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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 ...

  •   第六十一章
      次日早上,她便来到了小屋。这是院落式的平房,经过梅雨的浸淫,那墙壁潮得似乎能渗出水滴来,小屋弥漫着霉味和令人不爽的潮气。她先把门窗开大了换气,紧接着便把要晒的东西一样样搬到院落里的水泥板上,然后又将那衣箱整个地挪出来,搁在凳子上,翻开箱盖,把一部分衣服匀在箱盖上,就这样让它们晒着。她回过身时看见那几盆花,因是放在墙根的阴凉处,仍长得碧绿而生机勃勃,她给花浇了水,心想,潇儒看到一定高兴。这些事情做停当后,她已是汗流浃背,这才安心进屋歇息,边烧水边用电炉热饭。
      日头西移到连低矮的小屋都能挡住那烈焰般的阳光时,严文丽才开始把晞干得快要发脆的东西,又一样样的搬回屋内,放回原处。把那衣箱挪在小床上,将衣服一件件地重新理齐放了进去。理着理着,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她又重新理一遍,这才忽然记起,少了衬衣和汗衫。她很是奇怪,潇儒是从不管这些事的,他身上穿的换的,都是自己亲手给安排的,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天气还凉,放多了怕他带不了,就没给他带去,又放回了箱里。
      她又重新理一遍,还是没有。咦,怎么会没的?这真是撞鬼了!明明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呀!难道有人来过,那会是谁?莫非是我疑心生暗鬼?如是潇儒回来,那他一定会先来家里呀!她环顾一下四周,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少几本书,她无法察觉,往床下一看,发觉鞋也少了。她不由得再仔细搜寻一遍,又把写字台上的小茶叶罐打开看,这是潇儒弹烟灰用的,里面霍然有个烟蒂,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倒干净的,怎么会有烟蒂呢?这下急了,她看见对门阿婆正朝着自己看,急忙跑去问道:“阿婆,这几日有人来过这屋里么?”
      阿婆回答说:“没有,除了你俩还会有谁来?”她想了想后不禁问道:“咦,有天晚上,不是一起来过么?嗯…当时我正好在厨房洗东西,见你那里亮着灯,不一会门开了,见你俩亲亲热热的出来,又亲亲热热的挽在一起往院子外走。我心里还好生奇怪呢!因为已经很晚了。我隔着窗朝你那望去,不怎么清爽,总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个子好像高了些,人也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些。”
      “啊,是那一日?”严文丽脱口便问。
      “这个…这个…噢,对了,就是起台风的那一日。”阿婆告诉说。
      “起台风的…那就是十来号的时候…阿婆,你…你…会不会看错?”严文丽紧问一句。
      “哪会呢,你这头长发到哪我都能认出来。噢…我想起来了,那晚你好像还没梳辫子,因为你以前总是梳着辫子的,我觉得你不梳辫子也挺好看…”少顷,阿婆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因而又说道:“咦,那晚上莫非不是…”
      严文丽听了不啻是晴天霹雳,而是如同被人用木棍当头重击了一下,一种不祥猛然袭来,立时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来,顾自转身踉踉跄跄的跑回到小屋,软软地跌坐在小床上。她自言自语道:“难道他回来过,可是没到家里来,那么晚了,一男一女来这里作什么?”她不敢想下去!“这是怎么了,潇儒,你是爱我的呀!这一定是那个地方被弄错了,潇儒,你是绝不会离开我的,你说是不是,潇儒,你回答我呀!”这间小屋曾是她心中的伊甸园,是她心中的天堂,可是现在却被不祥的乌云所笼罩。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世上再也没有别的打击能甚于它,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伤害能超过它。顷刻间欢乐变成了泪水,甜美变成了苦涩,美丽的红晕转成了死亡般的惨白。她的心在痛苦的煎熬,有如万箭穿心,有如针锥刀割一样。她太爱他了,没有他的日子,那还会有什么意义?爱得愈深,才会痛得愈甚。这是个闷热的夏日的晚上,她的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粒,可她的心却像冰块一样的凉。她一直怔怔地坐着,忘掉了时间和饥饿。
      文丽妈妈看时间差不多了,见女儿还没回来便起身做晚饭,等女儿一回来马上可以吃。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因而一家子只能先吃了再说。儿子文华搁下碗筷就顾自出门去了女朋友那儿。文丽妈妈收拾了碗筷后就坐在床边,一边陪着丈夫聊天,一边等着女儿。七点没回来,八点没回来,等到九点还是没回来,夫妻俩心里有些忐忑起来,生怕女儿遇到什么事。看看时间已快到十点了,仍不见女儿回来,夫妻俩已是十分的焦急,她妈妈对丈夫说:“我过去看一看,这样也好踏实些。”一边上阁楼将睡梦中的文莲叫醒,对她说:“你在家里,照顾爸爸,我去一下你姐姐那小屋,一会儿就回来。你是去过的,还记得地址么?”文莲睡眼惺忪的点点头,一边揉着眼皮,口里说着小屋的地址。妈妈说:“你把地址写在纸上,不然我要忘记的。”
      她丈夫撑起身子,靠在床背上说:“这么晚,你一个人出门,我放不下心,文莲,你陪妈妈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哎呀,不要紧的,我一个老太婆,还会有什么事?还是让文莲留下照顾你。”妻子说。
      丈夫说:“我没事的,又不是不能动的人。”接着他埋怨说;“文华真是不懂事,吃了饭就出门,也不管家里的事。”
      妻子说:“你自己要宽心些,只管安下心来养病。儿子大了,是该找女朋友了,由他去吧!即便以后儿女都出去了,那还有我在身边照顾你呢!嗯…文莲陪着去也好,这样路上有个伴。”说完母女俩便匆匆出门。文丽妈妈平常是很节俭的,哪怕极难得打一回车都要心疼的,今天因为事急,已顾不得那许多,再说这么晚了,那还有公交车可坐。进得院落后,只有小屋还亮着灯,门虚却掩着,只见女儿呆坐在那里,满脸的泪痕。她妈妈火急般地问:“文丽,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也不回家?”
      严文丽这才稍稍抬起脸来,目光滞呆,神情木然,不作一声,似乎是在微微点头,又似乎是在微微摇头的样子。
      妹妹文莲也急了,说:“姐姐,你怎么了?说话呀!”
      这样的情形,把她妈妈的心都快急到嗓门眼了,她妈妈仍火急般地说:“有啥事,快跟妈说呀!”
      严文丽似乎回复了些生气来,泪水却一涌而出,她扑在妈妈身上,“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他回来过了。”
      “啊…潇儒回来了,那怎么不来家里的,你们吵架了?”她妈妈急问。
      女儿轻轻地摇一摇头,算是作答。
      “那又是作啥呢?”她妈妈还是急问。
      女儿这才慢慢地把事情说了。这一下,那个晴天霹雳便又冷不丁的打在了她妈妈身上,直把她打个晕头转向。她急得手脚霎时冰凉,气梗喉塞,过了好一会才泪眼涟涟的挤了一个字出来:“这…这…这…”便说不出声来。妹妹文莲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那眼泪簌簌的往下流,文丽赶紧给妈妈抚背顺气。三张泪脸面面相觑,默默不语,小屋一片沉寂,窒息得让人难受。过了好长时间,她妈妈才缓过气来,她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痛苦万分的样子,心疼不已,比落在自己身上还疼。心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女儿安慰好,回家里去再说,因而说道:“文丽,先不要急,这事毕竟还没搞清楚,对门阿婆会不会看错?老眼昏花的,又是天黑,看错也有可能,作兴是他妹妹陪着来也不一定呀!”
      这话让严文丽不禁为之一振,是啊,妈妈说的不无道理,她的心头重新燃起了希望。一个遭受挫折,身临逆境的人,往往会把渺茫的希望无限放大,总往好处里作遐想,哪怕一丝的光线都会当作曙光看。她妈妈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此时却也生出“对门阿婆看错”的幻想来,说道:“和他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潇儒应该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我们一家人都瞎眼了,都看错他了?”其实,她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文丽也和她妈妈一样,尽管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担心,但此时却一味地往好处想,更加抱紧那个“对门阿婆看错”的希望,嘴上自言自语的说:“是啊,应该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转眼她的心里便又“咯噔”一下,她自问道:“那衣服,那鞋子,还有…”
      她妈妈说:“我们先回家,不然你爸爸要发急的。我看你明日去他家问一问,说不定是个天大的误会。还有,这事先瞒着你爸爸,他的身子虽说没有什么大碍,却也受不起大的刺激的。”
      到了家里,她妈妈便催促女儿早点休息。姐妹俩只草草一洗,便上阁楼睡觉去。一直焦虑等待的丈夫,此时坐起身来,一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妻子强作轻松地说:“哪里会有什么事,你不要多想,安心养身体才好。”
      “那怎要这许多时间?”丈夫问道。
      “我没去过哪儿,既去了就顺便帮着文丽一起整理一下,没有别的事,你安心睡吧!”妻子边解释边躺了下去。丈夫心中的疑问并未因此而释怀,那有半夜三更去整理东西的?再说文丽已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不整理好的?一再追问,妻子只有安慰,不说实情,他只好作罢。不过,他想顶多是小俩口闹点矛盾,过几日自然会和好的。可是转而一想又觉不对,两个人又不在一起,怎会闹矛盾的?因而料定必有事情在里头,但说什么都不会往这一层上想。因想到妻子还得起早,所以也只能关灯躺下。
      严文丽躺在床上,但一直在东想西想的,直想到头脑昏涨,虽说又困又乏,但哪里睡得着。迷迷糊糊的不觉天已微微放亮,她想早点起来,可没这个力气,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烈日高照的时候。
      妈妈出门前在女儿床头留着纸条,让她快去快回,说等她的消息。她匆忙起床赶去倪潇儒家,这里是临时过渡房,倪家刚搬来不久,严文丽知道地方,但没去过,这还是头一回。此时,他爸爸一早便出去了,他妈妈趁着早上天凉去看望自己母亲,因而只有潇佚一人在家。
      “哎呀,文丽姐,是你来了,快进来,外面好热哟!不过家里乱得很,都还来不及整理呢!”妹妹潇佚高兴地招呼说。
      严文丽急得连寒暄一下的礼仪都顾不上,开口便问:“潇佚,你哥哥十来号的时候回来过没有?”
      “十来号…十来号…没有啊!”潇佚脱口回答,潇佚被文丽的神情弄个神经紧缩,急忙问道:“文丽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严文丽听了这话,只觉全身冰凉,最后的幻想就在潇佚口中的“没有啊”那三个字里彻底破灭了,她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斜靠在门框上,仿佛立刻就要软软地倒下去,此刻就连从她身上淌下来的汗水都是冰冷的。
      潇佚早被这情形吓得惶遽惝恍,她一边伸手扶住文丽,一边不安的问道:“文丽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严文丽的头倚靠在门框上,轻轻地摇着,气若游丝般地说:“潇佚,大事不好了呀!这可怎么办啊?”
      潇佚急忙说:“文丽姐,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是什么事。”
      严文丽方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她听。潇佚不禁大吃一惊,说:“这…这…这怎么可能,文丽姐,你会不会弄…弄…弄错?”
      严文丽无奈地摇摇头,补充说:“衣服拿去了,鞋子也拿去了,又是对门阿婆亲眼所见,这些怎么解释啊?”
      潇佚哑然,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少顷,她才说:“文丽姐,你先进屋坐,不要急坏了身子。”
      “都这样了,我还能不急呀,我得马上赶回去,我妈妈还急着等消息。潇佚,爸妈回来时,你替我说说,请爸妈帮我想想办法,我在这里谢谢你,这么热的天,我…我给你家添麻烦了!”严文丽说。
      “哎呀,文丽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哟,都是我哥哥的不好,是他寻出来的麻烦。这事情不要说你急,就是我都替你着急,谁遇上,谁都会急。只是这大热的天,我怕你急出病来。”潇佚说。
      “只要这事情能过去,病也好,热也好,都是无妨的。”严文丽说。
      “你放心,我一定跟爸妈说,我和爸妈都是向着你的。” 潇佚说。
      “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进你家门?潇佚,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哥哥?假如他遇到什么不测的事,我愿意用身子去替他挡。”严文丽抽噎着说道,那眼泪“哗哗”地直淌下来。
      潇佚看着,鼻子也不禁酸楚起来,说道:“我想事情会过去的,你放心,除了你,我什么人都不会认的。”
      严文丽说:“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好,还有,以后碰上你哥哥的话,千万不要去责备他,这一定另有原因,肯定是那狐狸精在勾引他,把他心给勾去了,是那狐狸精在害我。潇佚,只要你哥哥能回到我身边,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仍会像以前那样的爱他,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更不会责怪他。”
      潇佚听了“鸣鸣”地哭了,她一把抱住严文丽,说道:“文丽姐,像你这么好的女孩,还上哪去求哟?要是真有其事,那我哥哥就是天下最混的人。”
      尽管是妹妹在贬他哥哥,严文丽还是无法认同,说道:“不是的,潇佚,你哥哥是很有才华的人。”
      两人相互安慰着,又说了一会话,文丽就告辞了。她已想好,得马上去潇儒那儿,最好明天就去。她猜想,那个女人一定是在那头认识的,时间还不长,还有挽回的余地。一想到这里,她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巴不得立马就去。因而她直接去火车站买车票,可是只买到大后天的车票。她手里捏紧了车票,心情沉重的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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