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不会飞》筑闻

2、演出指令

　　“排练。”

　　“哦，好，马上来。”

　　自上次一起回家，周子钰感觉自己和班长关系近了一点，虽然这亲近不太显性。

　　到了排练现场，周子钰又混到器乐组滥竽充数，无聊的按着黑键消失在黑白的平面上。演员们在看剧本，器乐组的大家闲坐在。都是学乐器的，骂骂机构的老师，很快也熟络了起来。

　　剧本是本校学姐写的，只知道是公主为了拯救王国斩杀恶龙继承王位的故事。这题材传统中透露点新颖，周子钰对此不感兴趣，没她的台词就可以。

　　说是器乐组，其实也不过是放放音乐，弹弹钢琴，用不着四五个人。有点冗官制了，排话剧的老师很快打破了周子钰当南郭先生的梦想。

　　只见张老师对温芸说了什么，温芸笑着回应，张老师就将目光投向周子钰，周子钰迷迷糊糊的被老师一脸和蔼拉到面前。

　　“子钰，听说你会弹吉他是么？”。张老师笑的和蔼。

　　周子钰呆呆的点头，张老师又问能不能把吉他带到学校，她点头如捣蒜。

　　张老师把缀着彩色草绳结的巴索托帽往周子钰头上扣，女孩身量非常高挑，把长发挡住后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常年练乐器的手纤长有力。张老师点点头，满意的不得了。说：“那就你来演这个游吟诗人吧。”

　　周子钰愣住了，一番解释后才知道，原来学姐的剧本是以史诗的方式呈现，重要节点要由弹木吉他的游吟诗人讲述传奇的方式引出，在场只有她给老师说过自己会吉他。

　　一时肠子都悔青了，怪自己为了进器乐组把会的乐器都说出来，忙对着老师，急切又害怕的说到：“可是老师，我英语特别差啊......”

　　张老师大手一挥，豪爽的说：“这都不算事，台词能背下来就行啊，这不正是个难得的锻炼自己的机会么？”转头对着温芸道：“温芸你来教她，你英语口语好。”

　　温芸的英语口语的确很好，念剧本的时候周子钰听到过，标准的像是在看唐顿庄园，少爷小姐们拿腔拿调的对话，她一听就困了。

　　温芸接下这个任务，周子钰如坐针毡，她不想让这个冷脸学霸教。也许是生词太多，又或是自卑，整个下午周子钰磕磕巴巴的一句完整台词都念不出来。周子钰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自己找林冉补习就好，温芸没说什么，脸色平静如古井。

　　傍晚，周子钰奔向林家小馆，祈求发小的帮助。

　　“林冉，救救我，老师叫我演角色！在全校面前丢脸！你不教我班长就要来教我了！”周子钰几乎要给林冉跪了。然而林冉汆烫着手中的米粉表示爱莫能助。“我英语口语差的没边了，你还是让温芸教你吧。”周子钰不信，说：“你英语不是分挺高的么？口语差你咋学的？”林冉撇撇嘴道：“写卷子又不用说出来，你懂不懂什么叫哑巴英语啊。”

　　见周子钰还是不信，林冉只得让她把剧本掏出来，林冉用机器人般的语气的念着：“Once啊噗昂（upon）a太母（time）,额那个，抓根（dragons）普郎登的（plundered）the......”

　　周子钰越听越绝望，赶紧叫停了林冉的念经行为。林冉粉烫好了，撒上香油辣椒，加一勺肉臊，端到她面前。面露同情，语重心长的说：“你要不回去给班长下跪认错吧。”

　　晚上周子钰又做了噩梦，这一次她梦到温芸冷着脸，用着标准的英语抑扬顿挫的念台词，她跟着念，念的磕磕巴巴。温芸忽然一笑，梦里的她遍体发寒，房间忽的四墙挤满了喇叭，林冉念经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绕着她。

　　“师傅别念了......收了神通吧......”

　　顶着黑眼圈，周子钰一脸谄媚的笑，早起将几盒奶糖贡品似的摆在温芸桌上，温芸不解，把奶糖塞回她怀里，自顾自复习昨天的功课。

　　“班长，我昨天回去认真想了下，感觉还是得听张老师的安排来......”温芸知晓周子钰的来意，故作深思，惹得周子钰大气不敢出，很久才幽幽开口：“我教你可以，但是我有三条规定。”

　　“你说，我肯定答应。”周子钰谄媚的搓搓手，像电视里的佞臣。

　　“第一，我教你学，你就要认真对待，不能不开口。第二，不许半途而废，毕竟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周子钰把头点成啄木鸟，生怕自己显得不真诚，却没看见对方唇角正勾起个微小的弧度。“第三嘛，我帮你，你欠我个人情，之后我有事你也要帮我一次。”

　　周子钰没想到学霸会趁火打劫，但要避免在全校面前丢人，认命似的点了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周子钰欠下温芸第一个人情债，这人情债日后却像蛛丝一样蔓延开来，命运的馈赠标注了价格，她还没看清标签就被强买强卖了。

　　这次周子钰学的很快，本身台词不算多，温芸讲的又很细，午休结束，一半台词已经能念出来了。

　　如同往日般的排练结束，和陈家姐弟，周子钰三人在车站挥别后，温芸想复习一下英语，打开书包，侧面掉落出来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一盒草莓味的奶糖。看向侧包，是周子钰趁她不备，塞进去那几盒被拒绝的奶糖。

　　温芸初中后很少吃糖，以至于不太爱吃了。周子钰是她见过最爱吃糖的人，开学第一天就给全班人每人发颗糖，日常也是糖不离手，见人就塞。

　　打开锡箔糖纸，把粉红糖果塞入口中，奶味和草莓味一下子蔓延开来。很甜呢，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惹人讨厌。温芸盯着糖纸，许久。

　　打开家门，灯光昏暗的，脚下酒瓶子又多了，踢开酒瓶才有了容身之地，温芸径直拍拍父亲的房门。老旧的板材木质房门摇晃作响。

　　“爸，我回来了。”这样叫喊了好几声，里面的男人才悠悠转醒。“回来就回来，喊什么喊。”男人低声骂骂咧咧，温芸却习惯了父亲的恶言恶语，听到回应，收拾掉门口的酒瓶，安心回了房。

　　打开珍藏物品的木盒，这木盒是母亲离婚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里边有几张新的展开的塑料糖纸，纸折的千纸鹤和星星，几朵干花，小时候的玩具，泛黄的信件和照片。温芸将糖剥出来安置到玻璃罐里，糖纸一张张展开铺平放在木盒底。又还不满意，将糖盒也小心剪开铺在木盒里。

　　有人说过这个习惯像收集垃圾，别人送什么都珍重的收着，温芸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属于她的礼物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