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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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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周羽阳来找他一起。林原清吃了一口鸡胸肉,觉得炒得太老了,但他仍然一口一口吃完。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经过宣传栏,林原清无意扫了一眼,意外看见了陈暮野的照片。
周羽阳说:“这是陈暮野参加数奥蝉联冠军,说来也奇怪,他这人就数学出挑,超级厉害。听说他爸爸做生意也很厉害。这就是遗传吧。”周羽阳想到了自己老爸叼着烟坐在牌桌上摸麻将的样子,从心里叹了一口气。
林原清哦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小照片里那个男生的脸。
剑眉星目,认真地看着前方,充满了真诚。
但是没有色彩。
没有青春的张扬与明媚。
眼睛永远是慵懒地看着你,又像不是看着你。你永远不在他的视线范围。
而旁边,就是陈暮野的通报批评。
“……”
回到教室,趁没上课,林原清趴在桌上睡觉。后脑勺对着外边。突然后脑被人轻轻挠了下。
他抬起头,陈暮野趴在窗边。
“我姥姥让你今天放学去我家吃个晚饭。”
这邀请十分莫名。
“……”
“你见过我姥姥了吧。我姥姥说,你这小模样,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林原清瞪大眼睛,样子十分搞笑。
陈暮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搭在他眼前的刘海:“放学校门口等你。”
下午放学的时候,林原清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陈暮野,书包挂在脖子上,双手插兜,靠在校门口小卖部的冰箱旁边,拧开一瓶冰水,喝了一半,抬眼看见了林原清,便朝他挥挥手。
林原清走过去。
“想喝什么吗?”
林原清摇摇头。
“那走吧。”陈暮野说。他骑上停在旁边的自行车,才问林原清:“你没骑车啊?”
“没有。”
“那上来。”
林原清瞪大眼,然后摇摇头:“我走路。”
“那你载我?”
那也不成。林原清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小时候学过,但是有次摔得太狠。
陈暮野看起来没有什么耐心了:“你扭捏什么呢?要不你载我,要不我载你。”
“你可以自己回去啊。”他自己走路,反正左右不过十来分钟,回家吃个晚饭,再回学校上自习,时间充裕得很。
原本他是想读住宿的,但周成冬不同意。说离家这么近,上什么住宿呢。后来他一想,可能住校又要多花点钱,便没再坚持。
“……”陈暮野长叹口气,“我还得给我姥做饭。她年纪大了,胃不好不能饿……”
林原清信了陈暮野的鬼话。
四月初的天气,风已经开始转暖,陈暮野载着林原清丝毫不费力,下坡的时候,连刹车都不带踩,风鼓起了陈暮野的校服,纯棉的布料不可避免地轻轻地指过林原清的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香。
骑车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了院子,陈暮野喊了声姥姥。
林原清跟着进去,才发现厅里坐着两个病人,姥姥戴着老花镜在柜台里抓药,陈暮野赶紧放下书包去帮忙,但他动作又慢,时不时还得再三确认有没有搞错,尤其是药量。而且他不算有耐心的人,才刚配好药,又交代了用量,又进来了抓药的人,一刻不停歇,就这样将林原清晾在了一边,眉头也越皱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撩挑子走人了。
林原清站在门边,一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这么一想,刚要走,院里又急匆匆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人扶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十分苍白,捂着腹部,走路都十分困难。
姥姥一看,便匆匆交代了陈暮野配其他的药,带病人去了偏房。
陈暮野拿过另外一张药单。
来开药的大叔问道:“我这胃不好,量能不能少一些。”
“这情况我姥姥要是知道的话,开的药里,应该是没有伤胃的成分。”
“你看看。”大叔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暮野傻眼般的看着手中的单子,那些个名字,全认识他,他认识得少。每次帮姥姥抓药,也都是按单就行。耳濡目染,那是一点也没有。
这时伸过来一只手,将药单拿了过去,一会儿后,旁边的人说:“大叔,这药单里的几味药都不伤胃,原本有味黄芩伤胃,姥姥换成了野葛根,所以不要紧。”
大叔看了看面前的孩子,有些将信将疑。
陈暮野脑子转得快,忙说:“阿叔,他是我姥姥的徒弟,没问题。”
大叔这才接过药,笑眯眯的走了。
“谁是你姥姥的徒弟了。”
“别人信就成了。”陈暮野收拾好台面,倒是重新打量了一下林原清,“你这人还挺热心的。”
林原清别开脸:“原本是要走的。”
“总之,多谢。”陈暮野拍拍林原清的肩。
大厅已经空了。林原清说:“那我先回去了。”他担误了一点时间,算起来可能上晚自习都要迟到了。
姥姥从偏房出来,边交代陪同出来的家人:“我开几副中药,吃个两三天,最重要是好好休息。”
“好的,好的。”
姥姥又转头对跟在身后出来的女人温和说道:“女子最忌生闷气,肝气郁结,才导致胸闷、胁痛。我开的几味药,也只是辅助,得自己顾着自己。”
女人眼睛红了红,点点头。
送走病人,回头才看到厅里的两个孩子。但目光最先放在了林原清的身上,仍是温暖又亲切的。
临近傍晚时分,院子里的草药都养得很好,花开了,又败了。院子里有石桌石椅,还有藤椅,陈暮野泡了一壶茶出来,又进去给姥姥拿了张薄毯。然后又进去了,不一会儿便闻到了饭香味。林原清坐在石椅上,看着院子里的药草。
“你妈妈和你爸爸感情是十分好的。”姥姥看着院子里的草药,陷入回忆里,“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林原清默默地坐在一边。他终于又从别人嘴里听到了父母的事情。这段时间,他几乎刻意去淡化父母,似乎这样伤痛能少些。
“你妈妈当时是来求医的,那时候还是个姑娘呢,结婚几年没有生孩子,急,才找到我。其实大问题也没有,开了几味药,没多久就生了你。”姥姥打量着面前面容清秀的少年,“长得倒是像你妈妈一点。”
“后来她也常来。生了你之后,你爸爸生意忙,但逢年过节的,得空就来,不得空电话也是要打一个的。你三岁的时候,你妈妈带你来这里住过一阵。住了大半年才回去。这大半年,你妈妈也总是来我这儿帮忙,看我一个老太太实在是忙不过来……倒没想到,因缘际会,发现她倒是有这方面的天份,虽然开悟晚了点……”
姥姥絮絮叨叨的说着,柔软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晚风。
晚饭林原清留在了姥姥这里吃。没想到陈暮野还有一手好厨艺,炒了三菜一汤,色香味倒是俱全。
三人坐在小院子里吃饭。
“阿野爱玩,有时间你就来找他,让他带你到处玩玩。”姥姥用公筷给他夹菜,说道,“这春熙镇呀,人挺好,你就安心住着。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林原清点点头。
“周家人不坏,如果觉得麻将馆影响你学习了,你就把小阳也一起叫过来,我这儿院子里清静。而且你可以住你妈妈原先住的房间。”
林原清吃惊地看着姥姥。
“你妈妈没同你讲呀,她在这儿小住的时候,我是专门空了间屋子给她的。”
林原清捏紧筷子,咬着筷子点点头,狠扒了几口饭。
陈暮野看了看他,给姥姥盛了碗汤:“姥,还让不让人吃饭。老说过去的事儿干啥。”
吃完饭刚好五点半,陈暮野去安置姥姥休息,顺便把厅里的门关了。等下了晚自习得到十点才到家。他拿好钥匙,走出门时才发现林原清站在门口等他。
他走过去:“走路去吧。”手里还拿了个手电筒。
镇上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路灯,不方便骑车。
林原清点点头。
两个少年就这样靠着微弱的电筒光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有车经过,都是大人送走读生去学校的。
林原清晚上吃得太饱,刚好消食。
陈暮野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路踢着石子儿。
“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陈暮野忽然问。
林原清摇摇头:“可能高中毕业吧。”
“你成绩还不错吧。考个好点的大学。”
林原清觉得这话好笑:“然后呢?”
陈暮野茫然了一会儿:“然后?我也不知道啊。大人和老师不都这么说吗?好像考上大学,将来的事情,就不用再考虑了。”
林原清没说话。走了一会儿,陈暮野原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却又听见他说:“考个什么样的大学,也是要考虑的。哪个行业最赚钱,我就考哪个。”
陈暮野哈哈一笑:“傻小孩。”
“哪傻了?”
陈暮野只是笑,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举动吓了林原清一跳,连着退开两步,目光惊悚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怕我啊?怕我吃了你。”
跟这人真没有什么好聊的。
林原清加快脚步往学校走,快到了。
班里同学看到陈暮野进来,好像都有点吃惊。可是陈暮野等林原清进教室后,转身就走了。等他坐下来,一直假装看书的姜铭便凑过来:“你……你……怎么……和他……走一起了?”
林原清随口道:“路上碰见的。”
“噢噢。”
快下晚自习时,班主任老娄进来宣布了一件事。因为即将进入高三,所以得统一住校,方便管理,下半年进入高三,学校将进行封闭式管理。希望目前走读的学生回去和家长沟通沟通。
林原清将手举起来:“老师,我申请走读”
老娄看到他,知道他情况特殊,但还是说道:“争取住校哈!特殊情况另行申请。”
下晚自习时,周羽阳在教室门口等他,看他出来:“饿死了,去不去吃宵夜。”
林原清觉得也有些饿:“去哪吃?”
一只手突然搭上林原清的肩膀,看起来熟络无比的样子,连脑袋也挨近了:“一起一起。”
周羽阳看了看陈暮野搭在林原清肩上的脸,眼神有点复杂,干巴巴地笑了笑:“学……学长……”
“这么客气啊。”陈暮野似笑非笑。
本来是说去镇东的烧烤店。
陈暮野想了想:“那儿口味太重了,去西街那家,旁边还有麻辣烫。”
姜铭和陈宁情此时也出了教室,听了一耳朵,立马举手参与要一起。
林原清不喜欢人多,而且大家也只有这么熟。但此时反而不好推脱了。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周羽阳悄声问林原清。
林原清看了看前面和姜铭,陈宁情走在一起的陈暮野:“我妈妈原来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
“这事我听我爸也说过。”周羽阳点点头,几番欲言又止。
林原清看着他忍得辛苦,便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其实我觉得,你交什么朋友,我觉得都行。但是陈暮野,真不适合。”
林原清叹气:“你都十七了吧。”应该断奶了?
“不是。真不是他家庭和他为人的原因。而是因为……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上次我真不好明着和你讲。”
林原清对八卦不感兴趣,只是随意问道:“什么传言啊。”
“听说他喜欢……”周羽阳附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林原清刚喝一口水,闻言便剧烈咳嗽。
前面听见动静的三人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他们。
陈暮野走回来,伸手便给他拍背。却被林原清一下避开,连连摆手:“没事。喝水呛了。”
陈暮愣啧了一声:“没出息。”
周羽阳心虚得不敢看陈暮野,忙说:“走吧走吧。他就这样,上次吃个馒头也差点把自己噎死。”
林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