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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2.为祸(六)丨溯源 ...

  •   “别这么跟着我行吗,我这跟被逮捕了似的,亏了没把手盖上。”白澈回头看看项昀山,项昀山打开车门,顺手推了把白澈,没想到他一个趔趄撞向车门。

      “喂!”项昀山眼疾手快地把人捞回来,恼道,“你别太过了!”

      “我过?”白澈挣开他,把西服甩进车座,“但凡我能跑五公里,刚才就脚底抹油了,还至于现在这样?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他妈肉长的,不是他妈焊上的。也就是我命硬,青尧禁得起你这么蹂躏吗?咳咳——操,早晚死在你手里。表少爷,麻烦您跟我们家谢老师学学,温柔点行吗?”

      白澈这张嘴又快又贱,项昀山看着他,没发作,弯了弯腰抬手挡在车门顶上,一指车内,白澈极度不满地瞄了他一眼。

      项昀山动了动嘴角:“师哥,请进。”

      “不进!咳,咳咳咳……”白澈捂着嘴剧烈地咳了几声,飞快地瞥了一眼手心,往一边走去,“我自己走回去。”

      “你能不能老实点?”项昀山一把握住白澈的手腕扳过来,看见了鲜血,“跑不了五公里能走五公里是吗?想去哪我送你去。”

      白澈把血抹在项昀山身上:“你该换衣服了。”

      项昀山“啧”了声,皱眉忍下了。

      “嚯,这都能忍,真不是你脾气,我还真好奇三叔给你施了什么压?随你便吧,乐意去哪去哪。”白澈拗不过他,自己主动进了车。

      其实对于项昀山这个人,倒也犯不上恨得咬牙切齿,三叔这边的人虽然都比较激进,但在辅佐白煜庭这件事上还是鞠躬尽瘁的,算是自成一派各有利弊,况且人和人难免三观有异、立场不同。白澈这个人开明得很,自然也不会纠结在性格差异上,只不过万一针尖对麦芒了,讨厌是真的讨厌。

      除了碍眼些,他倒不会真的和项昀山打起来,再加上叔婶的缘故,能躲就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可惜,他本想要挟项昀山带他出去的,闹了这么一场也算是日后一个交情,他知恩图报,也就不会为难,但若说关系就此破冰——

      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是谢烬在就好了,至少磨一磨就能让他带自己出去。

      还是算了吧,被骂个狗血淋头也是真的。

      坐进车,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皮又打架,干脆就闭目养神了,等开到半路,耳边突然一声尖叫,差点被后座扑起来的玩意吓了个半死。

      “……小飞扬?”

      白澈捂着心口定睛看了会儿,就这一惊一乍还不会被揍的也就只有这位了,莫扬再次扑过来,连人带椅子一起抱住了:“是我呀!想我了嘛哥!”

      白澈被勒得差点吐血,项昀山倒挺开心,给了莫扬一瓶饮料。莫扬拧开,反倒给了白澈,兴奋地摇着座椅:“哥哥哥,想我吗?”

      那天在阴村,白澈偷偷叮嘱莫扬出去之后务必第一时间给白青尧打电话求助,若不是他及时可靠,霍盈盈他们几个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澈乱薅着他的头发,万幸,留在他身上的灵力还在,没有出什么意外,下一次绝对不能让他冒险了,看来那臭狐狸也做到了自己该做的,回去得跟谢烬念叨念叨,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算他及格吧:“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嘿嘿。”

      “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跟谢烬哥一块来着,哥下山了,把我留下了。哥,你家好大啊,还挺好玩的,我能不能住俩月?”莫扬说,“你住哪?我想去你那。”

      “随你怎么住,住两年都行。我那十年没人气,家徒四壁没什么可玩的,青尧家大业大,咳,人丁兴旺去他那里玩。”白澈说,“你谢烬哥人呢?”

      “怎么三句不离谢烬哥呀。”莫扬嘟嘴道,“渣男,嘴上说想我,心里想别人。”

      “看着你呢还用想着吗?”白澈刚要笑,绷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脸色的煞白已经掩盖不住了。

      “有点烫诶,”莫扬摸了摸他额头,往身上打量,“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给你检查检查不?”

      “不要紧,感冒了。”白澈按住身上的血迹,“他去哪里了?”

      莫扬想了想:“不知道没说,但给他打电话的是采儿姐。”

      白澈听见那几个字就脑仁疼,也就不再问了,回去换了衣服,任由项昀山把他们送去吃了饭玩了一圈,一直玩到莫扬累倒。

      回去的路上,白澈谎称透透气想自己溜达回家,让项昀山送那个睡成猪的莫扬回住的地方,车一走远,他立刻大步跑向另一条街。大概夜里一点多,终于等来一辆外出的货车,趁着人家验货签字的时候爬进后车厢,成功离家出走。

      凌晨三点,白澈站在了崇安街106号的大门外。

      他始终放不下的便是程齐的死。

      程齐所知不多,招供的事也远不足以被灭口,凶手特意潜伏下来等他说完所有的话才动手,可见程齐身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一个连凶手也想知道的秘密。

      而且,就在他与程齐聊天的时候,那个秘密浮现了出来。

      程齐,程齐,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白澈闭上眼。

      程齐单纯地以为弟弟可以被救出来,甚至被复活,可那之后呢……他的心结,他的心结是什么?白澈小心翼翼地撕下封条,着手撬锁。

      ——是希望兄弟二人和好如初吧。

      程齐是见过实验的,出于惊恐、焦虑、不安,他完全可以继续做个傀儡满足坏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见识,乃至尝试过“天方夜谭”了,必定对发生的一切诡异之事深信不疑。

      锁“哒”地一下,开了。

      但程齐悔恨自己是个杀人狂,无法自控、十恶不赦,他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再次危害到别人,甚至危害到这个牺牲一切所挽回的亲人。

      他想,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恢复成原先那个时时刻刻惦念弟弟的好哥哥,恢复成那个起早贪黑不计回报的好哥哥。

      白澈用胳膊挡住嘴,重重地咳嗽着,越咳嗽越难受,索性坐在了地上……只差一点点,所有的事都只差一点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从他醒来开始,所有的案子都是因为离溯光,离溯光对他的恨或者说对白家的恨已经不共戴天。还说什么……想藉由程氏兄弟的经历给他提个醒,可程氏兄弟的导火索不是出卖吗?

      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出卖”离溯光?

      想不通。

      他不知道离溯光究竟想要什么,但他有预感未来的几天内,离溯光一定会杀向瓮城。虽然白煜庭不说,但他很清楚白家的现状,在瓮城外的人除了白青尧的紫园,所有园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战损,再加上那个藏得最深的人可能就在瓮城,如果就这么直接攻向瓮城,岂不是……

      白澈站起来,握住了门把。

      他必须知道那年那天发生了什么。

      这房子还是很大的,乱七八糟的家当不少,还有个地下室,可惜一处好房产,因果是非,一朝变成了凶宅。这地方搜查起来不太方便,白澈在里面走着,心里再次觉得有些异样。

      上次发生这种异样就在几个小时以前。

      他恢复得并不好,甚至一时不如一时,如果不能躺下休息,恐怕一恍惚就会昏过去,灵力微弱墨侵就算能用也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况且以他现在的体格,再晕倒应该必死无疑。

      他顺手抄起摆架上的明制倭刀藏在身后,闷闷地掩了两声咳嗽,听起来就像在提醒隐藏在暗处的人:“见面不打招呼吗?”

      一步。

      两步。

      三——

      一道厉风自上削下,白澈掣步避过,右手抽刀行云流水,两相一撞,耳中一片嗡然。

      感觉到兵刃的触感,白澈厉呵道:“茉亦!”

      对方并不回应,两个人堪堪打过十几回合,对方抢先一步,藤蔓瞬间划过白澈颈侧,擦出一道血痕,但这一藤再收回去已经□□脆利落地切成了两半。

      “我以为没有墨侵你不行。”是茉亦的声音。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一股甜腥返上来,白澈一刀没入墙面,蜷身无声地呕了一口。

      “亲爱的别装了,怪让人心疼的。”

      光影相逼,花香随行,白澈迟钝地躲了躲,下巴忽然一凉,被什么托住了,竟不是藤蔓,他强忍住剧烈的咳感,嘴上忽地触到了软物:“干什么?”

      茉亦松开他:“凌霄一吻,胜过十年养生。姐姐喜欢你,怕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就发了个善心,不用谢。”

      “咳,”白澈的气息的确稳了一些,用力擦了擦嘴,“先说好,虽然年龄不是问题,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下次不能这样了,我白澈宁死不出卖色相。”

      “呵呵,”茉亦轻笑,“好好好,我说小少爷啊,你心上人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吗,你这德行顶多叫晚节不保。”

      “咳,给点面子。”白澈抱怨道,“你说你天天忙着当坏人,还有时间打听别人的闲事。”

      “业余总归有一些爱好。”茉亦说。

      “还爱好什么?”白澈问。

      “嗯?”茉亦没有听出言外之意。

      “比如说救个人?”白澈说,“我那几个孩子是你放的吧?光靠人救可不行,他们对你来说不过掌中之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为什么,为什么放了他们?咳咳,咳咳咳……”

      无应。

      白澈也没有催,等着她开口。月光入窗,茉亦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走离了些,使得月光照不见脸:“……我去过那个餐吧了,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没有杀了我弟弟,不过几年他就可以苏醒。”

      白澈说:“那可能是我失手了。”

      茉亦笑了笑:“你的嘴还真如传说的一样贱。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有关注过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凌霄本就与世无争,谢谢你原谅我们身不由己,茉亦知恩图报——”

      茉亦蓦地一跪在地:“感恩戴德。”

      “别,”白澈蓦地直起身,刚起来就一阵晕眩,扶着不知道桌子柜子的靠上了,“行了,你快起来,我本来就没两天活头了,折寿。这地方藏着程齐偷出来的解药配方吧?把东西给我就行。”

      茉亦站起来:“抱歉……这个方子我不能给你。”

      “茉亦,”白澈沉默了下,降低了音量,听起来无比深沉,“你知道我需要。”

      “他们不会死,其他人也不会,你总有一天会得到,但是今天不可以。”茉亦退远,保持在安全的距离,“但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茉亦。”白澈握住刀柄。

      “相信我,”茉亦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孰轻孰重,但有些事你必须舍弃,虽然残忍,但请不要因小失大。”

      “你让我相信你,但你现在并没有做让我信任的事。”白澈抽出倭刀。

      劲风袭来,白澈还是慢了一步,茉亦将他捆住,拉向墙壁:“长烬大人又离开你了是不是,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白澈一蹬旁边的柜子,撞离了,反手转刀,削掉藤蔓:“少管闲事。”

      “谢明非不见了!”茉亦深吸一口气,白澈都这样了,脸颊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犀利的刀风,“是离溯光绑架了他!”

      白澈突然停住:“……你说什么?”

      茉亦趁机退到远处:“贪婪曾经拔下睚眦身上一片甲,回去之后,贪婪用了某种秘术让这片甲成了人,这便是谢明非。谢明非没有魂魄,却有一个不会自然消亡的身体。”

      白澈愣住:“开什么玩笑?”

      茉亦说:“他原名就叫明非,因为传说把睚眦的甲贴在身上可以用来明辨是非,所以贪婪就给他起名叫明非。”

      白澈的手垂了下来:“那……”

      茉亦急道:“还不是因为长烬大人化名姓谢,他救过明非,明非喜欢他就自己冠了同样的姓氏。你不要动,听我说完。”

      白澈抬眸:“说。”

      “而离溯光,恰好需要一个这样的身体,想要完美融入这具身体就需要一个媒介,也就是赫竺华的血。”茉亦缓了口气,“抱歉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坚持到弟弟醒来,所以没办法把解药给你。我相信你一定能争分夺秒抢在我们前面,等这件事了结之后,茉亦生死由你。”

      “茉亦……”白澈扔掉刀,转过身去,“滚。”

      天渐渐发白,白得有些玛瑙红,白澈拖着发朽的身躯穿梭在无人的街道,停在一处地方,敲了敲,靠着门,暗红色难以掩盖脸上的苍白。

      “师姐,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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