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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

  •   第四十一章
      找一处合适的临时住房真不容易,既要交通便利,租金又不能太贵。文华连着奔波了好些日子,才好不容易看定一处地方。虽地处城郊结合部,但交通尚算便利,租金也勉强能接受。房子不大,只前后两间,但能省租金。为了起居能宽敞些,就用木板角铁搭了个半幅宽的阁楼,这样两姐妹就可睡在上头,文华么只好委屈些,搭个临时铺凑合。搬家的日子就定在这个厂休日,这一天,他爸爸班组的同事,文华的那些朋友都一起来帮忙,严文丽的爸爸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只需动动嘴就可以了。足足装了两大卡车,除了该扔的东西,连一个碗都没打碎,事情做得很顺利。
      严文丽对倪潇儒说:“那边的房子比这里又大又好,用水也方便,还带卫生间,可爸妈就是开心不起来。”
      “人都会有这种留恋的心情,住在那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一旦要离开又会依依不舍。等过些日子,熟悉了那里的环境,爸妈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倪潇儒宽慰说。
      “这个还不是主要的,他们是担心你嫌路远不方便,到时就在路边小食摊里胡乱吃一点算了,其实我也担心这事。”严文丽告诉说。
      “这个呀,不会的。你跟妈妈说,叫她放心,路也不算远,无非是多骑会儿车。还有,王院长又跟我说起,上海那边已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可能很快就要去上海那边进修。”倪潇儒告诉说。
      “有机会去大医院进修真是太好了,这对提高专业水平来说那简直是太重要了,机会难得啊!不过…潇儒,不管去哪儿都要会照顾自己。还有,这些日子你尽量能回家吃饭,免得爸妈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知道吗?”严文丽叮咛说。
      “好的,我知道了。”倪潇儒接着又说道:“噢,还有,我已好几个星期没回家了,得回家去一趟,不然我妈妈又要唠叨个没完。”
      “你自己爸妈的事也得管住,不能把心思全放在我家里,我也很想跟着你去看他们,只是刚搬的家,乱得很,要洗刷整理,光靠我妈妈一个人根本扛不住。另外,你妈妈膝盖怕冷,我织了副护膝,顺便为你爸也织了一副,你带去给他们,如用得好,我抽空再给织一副。”严文丽一边说一边把护膝重新包好递给倪潇儒。
      “难怪我妈妈要说你的好,我妹妹则特别羡慕你那双巧手,做事又快又好,从不嫌麻烦。你家务事那么多却还掂着这事,我妈妈肯定又要大大地夸你一番。”倪潇儒说。
      “女人做点家务小事,会点女红那才叫正常,不是说男耕女织么,这也许是女人从远古蹈袭而来的一种职责。女人不但要管自身的衣着打扮,还要管一家子的衣着。我离那样的境界还远着呢,嫌什么麻烦哟!再说,有些事我还是跟你学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有阳光乐观的心态,把它看作是在锻炼身体、锻炼大脑,否则就会有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结果当然是要打折扣喽!事情不论大小,都要认真快乐的去做,一旦做成,自然就有一种舒坦感、成就感来回报你。不要认为事情小就没有意义,只要是生活需要那就有意义。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严文丽说道。
      “没错,但这方面你做得真的比我好。”倪潇儒坦诚地说。
      “潇儒,那你还是早一点赶回去吧!也好和你妈妈多说说话,你妈妈肯定在想你这个宝贝儿子了!”严文丽玩笑的催促说。
      倪潇儒点头应承说:“好的,是得早一点赶回去,吃过晚饭就赶回来,省得早上提心吊胆的怕迟到。”
      严文丽一笑说:“看你这夜猫子,什么都不怕,就怕早起床。”
      两人分开后,倪潇儒便赶车回家。他一回到家就急着拿出那护膝,他妈妈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一边称赞不已,这个办法好,织得又密又有弹性,不会往下掉。她戴上试了试,连着说好。过后,他妈妈说:“潇儒,你这次回来得正好,这几日我和你爸一直都在商量你俩的事,过了年你就二十九了,文丽这姑娘又好得没说,按理应该把这事办了,可是忽然听说我家这幢楼也要拆迁,现在这事变麻烦了,如果等新房子那至少得等上两三年,不等,那就得去租房子作新房。”
      “咦,我家这幢楼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也要拆的?”倪潇儒问。
      “你呀,家里的事情啥都不知道,刚才你路过没看见呀,我家这幢楼不是也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了么?这里整个区域都划入旧城改造的范围,凡四层以下的都要拆了重建,所以,这事得好好商量一下,还得去问问文丽和她爸妈,他们是啥想法,这样才可定。”他妈妈回答说。
      次日晚上,倪潇儒便和严文丽说了这事,严文丽说:“潇儒,这事听你的,不要让你爸妈太过操心。你不是说婚姻不在乎它的形式而在于它的内容,有爱的婚姻才会完美持久。我当然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想,只要你爱我,那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样的。”
      倪潇儒想了想后说:“文丽,要不就等我进修结束再结婚,到时如没有房子,那就先租房,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说过了,这事横竖都听你的。”接着严文丽又笑着说:“反正我早把我的心、我的情、我的身子交给了你,你呀…如不娶我,那我就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哎,说正经的,爸妈那头你得帮我解释解释,让他们不要为此操心。”倪潇儒说道。
      严文丽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因而也认真地说道:“放心,爸妈那里我会解释清楚的,不过想让他们不为此操心,恐怕是做不到的,因为在爸妈的眼里,你的分量始终是最重的。”
      倪潇儒接上去说:“嗯,这个我心里有数,文华对此还真真假假的有意见呢!那明天晚饭时,我们一起和爸妈说一下,看爸妈有啥想法,到时再定不迟。你看呢?”
      “好的。”严文丽说。两人就此分手。
      这次去广东,林之韵带回了不少货,虽初入此道却胆量不小,看准了就出手,毫不迟疑。服装当然是大头,还捎带进了一些走私洋烟,这是禁运物品,列车上查得紧哟!利润诱人但风险也大,因而她不敢多带。去一趟不容易,对剩下的那点钱,她不甘心就这样白白地带回,因而临走时,她又挑选了几样小家电带回。这几日的晚上,她是忙得不可开交,连晚饭都吃不安稳,不是出门兜售,就是有人上门看货。出货很顺畅,都快卖完了,她算了一下帐,除去开销,又净赚了一大笔,而且还不算剩下的那堆货呢!这次又是旗开得胜,让她喜不自禁,大有收不住手的感觉。她一鼓作气紧接着又连去两趟,不过是请事假去的。她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因而不好再为此去难为倪潇儒,同时她还感觉到倪潇儒似乎并不赞赏自己做生意,他对生意似乎也不感兴趣。再则,她对那点事假工资也不当一回事了,因为和生意所得到的相比,真是微不足道。对这路生意,她现在已是很老道在行,所进的货愈发对路,获利也更加丰厚。
      这些日子尽管很忙,但她仍一直惦记着小说和倪潇儒,因而侯到倪潇儒值班的那日,她便带上那条精心挑选的牛仔裤过去了。见到倪潇儒后她便说:“潇儒,这次没带回什么好东西,就送你条牛仔裤吧!待会试一试,如不合身,我再给你换。”
      倪潇儒接在手里一边掂掂,一边笑着说:“你这一路上也够辛苦的,我帮不上忙不说,反倒还坐享其成,我谢谢你,但不能收你的礼物。”
      “你帮我还少么?改小说,去广东这些事还不都是你帮的?再说,多带一件少带一件还不是一回事?这不过是顺便为他人折一枝举一羽而已,这点小礼物你都要这样的客气,叫我多不好意思呀!”林之韵说。
      倪潇儒继续婉拒说:“之韵,不是我客气,你想想,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来者不拒的收一个小女子礼物,这好意思么?”
      林之韵调侃说:“哎呀,改革开放都好多年了,你却还有这样保守的观念,这不是更让人笑话么!以后呀,若需要什么就和我说一下,我给你捎回来,保证又好又便宜。我在那边的关系都极好,那些搞批发的老板都认为我的生意一定会做得越来越大,他们都愿意全力支持我。”
      倪潇儒说:“哦,不错哎,这说明你的情商高耶!”
      林之韵说:“哎呀,哪里的话,这不过是生意场上的随口恭维而已,我么也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不当一回事。韩非子说:“舆人欲人富贵,棺人欲人死丧。人不贵则舆不用,人不死则棺不用,非有利在其中。”若我卖得好了,自然要到他哪儿进货,这样就会形成一条销售链,他不就赚得更多了?”
      倪潇儒说道:“有道理。”他见难以谢绝,因而只得收下。他试穿了一下,那长短肥瘦恰到好处,颜色款式又都讨人喜欢。殊不知,林之韵是个极有心计的人,在挑选这条裤子时,是特意央求一位身材和倪潇儒相仿的人试穿以后才买的。林之韵麻利的收起裤子,把它叠得有棱有角的才放入袋子。这时林之韵才问道:“那篇东西已看过了?”
      倪潇儒回答说:“在你去广东之前就开始看了,这回真的耗了我不少时间呢!”
      林之韵紧一紧嘴唇,露着微笑说:“真是麻烦你了,是啊,文章这东西一旦耗进去,那时间就没个底了。”
      接着她便焦急又期盼的问道:“你认为改得怎么样?”
      对这篇稿子,倪潇儒看得很仔细,已烂熟于心,有些地方他是直接提笔修改,又写了不少段子补充进去。他拿出稿子随手边翻阅几下便递给了林之韵,然后说道:“我看你这次修改得很是成功,那意境和结构比前次有了明显的提升,不乏可圈可点的部分。给我的感觉是整体结构紧凑绵连,已没有断裂松弛的痕迹,人物和心理描写比之以前要真实自然多了,情节构思上更加起伏跌宕,不像以前那样的直白。林语堂说:“文章无波澜,如女人无曲线。”主人公回山乡老家采风写生时的那几段对白,虽是乡语土话,在你笔下却能化俗成雅,意趣横生。还有那几处抒情议论甚是隽永精彩,让人叫绝,既有对仗之工,又有诗歌之韵。虽还不能算得严格意义上的平仄相对,但句式优美达意。林黛玉说得好:“如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却使得的。”我想,只要有好句子,何必拘泥它的形式。写文章不过是抒情释理和达意而已。当年唐宋八大家所发起的古文运动,它企求的目的也在于此。他们主张恢复周,秦,汉时的古代散文体的写作方式,以自由质朴、注重内容的新散文体代替已经走入绝境的骈体文。当时盛行的文体叫做骈体文,它以四子句六子句骈偶交织,故亦称为四六文。这是一种要求词句整齐对偶的文体,重视声韵的和谐和辞藻的华丽,就像两只马并槽饮水,形式虽然好看,内容却空洞了。因为这种只求形式美的文体,大大拘限了人们抒发感情的自由。另外,有几处地方,恕我妄作主张,乱涂瞎改,实是画蛇添足,对景挂画,还须你费力斟酌才是。”
      林之韵一边翻阅,一边由衷地说:“你说得这样客气,叫我怎么好受。其实这次修改都是受你影响的缘故,古人说:“藏丹者朱,藏漆者黑。”又言道“挨金似金,挨玉似玉。”看你改的这些地方,方知“棋高一着,缚手缚脚。”极是巧妙,真正是画龙点睛呢!让人不得不折服哟!”
      倪潇儒笑着摆摆手后说道:“这完全是你自己的写作功底使然,和我没甚关系的?记得前两年出现过的那种“伤痕文学”么,都是以那场持续十年的政治运动为背景,以为那时的人和事可随心所欲的编,只要去写就行,不用考虑逻辑不逻辑,合理不合理的因素。因为在那些为数不多的写手们看来,那个时期什么荒诞不经的事都会发生,这个理由还不够搪塞么?这是在趟文学的浑水,实是功力不济的缘故。在我看来,你的这部作品比之它们不知要强多少呢!”
      林之韵说:“那些作品我也曾看过一些,不过没什么印象,过眼即忘,但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在杂志上发表过的。”
      倪潇儒却不以为然的说:“发表过的就一定好么?这些作品是因应了特殊的环境,那时的文学原野正处在干枯时期,荒芜又炙手,人们不敢轻易触摸。因而在这块文学的甘雨来临前的荒原上,只要能发芽的,不管是花还是草,都将引人瞩目。那些作品就象一棵自身细弱的小苗,虽能有幸在荒原上发芽,却无力在甘雨的滋润中成长,难怪稍一闪现就销声匿迹,即生而即死。钱钟书在《围城》中讲过一件俏皮事,说有个患脱发症的人去理发,理发师告诉他不用理发,因为等不了几日头发就会自己掉光。这样的文学作品就像那没有生命的头发,操刀或评论实属多此一举。”
      “潇儒,你就那样看好我这个作品?不知怎的,我自己的信心反倒不足耶!”林之韵说道。
      “干嘛要没信心?我看蛮好。你现在要做的是,再稍作一些调整修改,然后就把它投寄出去。结果怎样就不要去管它,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同样是篇好作品,但却会遇上欣赏或不欣赏的人,那境遇当然就不一样。古话说:“不要文章中天下,只要文章中试官。”这话虽是一句戏言,却也道出此中道理。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有个范进,他把一生都寄托在那科试上。二十岁起便参加科举考试,一直考到五十四岁,但却屡试不第。五十四岁那年的科考,碰上了与他有相同经历的主考官周学道,就是把出钱为他捐得监生的人称为重生父母的那个周进。他立定主意,不可屈了天下英才。因而,他用心用意看了范进的文章,心里不喜,“这样的文字,都说的是什么话,怪不得不进学。”及至看到第三遍才看出之中的玄妙隽永来,不禁拍案叫绝,“是天地间之至文,真乃一字一珠”。那范进因此才中了举。
      范进的文章有多好当然没人晓得,但现实中能写一手漂亮文章而屡试不第的人却大有人在。吴敬梓本人就是科场失意者。蒲松龄的境遇也是如此,晚年,他厌弃科考,选一路边,设下茶摊,专事收集民间那些奇异的故事,在聊斋著就了那部文采飞扬的《聊斋志异》,以精美的语言和华丽的词藻,向世人展示了其非凡的文笔。
      文章出色并非一定就能出名,从古到今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文心雕龙》这部书是晋朝刘勰所著,凡古代醉心文学创作的人没有不读它的。这部书代表了中国古代文法的最高境界,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的杰作。刘勰虽怀抱旷世文才,可在他成名之前却屡受轻慢。有一天,他将一篇文章呈送当时的大文豪沈约,请求指教推荐。沈约只将他的文章稍瞄一眼就丢与一边,口里说道:“还早呢,年轻人,慢慢来。”刘勰静候半年仍无音讯,他便把那篇文章稍作改动呈送过去,并假托是说是古代一位名家的遗作。沈约接来阅读,一字一叹,赞不绝口,有如周进三阅范进之文。
      近代上海有位生产无敌牌牙粉的实业家,他的自号蛮拗口的,叫做:“天虚我生。”他年轻穷困时曾想投稿谋生,但却屡投屡退,无一采用。后来兴办实业大获成功,名声鹊起,报章杂志莫不重金约稿。他便把先前的文章拿去应付,那知人人叫好。还有,据说女作家茹志娟的成名作《百合花》,初时投寄过几家杂志社,但编辑们却并不看好。后来,《百合花》几经辗转,到了当时的文联主席矛盾的案上,她遇上了一位独具慧眼的文学先辈,才让她脱颖而出,一举成名。那些成功的事,虽事属必然,但却由偶然引发,就是人们所说的运气。不过,自己首先得是匹千里马,伯乐才会有可能相中你。若是美玉,终能遇着卞和。”
      林之韵虽天性心高气傲,我行我素,但在倪潇儒面前总是显得温婉谦下,文雅得体。之中虽有刻意的元素,但也不乏自然的流露,她说道:“潇儒,谢谢,你总这样的鼓励我,这几日我反正空闲,抓紧把它誊抄修改一遍。还请你费心润笔彖定,之后再去投稿。还寄原先那家杂志社,因为我和那个编辑有过一回书信往来。”
      “我可是看得来写不出的人,哪好操刀毁玉的?我想你还是大胆的去投,我在此预祝你成功,到时,我肯定又可大饱口福了!”倪潇儒笑着说道。
      林之韵也笑说道:“此等小事哪用你挂齿的?到时我一定好好谢你就是。”
      此后几日,林之韵便一心的修改誊抄那篇小说,完成后就投寄过去,仍用“晴雨”这个署名,这是她为自己起的笔名。宋朝大诗人苏轼在《饮湖上初晴后雨》中有两句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她是取诗的意境而选定这个笔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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