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告白》檐上雪

20、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吗？

　　卡佛打算开拓线下，乔夕悦选定了几个商场，带着池程实地考察，定下理想选择后，乔夕悦托了关系将广茂招商口的负责人约出来喝下午茶，打听下招商要求和商场的运营模式。

　　虽然背靠AISO，但卡佛这个品牌还很年轻，综合实力也并不算亮眼，之所以没让叶以安帮忙，是因为欧丹定位高端，卡佛暂时攀不上，也不必攀，卡佛的目标客户群并不在高端购物中心。

　　和广茂招商负责人分别后，乔夕悦领着池程往地下停车场走。
　　“广茂的商业能级虽然只在中端，但它的地理位置好，客流量大，刚刚大概看了一下，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偏多，有经济基础，和卡佛的定位非常契合，你抽时间做一个调研。”

　　乔夕悦穿着高跟鞋走路脚步生风，好在池程腿长跟得毫不费力。
　　池程习惯把工作做在前面，“广茂和星瑞调研结果明天上班前发你邮箱。”
　　乔夕悦脚步一滞，偏头看他一眼，微笑道，“不管我有多不待见你，但也得承认吕总监给我找了一个不错的帮手。”

　　池程淡笑，“时间差不多，一起吃个晚饭？”
　　电梯门开，乔夕悦的车停得不远，她一把拉开主驾车门，侧头对池程笑得很客气，“我们还没熟到这地步，下个早班吧，再见。”

　　这时候，入口驶进来一辆车，停在她旁边的车位上。
　　拉开一半的车门被甩了回去，乔夕悦重新锁了车门，明明跟从副驾下来的人更熟，她偏偏要先问候车主。

　　她笑吟吟地歪歪脑袋，“宋旭尧，这么巧啊？”
　　宋旭尧锁好车，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
　　乔夕悦落落大方地回，“我负责的品牌准备发展线下，我来实地考察环境，你们打算做什么？”

　　乔夕悦和宋旭尧寒暄时，池程在暗中观察秦远阳，他记性不错，马上就认出来这就是在医院那天，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
　　当时他不知道乔夕悦在看谁，现在知道了。
　　觉察到池程审视的目光，秦远阳回视过去，目光较为冷淡，仿佛在看一个没什么分寸感的陌生人。

　　大学时乔夕悦追求秦远阳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会儿宋旭尧还和叶以安处于蜜恋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都是认识的，一起吃饭叶不会尴尬，他便顺口邀请乔夕悦一起吃晚饭，乔夕悦一口答应下来。
　　她转头对池程说，“我要和朋友叙叙旧，你先回去吧。”

　　宋旭尧选的是一个吃石锅鱼的地方，就在商场顶楼。
　　据说他们三人一起长大的小镇上也开了一家石锅鱼，多年没吃，都挺怀念那个味道。

　　乔夕悦坐在落地窗旁，一扭头就能看见商业街上穿梭如织的人流。
　　她甩开餐布垫在腿上，“安安应该也会怀念，可惜她今晚和师兄约会去了，不然把她叫过来一起。”

　　宋旭尧正在用热毛巾擦手，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把毛巾还给侍者。
　　气氛骤然微妙，秦远阳插话，“不叫她也没关系，她不喜欢吃石锅鱼。”
　　乔夕悦在桌下狠狠踢了秦远阳一脚，脸上还维持着很自然的微笑，“是吗？我没听她说过。”

　　秦远阳瞪她一眼，“那记住了，以后不要拉她吃石锅鱼，我怕她不好意思拒绝你。”
　　乔夕悦不理他，把头转向宋旭尧，“宋旭尧，上次带唐甜去参加我姑姑的生日宴，我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宋旭尧表情有一瞬不自然。
　　侍者来给他们这桌下鱼，乔夕悦用餐巾挡了挡，等侍者走后，她继续说，“说起来唐甜也够深情的，这么多年了。”

　　秦远阳主动挑了一坨鱼放她碗里，“你最近瘦了一些，多吃点。”
　　乔夕悦眼明心明，能不知道秦远阳这是让她闭嘴的意思？

　　她没动筷子，反而把碗推给秦远阳，“我怕被刺卡着，你把鱼刺给我挑了。”
　　宋旭尧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你俩还是跟以前一样。”
　　乔夕悦没打算把这顿饭吃成宋旭尧的鸿门宴，那之后，她避开安安和唐甜，只谈工作，气氛还算融洽。

　　差一刻到九点时，秦远阳接了一个电话，被叫回了医院，只剩下乔夕悦和宋旭尧两个人。
　　宋旭尧给她添了杯玉米汁，“能问问吗？你当年看不上我，又为什么会选择秦远阳？”

　　八年过去了，她才终于明白宋旭尧误解了她，她从来没因为家庭背景看不起他过。
　　“宋旭尧，你误会了，当时对你有意见，不是因为看不上你，是因为我不相信你将来会对安安好。”

　　宋旭尧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时过境迁的伤感，也或许是清醒知道往事不可追，年轻时觉得失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如果我说我现在改变了，你相信吗？”
　　乔夕悦拿起侍者刚刚送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告诉我，你和唐甜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朋友？”

　　宋旭尧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乔夕悦放下毛巾，轻轻笑起来。
　　“宋旭尧，如果你改变了，就不会这样对待唐甜。追悔过去是最蠢的，最好的永远在当下，这一课，安安比你修得好。”

　　***
　　乔夕悦和叶以安本来约好了周六一起吃饭，遇上去年入驻的一个大品牌派人来欧丹考察，叶以安严阵以待，听说派来的是一个英国人，叶以安连忙把乔夕悦拉过来。
　　品牌商此次派人来不止考察欧丹，还有其他购物中心，叶以安带着管理团队和乔夕悦去停车场迎接。

　　叶以安小声对乔夕悦说，“我打听了一下，这人不仅是个细节控，还有洁癖，我生怕他等会指着大理石台面上的水痕来刁难我，你就使劲跟他聊，转移他的注意力。”
　　乔夕悦失笑，“我就说以你的口语应付个外国人绰绰有余，还找我来当翻译，原来是让我干这个。”

　　“林菲她们商场被挑了一大堆毛病，好在他今晚就走，六点的飞机，最迟四点就必须从商场走，不会在欧丹待太久。”
　　被派来当外援，乔夕悦跟叶以安一样穿得细高跟，她动了动脚指头缓解酸软。
　　“你们不是甲方吗？”

　　叶以安叹了口气，“招商压力大得要死，一线大品牌不好请，不符合商场定位的小品牌又进不来。”
　　乔夕悦冲她抛个媚眼，“等我把卡佛发展壮大，将来给欧丹站台。”

　　两个小姐妹吹着牛，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品牌商派来的人抵达停车场，叶以安把人迎上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同他交谈。
　　乔夕悦见这个叫比伯的英国人走着走着就要拿手去蹭一下墙砖，然后认真打量手上有没有沾到污渍。

　　叶以安连忙给乔夕悦递眼色，用英语告诉比伯她这位朋友在英国待了八年。
　　比伯挑了下眉毛，把脸转向乔夕悦，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在英国待过？”

　　他身上浓郁刺鼻的香水味熏得乔夕悦脑子发懵，她打起精神回复比伯的话。
　　叶以安偷偷松了口气。
　　比伯问乔夕悦觉得英国菜怎么样。
　　乔夕悦的神情凝滞了一秒，回复了一句“so delicious”。

　　然后继续用流利的英语告诉比伯她初到英国时还只是一个穷学生，吃了一口伦敦饭店里的炸鱼，顿时惊为天人。
　　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叶以安忍得十分辛苦。
　　她还记得乔夕悦刚到英国时天天给她打越洋电话大骂英国菜给猪猪都不吃，吐槽得最多的就是炸鱼配薯条，她不明白土里长的和水里游的为什么非得配成对。

　　因为偏见，从她嘴里诞生出许多刻薄没道理的评价。
　　而刚刚，她夸奖炸鱼时不时打个磕巴，估计夸奖最讨厌的东西的确很费脑筋。
　　比伯同她相谈甚欢，说起乔夕悦就读的大学，比伯惊讶说他也是那所大学的毕业生。
　　两人又激动得聊起教学楼前那一尊伟人塑像，比伯再没空关注玻璃有没有擦干净。

　　送走比伯后，乔夕悦接过叶以安递来的矿泉水一气喝了一半，“这英国佬太能说了。”
　　分别时，比伯还为短暂的交谈时间而感到遗憾。
　　叶以安搂住她的肩膀，“走，今天商场里看中什么带走什么，我买单。”

　　乔夕悦揉揉酸胀的脖子，“等我休养生息五日，换双平底鞋再来，我现在累得想死。”
　　叶以安也帮着揉，“那攒着，今天我们先去做个泡泡浴SPA，叫人给你推一推。”
　　“这个我爱，现在就走。”

　　SPA会所离欧丹不远，两人打了个车过去，去时只剩最后一个摩洛哥主题的双人房。
　　泡在加了椰奶的水里，闻着好闻的香薰，乔夕悦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回。她不停发出享受的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叶以安喂她一颗圣女果，乔夕悦偏过脸拿嘴去叼，无意中瞥见她锁骨下方的红色印记，伸手摸了摸，边吃边打趣，“这棵草莓种得好新鲜。”
　　叶以安垂眼瞥了瞥，“这你得表扬师兄去。”
　　乔夕悦用手舀了一捧水浇她一脸，笑骂，“没羞没臊！”

　　叶以安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我们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
　　“话说，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吗？”乔夕悦摸摸她的下巴。
　　叶以安想起那晚入睡前聂谦问她的话，第二天她还是吃了事后药。
　　“师兄喜欢孩子，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孩儿。”

　　乔夕悦浇了一捧水在脖子上，“师兄没说他想要？”
　　叶以安越想越烦，“哎呀，不聊这个了。”
　　乔夕悦想到什么，扭过头，死死盯着叶以安看。
　　“安安，你不会还想着离婚跟宋旭尧破镜重圆吧？”

　　“别瞎说！”叶以安立刻反驳。
　　“那你想过离婚吗？”
　　叶以安捞起一片玫瑰花瓣夹在指间揉捏，“刚结婚的时候，离不离都无所谓，反正也没感情。”

　　“现在呢？”乔夕悦反问。
　　“现在……离婚没想过，但师兄不一定呢，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唐甜是他初恋。”
　　“啥？”乔夕悦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