头。”
　　“花仙姐姐说得极是，想来此刻，各仙府都在互相观望呢！”口齿伶俐、快人快语的风仙也说道。
　　酒仙等听了，皆齐齐点头称：“是这个理儿。”

　　花仙一席话，既如实吹捧了帝姬，又高度夸赞了天帝治理有方，还给了天后绝好台阶。
　　天后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她问酒仙：“杜康老儿，你足智多谋，不如说说，怎样才能让各仙府积极行动起来呢？”

　　酒仙又被点名首先发言，满心哀怨。
　　他是天庭老臣，见多识广又忠心可鉴，也深受天后器重。然而，此老仙儿日常总沉迷芳樽，致使脑中沉醉糊涂，难得有惊天大事发生，才可让他“足智”起来。
　　可姜就是老的辣。酒仙略一思考，起身回禀道：“老臣以为，不如再下一道旨令，命各仙府互相举荐。若荐来的待选者被招为帝姬夫婿，紫仪宫重重有赏。如此，各仙府定会踊跃响应。”

　　天后听了，深觉有理。
　　她当即施法，向天界追发一道“交荐令”，命各仙府务必在明日日落前，呈报举荐一至三名别家待选子弟。
　　仍由酒仙监督，风、花、雪、月四仙联袂，审鉴候选人资质，初选入围者登记入册，三日内编撰刻成“天缘玉鉴”，呈天后御览。天后再挑出可心者，召来紫仪宫面谈。

　　接到新旨令，众仙府叫苦不迭。
　　九重天清高孤傲的神仙不少，平日不注重搞好仙友关系，现在举荐谁去？有些仙府倒不愁人缘，但涉及子弟前程，多互相攀比较劲，又哪里情愿为别家去做嫁衣裳？
　　有消息灵通者，打听到交荐令是谁出的馊主意，又遍告其它仙府。满天众仙纷纷数落酒仙的不是，就连花仙、风仙也被嫌弃太多嘴。

　　然则，各仙府再不满，也只好忍着。
　　这可是天后懿旨，谁敢不遵？即便无人可荐或不愿荐，那也必需荐！

　　于是乎，九天仙人又集体出关，频繁走动起来。
　　前一日不敢外出，令不少仙人们万分憋闷。这下，正好以商议举荐之事为由头，趁机约起酒局饭局，酒仙府因此生意大好。

　　天界不禁酒，但天帝不喜饮酒无度。容易荒废修炼不说，还可能有人醉酒闹事、扰乱治安秩序。
　　可这一次，瞧着到处都是酗酒醉仙儿和乱扔的水晶瓶儿，天帝只好隐忍下来，毕竟是因自家闺女招亲引起，他能说啥？

　　***

　　第三日一大早，天界一团云头上，酒仙在前，风、花、雪、月四仙在后，面上皆有两只黑眼圈儿，还不时掩口打着哈欠，急急赶往紫仪宫。
　　酒仙怀里抱着的，是自己与四姐妹三天来昼夜不息，点灯熬油加班加点，这才造好的天缘玉鉴，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老仙尊，待会儿天后看了玉鉴，若生气发怒，还得您老来顶住压力哇。”风仙愁眉不展地说道。
　　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情，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全无原因。
　　各仙府荐来的待选子弟名单，他们几位先是精中取精，后又酌情放宽标准，最后仍相当难看，恐入不了天后法眼。为此，也只得在编排上用心些，多加花边底纹装饰，尽量使之表面上赏心悦目。

　　“莫担心，莫担心！”酒仙嘴上说着，心里也打鼓。
　　“姻缘这事儿，最难琢磨。凡间俗话说得好：若想亲事成，还需看对眼儿。”月仙也安慰大伙儿道。
　　“不愧是月老儿的闺女，见解当真独到。”酒仙哈哈一笑。

　　同时，在碧梧宫这边，弄云仙子又来请凤兮。
　　照她传话的意思，娘娘交代了，今日审阅天缘玉鉴，关系极是重大。帝姬不得再找任何理由搪塞推诿，若还不到场，天后便代为拿主意，选定乘龙快婿。
　　青楝急匆匆上后山来，到洞门前禀告消息。

　　凤兮才从悟境醒来，自从上次雾障偶然被打破，额间凤记又吸取了一缕来自道门后的神秘力量，让她对石崖下的青衣男子和池中火莲念念不忘。
　　这次入定，雾障和道门却又恢复如初，她全力以赴，存着期望能再一窥上次场景，然而却是白费功夫。
　　听说母后一计未成，却又出了个交荐令的新花样，凤兮心里直叫苦。可青楝劝说的话，却让她一激灵：“帝姬若不去，真的不怕天后娘娘断然做主，为您认领一名女婿？”

　　凤兮立即启程，赶往紫仪宫。
　　到了绛紫殿前，迎面便觉得，此处氛围很是压抑。
　　屋顶上空，平时闲闲荡荡的五彩祥云，像受到了惊吓，定住不动；殿门外两侧侍立的小仙子们，一见人来总是喜悦相迎，这次却连头不敢抬起。
　　她探出神识，略查了查，感知殿内空气几已凝固，连呼吸气息都被有意压着。

　　方才，酒仙和风、花、雪、月四仙先到，天后已在等候。
　　玉鉴被献上之后，天后见装帧精美，显得非常高兴。可她才看了前边几页后，眼神儿已经不对。再翻阅下去，眉峰愈发紧紧拧住。
　　未等全部看完，天后将玉册轻轻放下，紧闭双唇、面色严峻。

　　天后其实没那般可怕，相反待人还很和善。平素紫仪宫的仙子们，谁无意中犯个小错，天后顶多说上几句，从来不会真正降下责惩。
　　只一次，有名叫舞云的领班仙子，仗着在天后身边得宠，养出骄横脾气，无故掌掴了一位洒扫宫人。天后甚是气恼，罚她下凡，投胎到一富贵人家做了家生女奴。
　　谁知舞云命好，当家主母是位大善人，喜欢她聪明伶俐，就认了干女儿。后来，舞云嫁给新科探花，干娘还赠她丰厚嫁妆。作为探花夫人，她对内宽待府中下人，在外怜贫惜老，贤惠名声传遍京城。
　　天后听说之后，点头笑道：“舞云是个有福之人。”讲这番话的时候，天后面色和蔼可亲，可见是真心高兴。
　　此事传到众仙耳中，大家不免议论一番。有人敬佩天后仁德，有人却诟病她名为惩戒宫人，实则太过纵容，怕有些耐不住天上寂寞者，也有样学样、故意犯错，好被罚去享受凡间富贵。

　　这时殿上，人人心态皆不相同。播云女官等一干宫人，知道天后为人，心中还算放松。
　　酒仙对天后的性情也多少了解，他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盘算着如何劝天后息怒。
　　风、花、雪、月四仙直接受命于天后的机会并不多，内心最紧张。她们姐妹默默伫立，努力以脚趾抠住光可鉴人的墨玉地板，免得腿软跌倒。

　　“丫头，你既来了，为何不速速进殿？”天后对闺女的神识最敏感，先开口打破沉寂。
　　众人听说帝姬已到，也多少放松了些。
　　播云已经出殿迎接，凤兮只好随着进去，抬眼见母后容色不同寻常，便自觉去她身边坐下。

　　凤兮才要想法安慰母后一番，就见其用手一拍几上那部玉鉴，说道：“你自己选罢，我再不想管了！”天后说罢，便将脸扭向一侧。
　　知道母后是在赌气，凤兮灵机一动，翻开玉鉴略微扫视，手指其中一名待选子弟的画像问道：“母后以为，这位如何？”
　　天后看了一眼，眉峰拧得更紧了。“那这位呢？”天后摇头。

　　“这位？”
　　“这位？”
　　“还有这位？”
　　凤兮继续虚心求教，可她所挑的待选者，明显皆是母后看不上的。
　　天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来，口中说道：“丫头，你成心的罢？”

　　凤兮见母后气消了一些，便在她面前下跪陈情：“女儿先前所言'一心向道，不想成亲，惟愿早日有能力辅佐父皇 '，确是发自肺腑！还望母后体谅，勿要再执着于招婿之事了！”
　　“胡说！”天后面上瞬间又阴云密布，高声道：“成亲乃女儿家一生大事，岂可说不想便不想？”

　　“哈哈哈！天后，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样大的火气？”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传进殿中，众人情绪起起落落，又都暗自舒了口气。
　　“陛下回来了！”天后闻言，赶紧收了怒容，笑意盈盈起身，率人出殿迎接天帝。
　　呆立了好久的仙子们，赶紧奉茶、献果、摆列点心，好一阵忙碌。

　　天帝见殿中人多，就问有何事。
　　天后一边亲手从果盘中，挑出一只红彤彤的蟠桃递给天帝，一边淡然说道：“朝中事务劳碌，些微后宫小事，哪敢烦扰陛下。陛下先稍作歇息，尝一尝后园新熟的佳果。”
　　天帝看到案头上的玉鉴，心中早已猜出原委。见天后不愿说，他也不挑明，只坐着慢悠悠品起香茶，又吃了些点心和水果。

　　凤兮趁机起身，坐到父皇身边，一边帮着剥果仁、递茶水，一边心中暗自高兴：“交荐令也黄了，这下母后该没招儿了吧？待会儿只需父皇出声略劝一劝，此事便会翻篇儿。父皇她，大约并不着急让我出嫁！”
　　想到这里，她侍奉讨好父皇的劲头儿，更加殷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