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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绽 ...

  •   跟随着徐奉臣的步伐,棠醉一行人又到了松渔的居民区。

      此时孩子们正在学堂,他们能瞧见的只是一些孤寡老人和妇人,而他们对外人的到来,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夫人别介意,老人家们习惯了自己的生活,看到陌生面孔总是有些不适应。”

      总是吗……

      棠醉抓到他字眼中的疑点,同嫂嫂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听到嫂嫂波澜不惊道。

      “在我们之前,还有其他人造访过松渔吗?”

      徐奉臣听闻微微一愣,很快变回了神色,赔着笑,似乎想要将什么不小心暴露的细节遮掩过去。

      “松渔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除了夫人和大人,还有谁会惦记呢……”

      白吟酌含笑点点头,没再多言,但他和棠醉却心知肚明——徐奉臣嘴巴里没一句实话!

      松渔的独居老人很多,但镇关王夫人却一一拜访过来,即便是遭到冷漠对待,却依然笑容不减,饶是徐奉臣看在眼里,都佩服他这般亲和力。

      不知不觉间仅剩下最后几间旧屋还未光临,白吟酌老远就瞥见了他几日前曾潜入的房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当众人踏入那间宁之樾老母生前居住的木屋时,一位姑娘闻声推开门来迎接。

      “这是特意来松渔慰问的镇关王夫人和肖大人。”徐奉臣又向着二人介绍道,“这位是一直照顾春绣婆婆的姑娘,玉枕。”

      “玉枕见过夫人,见过肖大人。”

      白吟酌对上玉枕胆怯的视线,当即便确定了——这不是那日与她谈论宁之樾老母的姑娘。

      “姑娘不必多礼。”

      白吟酌笑着向屋内投去了视线,又望着玉枕道。

      “春绣婆婆是?”

      只是还未等玉枕开口,徐奉臣便在一旁插了话。

      “春绣婆婆啊是我们松渔的老人了——她年轻时耳聪目明,又心灵手巧,经常在开春时,将自己亲手绣制的图样送给乡亲们,时间一长,大家都不记得她的本名,仅以‘春绣’代称……在松渔啊,无人不知其美名。”

      说着,便让玉枕引众人入房内,只见他口中的“春绣婆婆”已然满头花白,坐在各式布料之中,不知所谓地摆弄着,并没有因为外人的进入而有任何反应,甚至不曾递给他们一个好奇的眼神。

      “春绣婆婆一直都是这样,糊涂之后,便只对布料感兴趣,我怕她不知轻重,便将房内的剪子都收了起来,不至于伤到自己。”

      玉枕适时在一旁解释了一通,徐奉臣也适时帮腔道。

      “是啊,春绣婆婆也怪可怜的,糊涂地活在世上,也就只有刺绣能让她感到愉快了,就这么点要求,我们总得满足她不是……玉枕心思细腻,有她日日照料春绣婆婆,我也放心。”

      棠醉听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心里就一直在翻白眼——她从春绣婆婆面容上捕捉到的,只有忧伤罢了,而她关注的是,这忧伤究竟从何而来。

      只见白吟酌徐徐走到春绣婆婆面前,徐奉臣作势想要阻拦,却被棠醉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春绣婆婆?”

      白吟酌试着唤她的名字,可春绣婆婆却无动于衷,仍然眼神涣散地注视着手边的布料。

      “你很喜欢这些布料吗?它们没能在你手下变成精美的绣品,是不是很可惜?”

      春绣婆婆的手闻声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瞬息,她便不管不顾地继续摆弄那些皱皱巴巴的布料。

      “你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命人再送些新式的布料来。”

      白吟酌还是执着地尝试与春绣婆婆沟通,还伸出袖子递到她的面前,语气恳求道。

      “你看,我身上的花样都过时了,听闻春绣婆婆手艺无双,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春绣婆婆为我设计一套新衣裳,待我回了居安关,也好令王爷更倾心。”

      这时,春绣婆婆才抬起头来,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这位美人,那神情似乎是在确认镇关王夫人是否有资格接受她精巧的设计。

      “夫人——春绣婆婆她糊涂了,您堂堂镇关王夫人,如何能穿她缝制的衣裳啊。”

      似乎是见春绣婆婆有了反应,徐奉臣便有些急切了,竟完全没顾及棠醉的眼神威慑,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无妨,如果春绣婆婆真能缝制出令我满意的纹样,我自是欣然接受的。”

      白吟酌说话间一直望着春绣婆婆,又伸出双手将她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握在手里,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笑容。

      “阿澄,立刻命人上城中选出些上好的布料,亲自送到春绣婆婆手上,我很期待自己的新装。”

      话毕,还看了看一旁强装镇定的徐奉臣,微笑道。

      “徐知县,本夫人此举,没什么不妥之处吧?”

      白吟酌收回眼神的同时,余光还扫了一眼他身旁神色慌张的玉枕。

      “不敢不敢,全凭夫人心意!”

      徐奉臣陪着镇关王府一行人一天,直到用过晚膳后才离开,美其名曰陪访,但在白吟酌和棠醉看来,却是小心翼翼的监视。

      “徐奉臣可真是步步谨慎,完全不给我们自由的间隙,他也不想想,就算平常的场合他可以随行,也没办法跟到咱们的卧房吧?还倒不如表现得轻松一点,少引起些我们的怀疑。”

      因着徐奉臣这个外人在场,棠醉的晚膳都没吃痛快,便从厨房那里淘了些能吃的东西,气哄哄地抱着去找嫂嫂了,将一肚子窝囊火倾数吐了出来。

      “没关系,他跟我们相处越久,破绽便越多。”

      白吟酌望着棠醉那鼓鼓的腮帮子,不由觉得难怪他和林淮肆是亲戚,生气起来都一个样子,全然是个不服气的孩子。

      “那嫂嫂,你今日看出了多少破绽?”

      “临行前王爷同我细说过宁之樾母亲的住所,以及那位曾经照顾她的姑娘。”

      白吟酌手下剥了几瓣橘子放在小碟里,推到棠醉面前,继续道。

      “就是徐奉臣声称春绣婆婆多年居住的那座小木屋,而那位玉枕姑娘,与当日同王爷的人打过交道的姑娘,也并非同一位。”

      “玉枕?她言谈举止的确怪怪的,我还以为是受到了徐奉臣的威胁……”

      棠醉顺手便将几瓣橘子直接赛进了嘴里。

      “侍奉的人被掉了包,能确定吗?”

      白吟酌见她一口便吃光了那几瓣橘子,眼神还不由地撒向旁边的果盘,便又抬起刚擦拭过的手,边剥开一个新橘子,边柔声道。

      “王爷曾给我过那位姑娘的画像,她当日的容貌和打扮我尚有印象——与玉枕今日所着衣裙一模一样……而且暗访那日,手下人为了试探那位姑娘是否会武功,故意打翻了那位姑娘用来招待他的清粥,遗留在衣摆的污渍都完全吻合。”

      “三哥哥的手下倒还挺有眼力。”

      棠醉顺手将白吟酌剥好的新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喃喃道。

      “如此说来,确实是徐奉臣搞的鬼,他在这松渔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不止,那春绣婆婆模样古怪,我看着并不像普通的痴傻。”

      说起这件事,棠醉便收起了玩笑的神态,一脸正色。

      “嫂嫂今日同她讲话时,我也观察到了——她的神态和动作都很刻意,似乎只是想让别人以为她神志不清,这或许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所以,你执意让她重拾针线、绣制新衣,是希望她能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白吟酌点了点头,顺着棠醉的话补充了几句。

      “她不信任徐奉臣、害怕徐奉臣,这一点是肯定的……她一定知道什么秘密——那多重原因之中的一个……”

      “那间木屋有问题,那个玉枕也有问题,距离宁之樾和宁母先后死亡的时间太紧凑了,徐奉臣没来得及有大动作,况且这些时日我们尚在松渔,他大概还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是试图抹去宁母存在过的痕迹。”

      “宁之樾留下用来保命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木屋里。”

      棠醉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无规律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徐奉臣知道他的秘密,甚至跟我们有同样的怀疑,只是他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他还不能拆除那间明晃晃暴露他所为恶行的证据——莫非他想以此要挟为宁之樾撑腰之人?那他未免也太贪婪了些!”

      白吟酌对棠醉的猜测完全同意,但却不觉得徐奉臣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

      “徐奉臣尝到了勒索钱财的甜头,自然是不会放过钓大鱼的机会……只是他似乎不明白——一旦贴近真相,死亡便接踵而至。”

      白吟酌为棠醉倒了杯茶水爽口,笑容依旧,只是语气冰冷。

      “人的贪婪啊,真是不死不休。”

      “嫂嫂你说,徐奉臣凭什么找来那么多博才的书生,不求回报留在学堂?”

      棠醉歪着个脑袋,满眼都是白氏的笑颜。

      “还有那些守口如瓶、任劳任怨的姑娘们,她们大好的年华就心甘情愿奉献在这个小县城吗?”

      “所以啊,这就是徐奉臣的另一处破绽了。”

      白吟酌笑吟吟地回望着棠醉,语气里却听不出情绪。

      “单说玉枕那拘谨的神态,便是不情不愿,但偏偏完全配合毫不反抗,还有学堂窗边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她想告诉我们什么呢……他徐奉臣能封住乡亲们的嘴,但是下意识的举止骗不了人。”

      “徐奉臣和他们之间,甚至整个松渔,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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