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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自画像 ...

  •   不多时,烤架上已经烟火气冲天。

      起初许诺烤的还挺开心,熟不熟他也不考虑,反正多烤一烤总没错。酱料他们爱不爱吃他不管,都刷一遍,总有他们爱吃的。

      结果就是那一堆烤“好”了的串串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酱汁,黑不溜秋的惨不忍睹。

      郑天明躺在砂白色沙滩椅上,头枕着手臂,监工他。

      “行了,放过那条可怜的鱼吧,都快烤成和炭一个色了。”

      “我发现你肯定有点刷墙的本事,考不考虑转个行?”

      “啧啧啧,看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在放狼烟呢。”

      许诺只是沉浸在烧烤的体验里,对郑天明的嘲讽技能早已经免疫。

      “还有几斤鱿鱼几斤鸡翅,慢慢来哈。”郑天明嘀咕道。

      许诺才抬头看了一眼郑天明,总觉得今天的郑总有些反常。

      郑天明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以前虽然嘴毒了点,并不会真舍得让他干很多很多活儿。

      郑天明这个时候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看向篝火边的人们。

      几乎是一个不想交谈的姿势。

      许诺耸了耸肩,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就这会功夫,鱿鱼须已经粘在了炭火架子上。

      他皱了皱眉,靠,怎么又糊了。

      *

      篝火周围,围坐了一堆人。目测得有十几个。

      这里的日落很晚。在天黑之前,有些游客本来打算原路返回。但是遇到了篝火,他们忽然又有再坐坐的想法。

      老谢他们自然欢迎新人的加入。

      不知是谁提议的,相聚即使缘分,不如整一个破冰游戏玩玩。

      此提议立马被一群等待退潮的无聊人士采纳了。谢山第一个站起来捧场。

      “大家好啊,我叫谢山。大山的山,名字好记的很。我呢主业是个灯光师,副业就爱编一些小故事。这次来朗城本来是是想和老婆过二人世界的,没想到同行里有向导,就一起来了。”

      由谢山开始,第二个介绍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我叫阿哲,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的。我们都是大学生。”

      她有些害羞地说着,似乎觉得没什么,又壮着胆子添了几句。

      “我们计划三天玩遍朗城,然后坐高铁去明城玩两天,五日游。”

      “呜,五天,那可有些难度哦。”人群中有人说。

      女孩眨了眨眼:“没错,但是我们做了攻略哦!”说着点开备忘录,密密麻麻的时间和景点照片罗列的满满当当。

      大家都祝她好运。

      一对相挨着肩的情侣说,这里是他们定情的地方。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在月扇屿举行婚礼。

      郑天明的妻子说:“恭喜啊!我是过来人,眼神不会骗人,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幸福一生的。”

      未婚的夫妻腼腆地笑,火光印着浅浅的酒窝,温温的煨着夏夜。

      ……

      他们中,有穷游天下的人,有立志骑单车横穿中国的,有些是来打拼找工作的,有些是劳碌了半生在此定居的居民。

      火焰在跳跃,每个人都在讲述。

      他们的故事就好像很多部剧本,在打开之前,人们只能通过印着火焰的眼睛窥见一斑。

      然后,他们惊讶于这样令人揪心的故事,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这样深刻的见闻。

      那些梦想,那些人生际遇,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可以讲述。

      在这里,你可以毫无保留。

      轮到了杨宴。

      他一直在沉默着倾听,这次,所有的目光聚集到了他这里。

      “各位好,我叫杨宴。木易杨,盛宴的宴。”他微笑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有一个摄像机,勉强算是一名摄影师吧。”

      谢山热情地向周围的人们介绍:“姑娘们,这位就是我的向导!怎么样,帅吧!”

      风把火焰吹的折腰,飞舞的火光将他的眉眼勾勒出一圈金边。

      女生们本就偷瞄了好大一会儿,纷纷红着脸点头。

      阿哲抱着膝盖,举手问:“杨哥,大家都说了梦想,比较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呢!”

      杨宴:“有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特别想做一个导演。”

      “这和摄影也有很大关系诶!”阿哲说,“那么现在怎么样?有实现它吗?”

      “我那时候,很自大吧……”杨宴微笑了一下,“不止想当故事的拍摄者,还想写出故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成功。”

      “有放弃它吗?”

      “从未。”

      青年的声线温柔而坚定。

      几个女生又缠着问了他一些问题。

      谢山听了一会,戳穿:“我算是听出来了,其实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我们杨向导的感情生活吧?你们不敢问,我来问。杨导,介意讲一讲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今晚的重头戏。

      杨宴启唇,但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垂头看了一眼手表,忽然站了起来,面向海岸线说:

      “现在是晚上8点12分,各位,海水退潮了。”

      还是郑天明的妻子最先反应过来:“那我们今晚……可以看到发光的海了?!”

      杨宴笑着点了点头。

      ……

      人们兴冲冲地拉帮结派地去海边赶潮的时候,郑天明的妻子发现不对。

      “是不是少俩人?”

      杨宴说:“许诺在烧烤,郑总……在监工。”

      郑天明的妻子:“烧烤?怎么这样胡闹!我去说他去!出去旅游散心还让人家干活?”

      杨宴拦住她说:“我去就好。”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熟睡的孩子,无奈地卸了力,说:“好,你叫他们都过来。”

      杨宴点点头让她放心。

      *

      这边,许诺说:“郑总,体罚员工是不是可以举报。”

      郑天明直接被气的翻过身来:“你当还在学校里呢?再说我哪里体罚你了?”

      看到这孩子烤的直冒汗,他语气弱了一些,到底还是心疼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留你在这儿吗?”

      许诺想了想:因为看我不顺眼?

      咦!还真是!郑天明掀起敷在脸颊上的黄瓜片,坐起来道:

      “今晚,你打算回哪儿?”

      许诺觉得莫名其妙:“酒店呗,还能是哪儿?”

      “也对,起码能留个全尸。”

      “?”

      “然后被他们登堂入室,把你拍个精光?还是在回去的路上,被他们的车猛追?”

      许诺又把一个海参烤糊了。不过他已经没心情管:“你怎么知道……”

      郑天明的声音已经来火了:“你小子这么大事都不打算告诉我是吧,要不是小宴,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许诺沉默了一下,却是问:

      “……他怎么说的?”

      “他说……!”郑天明气的从躺椅上跳起来,恨铁不成钢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他怎么跟我说的?无非是你被那群人吓得不敢出声,最后是小宴救了你!”

      “我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

      “这不是杨宴跟你说的,是你自己猜的。”许诺面无表情道。

      他三两句套出了郑天明的话,看来杨宴没有把自己拦车和大脑一热接受采访的事情供出去。要不然,郑天明真能给他翻脸。

      另一边,郑天明一阵哑然,怎么自己这么多年培养了一头没心没肺的倔驴呢?

      “总之,今天你不能回酒店,不对,接下来几天你都不能去了。你已经被他们盯上,还敢一个人呆着?”

      许诺笑了一下,拂去额头上的细汗,无所谓道:“没事。大不了……”

      郑天明打断他:“你又想说什么?大不了我给你收尸去?大不了多给你烧点钱?大不了我自己下去给你爸交代?诺仔,你忘了你爸……”

      郑天明堪堪收住了声,风声呼啸。

      一不留神,指尖被烧烤架烫了一下。许诺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只要提到那个人……只要提到那个人……许诺苦笑了一声,他听见自己说: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

      杨宴赶到的时候,恰好听见郑天明叉着腰对许诺说:

      “……你今天路上买点洗漱用品,去杨宴家住一段时间吧。他家在本地,也方便。这事我会和他商量,你得谢谢他不仅解了大家的围,还是个慈善家。记得别给他捣乱,听见没?”

      许诺早看见他了,目光里带着一点探究和打量。

      郑天明说完才看见杨宴,眉目一松:“小宴来了呀?正好正好,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杨宴说:“没问题。”

      什么都没问题,连找他做主持人这种临危受命的事情,他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没问题。

      就好像只是问他可不可以带一只塑料袋回家一样,还是破的那种。

      郑天明拍了拍许诺的肩:“你看看人家多爽快!本来想叫你闭门思过的,真便宜你了。”

      许诺冷不丁被拍的直咳。

      *

      沙滩上留下两行并排而行的足迹,直通海岸。从每步的距离和深度来看,他们走的很慢。

      任由风声和海浪声喧闹一会,许诺吸起气,又慢慢吐掉。

      “谢谢。”许诺轻声说。

      杨宴说:“谢?谢什么?”

      “拦车,还有采访的事,谢谢替我向老郑瞒住。”

      杨宴却说,“我没有瞒他。”

      “那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问。”杨宴看了许诺一眼,然后说:“他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你,所以不需要太多细节。”

      好大一会儿,许诺都不再说话。

      ……

      杨宴独自走了一阵,却忽然觉得身边一空,另一对脚印失踪了。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他想。

      回头一看,我们年轻的歌手不知道从哪里刨出一根树枝,不知是玩心大起还是如何,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杨宴弯腰去看。

      沙面上出现了一个不那么圆的圆圈,一个长条状的身体,树枝状的四肢,眼看着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小人的形状。

      树枝飞快舞动着,大刀阔斧中又透露出些许的谨慎。

      两个圆洞代表眼睛,弧线代替嘴巴,只不过,眼睛下拉出两行断断续续的长线,短短的眉蹙在一起。

      这么个简陋的小人儿,居然是哭泣着的。

      杨宴站在一侧,只看得见许诺蓬乱的发顶。

      哭泣的小人,是谁呢?

      树枝一笔一划地,在小人旁边写上两个字。

      “许,诺。”

      原来,是画家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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