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本座终于表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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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里衣被他弄满了鼻涕眼泪，没法穿了，只得再换，宋启岚主动请缨替沈慈更衣，沈慈认为这于礼不合欲拒绝，反倒被宋启岚先倒打一耙：“都是男人，太国师还怕看不成？”
他委屈巴巴的，眼眶缀满泪珠，攻击力倒是丁点儿没掉，沈慈稍作犹豫便答应了。
本来真只想看一眼伤好得如何，结果见过光裸紧实的胸膛便觉小腹燃起一股子邪火，直冲下涌，手指刮蹭肌肤间酥酥麻麻，更是有燎原之势。
离吹水只得暗暗叫苦，他大抵是真的饿了，怎么连大病初愈的沈慈都不放过，吞了他那么多功德的老婆站在眼前，他却连闻闻味儿都奢侈。
好在沈慈主动询问他昏迷后的周遭事态，这才稍稍得以缓解。
“那些妇孺都安顿在了哪儿？”
“之前皇兄给过我一些房契和银票，我把她们安顿在了城郊，派了殿内几个高手时刻保护着。”
“朝廷可有什么变动？”
“边境连打胜仗，父皇非常高兴，只要我不惹幺蛾子，就凭朝廷上那群只会阿谀奉承的老头儿，能有什么变动。”
宋启岚半跪着身子，手指灵活地系上玉腰带，他将那串为沈慈扛下一劫的紫檀佛珠串好了，又挂在他的腰间，沈慈见之皱眉：“把这个摘掉。”
宋启岚仰头笑得灿烂，露出一对可爱酒窝：“国师就戴着吧，保平安的。”
“……迷信。”沈慈道，却当真由他去了没再摘。
二人一面聊着，一面在庭后的小花园散步，大体就是浅了解当下状况，国师遇刺昏迷的时，全国师府上下嘴巴严丝合缝，无一人透露出去。
加之宋启岚设计，让那刺杀的小孩儿假死，还把他“头颅”砍下悬于国师门前，暴晒三天，就是做给那幕后之徒看的。
沈慈闻之，不得不称赞他一句，做得很好，宋启岚欢快地摇着尾巴，像极了尝到甜头的小狗崽儿。
“那个小孩儿抓住了吗？”沈慈问。
宋启岚点头：“嗯，我把他软禁在了太子殿，叫小德子看着呢，小孩子好贿赂，先吓唬哭了，再给点儿甜头，就什么都招了。”
“去叫马车，现在去太子殿。”
“……”宋启岚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吭声，眼珠闪烁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沈慈。
“我呢？”他问。
“嗯？”沈慈没明白他这架势又什么意思。
“您问了所有昏迷时发生的事，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过得好不好？”
沈慈闻言轻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今日风和日丽，而你，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不仅把国师府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朝上也得了帝王称赞，想来过得是不错的。”
“不好。”，没想到宋启岚脸一下子垮了，变得幽怨而悲伤，“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打点国师府是为了稳住人心，批改奏折是不想让幕后之人知晓手段得逞，朝堂上稳重是因为不想再惹你生气，安顿遗孤遗孀因为她们是你所保护的人，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证明——
我有能力做你的后盾。
哪怕这个盾不是很坚固，但你摔倒的时候至少有人能撑一下好吗……我在努力变强了，你有事情不要总是一个人扛，好不好？”
宋启岚拾起沈慈的温凉的手，贴在自己疲惫的脸上：“小花儿很想你，小鱼儿很想你，小马儿很想你，小太子……做梦都在想你。”
这算什么？
告白吗？
沈慈心跳得莫名加速，他不是该深恶痛极他的吗？并没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他深深凝视着那对黑曜石般耀眼的眸子，是审视他，也是在审视自己，欲把手从他那儿抽回来，却抽不动。
“说起来……”沈慈打量地眯起眸子，“你当日为何会出现在我寝室房顶？”
此言果真有效极了，宋启岚脸一红，心虚地自动把手松开了：“我……我，我心有灵犀！感应到国师有困难，我就出现了！”
“我的屋顶修缮费可是你出的？”
“……没。”
“那就用你这个月的月俸偿吧。”
“国师不讲理！”
“那你还想我醒来？”
沈慈只是毒舌属性发作，随口反将一军罢了，没想到被他气得跳脚的小太子让话落了地。
宋启岚望着他，认真、纯粹，他说得很慢，很坚定，像是在他昏迷时说过无数次一般：“想，很想很想。”
“……”
“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为什么偏要在那日惹你生气，如果我再乖一点，再长大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每天都去神台前跪拜，求佛祖把你还给我，如果你醒不来，我真的也不活了。”
“……”
一瞬间，沈慈心脏仿佛被击中，沉寂多年冰冷的铁墙，塌陷了一角。
系统：[沈慈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60]
*
两人乘马车来到太子殿，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一阵劈里啪啦、鸡飞狗跳。
小德子还有宫内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追来跑去，纷杂的呼喊声中唯有一道恶劣极粗的男童笑声最为清晰。
他上蹿下跳，声调过山车似的“芜湖~芜湖~~”，小男孩儿跑得飞快，灵活如水中的鱼儿，一边往后瞧着，一边咧着鬼脸哈哈大笑。
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连宋启岚回来都没看到，“啪！”地清脆一声，被一只凭空横出的脚绊了个狗啃泥，球儿似地滚出去好几米。
“国师大人？！”
“拜见国师大人！”“拜见国师大人！”
混乱的战局在沈慈映入视野的一刻熄火，众宫人急忙行礼，沈慈摆手让他们平身。
宋启岚慢悠悠地揪着小孩儿后颈拎到沈慈面前，小男孩儿知觉一阵天旋地转，呲牙咧嘴凶狠得跟狼崽似地大叫：
“嫩谁！谁刺杀小爷儿！！阴险、卑鄙、下三滥！有本事正面跟鹅打一架！！”
在看清男孩相貌的瞬间，沈慈身形重重一震，眼底慢慢浮现震撼。
只见那张稚嫩的脸凹凸不平，除却一双总是堆满嫉恨的漂亮眼珠，他没有眉毛、鼻子歪扭、嘴巴咧开得又长又大，一笑能把所有牙暴露出来，畸形得恐怖，只有被严重大火肆虐过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创伤。
同样的，男孩看到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沈慈，也吓得小身板一哆嗦：“咦！活哩死哩？！”
他好奇地伸手想去摸沈慈的脸，被宋启岚一把攥住，扭脱了臼，痛得他破天惨叫：“白扭啦！断啦！手要断啦！！”
宋启岚松开手，眉宇戾气消散：“你不配碰他。”
男孩儿捧着自己的手腕：“哎呦行行行祖宗，鹅不碰，鹅给他跪下行不行祖宗！”
沈慈颇为意外地看向宋启岚，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低气压，原来也不是只知道傻白甜么。
男孩儿不敢再碰沈慈了，眯起一双油腻滑头的眼珠上下扫射：“嫩咋没死嘞？那人说捅你右边儿嫩能死嘞？”
此话一出，沈慈便觉事情不简单：“谁告诉你这些的？”
“嫩叫鹅说鹅就说？！鹅是杀手！杀手！嫩不知道蛮？杀手杀人呢是收了封口费哩，鹅不告诉你们那当然是天经地义滴。”
沈慈：“……”
宋启岚呵呵笑了，拿麻绳利落将男孩捆成个螃蟹，按到地上：“小德子！备柴火、油锅，今晚太子殿摆宴，吃红烧小孩儿头。”
小德子眼前一亮：“好嘞！”
眼看搭起大黑铁锅，男孩慌得尿了裤子，骚味儿惹得众人捂鼻：“白白白！！哎呦！白吃鹅！！嫩怎一个两个这么粗鲁呢？嫩再多问两遍，鹅不就说了么！好歹给鹅点儿职业操守的表现机会不行蛮？”
宋启岚厌恶地无捂着鼻子大喊：“小德子——”
小德子把他吊在油锅上，油星溅了他一屁股，小男孩儿连哭带蹿：“说说说！鹅全都说！嫩想知道啥，鹅全都告诉嫩！别吃鹅！！”
一盏茶后，换了干净衣裳的男孩儿被丢到沈慈面前，跪的板板正正，沈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眉梢微扬。
宋启岚双臂环胸，一双华贵金靴踩在面前，居高临下睨着着他，冷声道：“把你跟我交代的事再说一遍，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刺杀国师，你又是怎么放火烧屋、混进国师府的。”
“嫩……嫩，嫩别吓唬鹅，要不鹅又要尿裤子了。”男孩往一侧撤着身子，吓得直哆嗦。
只有他清楚，这个长得白嫩温和的太子，才是所有人里最恐怖的。
别人看得见他脸上的烧伤，又怜悯他年纪小，对他都下不去手，可唯有这个人，他凶悍的眼神中压抑的滔天杀意令他胆寒。
也唯有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剁成肉馅、吃进肚子里的那种。
男孩努力回忆道：“鹅就是街上一个要饭哩，嫩知道鹅脸上有伤，这可是鹅哩财路子，那些老爷小姐哩就怜悯鹅，给鹅的钱比别的同行多十来倍。”
“有个男哩，他那个马车可豪华，鹅这辈子没见过嫩豪的车，他往鹅碗哩放了一个大金元宝，鹅哪儿见过嫩多钱！就一直说谢谢老爷，祝老爷富贵平安。”
“谁知道那个老爷竟然是个骗子！他报官，反咬一口说鹅偷他金子！鹅真是太冤枉了，鹅把金子还给青天大老爷还不行，说要砍鹅哩头！！”
“鹅被关大牢天天哭，结果，这时候来了另外一个男哩，愣年轻，戴个面具，把鹅从牢里救出去了，说只要鹅替他杀了你，就能保鹅一生荣华富贵……鹅寻思横竖都是一个死了，不都说富贵险中求么……”
沈慈：“所以，你就想到了放火烧房子，混进国师府的法子？”
男孩儿赶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鹅哪儿有那个脑子！都是那个戴面具男哩指使鹅！他还给了鹅那把弹簧/刀，说你心脏偏右，捅你的时候往右捅就能捅死你……”
沈慈阖上眸子，颓力地靠在椅背上，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沉默良久，启唇哑声道：“那把刀呢？”
宋启岚递上弹簧/刀，那把刀的柄已经包浆陈旧了，却被主人保养得极好，削铁如泥，刀柄上有一个凸起，仔细一看凸起上刻了一枚小小的爱心，轻轻一按，锋利刀刃便会弹出，成为一件杀人利器。
“富贵险中求……”沈慈指腹磨挲着雪亮的刀刃，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不会把他说的话当真了吧？”
男孩闻言一愣，想张嘴辩解，却意识到无论承认与否，都只能凸显自己愚蠢。
“你真该庆幸你没跑出国师府就被抓住了，否则你活不过第二天的黎明。”
“为什么？”男孩还是憋不住，问道。
沈慈语调平淡，一字一句撕开真相，鲜血淋漓：“因为他的话都是骗你的，因为你天真、愚蠢、悲惨得一无所有，你是唯一知道内幕的人，没人会留一个把柄逍遥自在，至少，从你被你口中那个大老爷看到那一刻起，你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沈慈走下座椅，手中旋转着弹簧/刀，踱步至窗外盛放的艳丽芍药花前：
“大老爷是他，县令是他串通好的，那个救你出去的人也是他，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目的就是要你心甘情愿替他豁出命去，其结果，你不是死在我手里，就是死在他手里。”
“不可能！那你说为什么是我？！乞讨的小孩儿那么多！他偏偏挑中了我！！”
沈慈转过身，刀刃映的寒光晃疼了男孩儿的眼：“因为他跟你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
“他想让我借着你的脸，看到他的脸，以此来告诉我，他回来了。”
男孩儿如被五雷轰顶，整个小身子放空呆滞住了，他跪在地上，成了一堆行尸走肉。
沈慈眸子里燃起熊熊熊大火，将庭院里的芍药烧得一干二净，火光连天，一直燃到十六年前摧枯拉朽的竹楼，两个手拉着手的身影。
他的好兄弟啊，猪莽儿，根本没死在那场大火里。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本座终于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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