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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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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的灯大亮,檀木堂桌上的花瓶碎了一地,而陈暮野被陈在君压在堂桌上,一只手掐着陈暮野的下巴,目光凶狠。另一只手钳制着他的两只手。陈暮野很愤怒,他怒睁着双眼,瞪着陈在君,喘着粗气,双眼猩红,但是他的力量在陈在君面前居然这么弱小,或者说,现在的陈暮野更多的是恐惧。
下一秒,林原清便一把推开门:“陈暮野,你在不在家?”
然后装作猛然看到的样子,愕然地立在当场:“啊,叔叔……你们……”
陈在君看过来,目光并不善,颇为阴冷。这样的目光让林原清一愣。
陈暮野在陈在君愣神的片刻,弓起右腿攻向陈在君。
陈在君反应很快,松开陈暮野,往旁边一侧。
陈暮野那一踢,落了空。人也从桌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
林原清跑过去,蹲下来:“陈暮野。”
陈暮野没应,只是低着头,扶着桌沿站起来。
林原清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不要碰我!”陈暮野的声音变得陌生十分,他连看林原清都没看。
林原清只觉得胸口呼啦啦吹进了冷风似的。这不是他认识的陈暮野。
林原清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了,嘴角也有伤痕,连脖子上……林原清呼吸急促起来,他似乎想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原清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手一把握住陈暮野的手,紧紧握住。
陈暮野的手十分凉,他原本以为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是有人突然伸手接住了他整个人,接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灵魂。但他宁愿这个人没来。
“你做了什么……”林原清猛地回头怒视着陈在君。
陈在君已经恢复正人君子的模样,整理着自己的西装袖扣,他看了看林原清:“原来是你,怪不得。”
“你什么意思?”
陈在君却没回答,而是看向陈暮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暮野,之前你在反抗拒绝什么呢?你看我的调教有效果了,不是吗?”
陈暮野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在君。
那样的目光过于惊惧。
以至于浑身都在颤抖,他喘着粗气怒视着陈在君。
林原清抱住陈暮野的腰,阻止他冲上去:“陈暮野,我们走!”
陈暮野终于低头看向他,但是那样的眼神却蒙了一层灰,不再明亮。他是那样的绝望,以及无助。
林原清握紧陈暮野的手,低声说:“我们回家。”
陈暮野仍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没有那么反抗。
林原清扶着陈暮野走到院子里,陈暮野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靠在林原清身上。
两个人离开了中药堂。
行至一段路,陈暮野停下来,轻轻地退开,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来。林原清并不勉强他,也陪他坐下来,这才发现他没有穿棉袄出来,马上便脱下棉袄给他披上。
陈暮野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我们先回去吧,羽阳还在等你放烟花。晚饭你肯定没吃吧?家里还有很多菜和汤,我给你热一热……”
“林原清。”陈暮野声音沙哑。
“我在。”
“你别管我。”陈暮野不肯看他,他的头发凌乱,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近乎哀求,“求求你了。”
林原清蹲在他面前:“陈暮野,你不要这样。”
陈暮野别开脸,看向地上那些碎石子,又沉默了。
明明是团圆的大年三十夜,家家户户都在放烟花,一簇簇烟花盛开在夜空里,却照不亮他前行的路。
“我知道你还有事没有告诉我,我不会追问。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追问。你哪天想说了,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你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不用担心我会逃开……”林原清握住他冰凉的手,也用近乎请求的语气,“就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不管你。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陈暮野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不需要原谅任何伤害你的人,也不要让它将你整个人都腐蚀。”林原清继续说,“是你说的,现在还不晚。我现在在这里,所幸我现在在这里。你只要像以前一样,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那天晚上,林原清对陈暮野说了很多话。
可是陈暮野一直没说话,他的沉默像是夜晚的黑,沉重而没有光明。
林原清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他罕见地梦到了儿时,母亲送他去学校报到。趁母亲忙的间隙,他偷偷开溜。那年他整个暑假都和父亲在瑞典,现在回来了,他急于找好友,兜里还放着他特意带回来的巧克力。
在经过高年级教室时,他突然停住脚步。
他读的这所小学是私立小学,相比公立学校而言,条件实在要好上太多。不止小学就开设了英语课程,请的全是外教。还另外设有多种艺术课程,有专门的练琴房。他的教室在三楼,得经过二楼的练琴房。
此时琴房里居然有人。
他从窗户里瞄进去,看见有个个高的少年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正试着用手指按了按琴键,发出了低沉的声调,然后又按了另一个调。之后便再无动作,端坐在钢琴前,良久未动。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少年站起来。
“这个学校不比乡下那些学校,收起你一些习惯,不要再给我找麻烦。”男人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林原清没听墙角的习惯,见大人来了,自然要赶紧离开,只是离开时,在窗台上放了一颗巧克力。
他小学学渣一枚,但是天性乐观。成绩于他而言,甚至远不及拼一次乐高的成就感足。父母过于有些放纵他了,倒不是因为只一个孩子,便如此。只是因为父母对于教养孩子,总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他总是被爱包围的。所以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大人对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后来家庭遭逢巨变,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夜里辗转难眠,无时无刻不在问:为什么一定是他遭遇了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别人?
他之所以没有完全倒下去,缘于他的灵魂始终依靠着十七岁以前父母给自己爱的滋养,让他不至于觉得人生无望。
林原清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陈旧的天花板,一时有些恍惚。几秒后才翻身坐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多了,他身边的被窝空了。他在看到床边椅子上搭着陈暮野的衣服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昨晚还是把陈暮野带回了周家,那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也幸好周羽阳早就睡了,他们没有惊醒任何人回了房间。
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睡。林原清坚持让陈暮野睡里边,陈暮野当时看了他半响。
林原清以为他又会像原来那样逗他。
比如:“怕我跑啊?”
之类的。
但是没有。陈暮野乖乖地睡在了里侧。
林原清收拾了一番才下楼,才发现花莲也来了。周羽阳,陈暮野,花莲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包饺子。陈暮野身上还穿着他的加绒睡衣,头发也没有输,头顶有一根居然站起来了,居然有些可爱。
周羽阳抬头看到他:“你也太能睡了,都快中午了。”
“你们去拜过年了?”
“早去过了。”周羽阳问他,“你要吃早餐吗?暮哥特意给你留了面条。”
林原清看了陈暮野一眼,陈暮野没有抬头,不像原先一样,无论他什么时候寻找陈暮野,陈暮野的目光永远是在他身上的。他有些刻意躲避。
林原清走过去,主动在陈暮野身边坐下来,问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你要吃面条吗?”陈暮野问,声音倒是平静。
“好啊。你盛给我?”
陈暮野点点头,起身去了厨房。
周羽阳奇怪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但什么也没有问。倒是花莲说起了一些事。
“今天一大早,出了件稀奇事。”花莲说,“陈大老板的车胎被人放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