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银河里》九东耳

74、佳音，你好像变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一些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期待对方出现，偏要嘴硬；明明是特地过来，偏要说恰好经过；明明很想多说几句，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到最后，只能在后悔中遗憾。

　　她牵着豆豆，心不在焉的走着，回想起刚才的见面，不由就觉得心酸，五年过去了，再见面的时候，竟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失落笨拙。

　　陪着豆豆在医院做检查，等结果，还好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天气热，吹空调吹的有些些着凉了。

　　她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放心的抚摸着豆豆圆溜溜的小脑袋。

　　“我说不让睡地板上你不听吧，果然着凉了吧~”

　　狗狗当然是不会回应的，只是吐着舌头，喘着气，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走吧，我们回家~，谢谢医生。”

　　“不客气，记得按时给它服药，别再让它着凉了。”

　　“好嘞~”

　　没想到刚走出店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旁边，大概是刚才一直跟在身后，只不过自己没发现。

　　她意外中带着些惊喜，“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依旧显得很笨拙，把背在身后的左手，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她看着那张演唱会门票，没有伸手去接。

　　只是想起了曾经，他刚出道的那天，用那样真诚且欣喜，又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语气，告诉自己：等你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会在学校附近的那个体育馆开演唱会，我会唱你最爱的《forever young》......。

　　这样的场面，很突然的就浮现在脑海里，说过的话，即使是五年已经过去了，也恍若就在耳边。

　　就算是忘记了些细节，不能一字不差的记得当时的诺言，可是，忘不了你那天讲话时的眼睛，认真温柔的注视着我，仿佛世界的一切美好皆为我。

　　而曾经，她们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她愣神的站在原地，回忆着。

　　这一刻，她仿佛是明白了，即使离开了，离开的远远的，总还是有些东西念念不忘的，曾经无数次的想，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念念不忘？大概就是那场演唱会了。

　　没想到，答应过的、许诺过的誓言，他还是记得的，并且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曾经约定好的日子里，他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要在那个体育馆，开一场演唱会。

　　见她许久没说话，也没有伸手接门票，他有些失落，不管不顾的把票塞到她手里，没有说‘我希望你能来’，又或是‘你来吧’，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了，带着些失落，离开了。

　　梁嘉靖拿着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那些零散细碎的回忆，年少时认真又充满期待的山盟海誓，甜蜜的、伤感的、温柔的、热烈的，随着这样匆匆的久别重逢，再一次被泛起，在脑海里不断翻涌着，一幕一幕都在提醒着她：梁嘉靖，你根本就忘不掉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真的告别那些令人怀念的，发着光的青葱岁月。

　　师大附中的操场还是七年前的样子，一成不变，自己坐在草地上看书听音乐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若隐若现。

　　远处跑道上的桂花树底下，几个小同学不知道是说起了什么，开心的仰头大笑起来，风华正茂的样子。

　　蓝球场上，十六七岁的男孩正在意气风发的打着篮球，旁边有三两个女同学满脸都是少女的羞红。

　　当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所有的同学，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从身边擦肩而过，掀起一阵轻微的风，统统都朝着教学楼跑去，而教学楼，也在落日的余晖下，瞬间变得宁静。

　　在这个与他开始的地方，充满了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她静静地站着，想着，回忆着。

　　不知道过去了过久，身旁有个声音说：“嘉靖？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这样温柔的声音，这世界上，除了王佳音，怕是没有别人了。

　　至少在梁嘉靖的世界里，王佳音是最最温柔的存在。

　　陷在回忆的思绪里，被这声音打断，她有些惊讶，也有些意外，还有些惊喜，“佳音，是你啊~，你怎么？”

　　“我是这儿的老师了，没想到吧？”佳音笑着拿起胸前的工作牌，解释。

　　“哇，佳音，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回这里来。”

　　“我说过的，这里有很多喜欢的回忆，高中三年，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在北京上学的七年，我时常会想起这里，偶尔做梦也会梦见，那时候我就想，等毕业了，一定是要回来的。”

　　“这真的是太好了。”

　　对于梁嘉靖此刻表现出来的真诚的开心，就这一刻，王佳音前所未有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是值得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六。”

　　“工作呢？”

　　“下个月初，去医院报道。”

　　佳音发自内心觉得开心，“真好，都回到这里了，那我们以后常见面吧嘉靖。”

　　她毫不犹豫的眯着眼睛点头：“好啊。”

　　一起围着跑道边走边聊着，又是五年没见面了，突然之间，想说的话多的说不完似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她们觉得有些口渴了，便一起去了小卖部，老板已经换人了，从以前那个有着大大的啤酒肚的胖叔叔，换成了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看上去不太面善的阿姨。

　　王佳音习惯性的拿了瓶水，而梁嘉靖呢，原本拿了水，看到一旁的酸奶，想到以前，便又放了回去，换成了熟悉的酸奶。

　　“你得帮我拧一下~”

　　结完账刚走出店门，她习惯性的尝试了一下，打不开，只好让佳音帮忙。

　　佳音接过那瓶酸奶，一下就拧开了。

　　“对了嘉靖，你跟许以舟呢？怎么样了？”

　　要是放在前两年，这样的问题，每被提起一次，就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痛，不过日子久了久了，疼痛的感觉也就轻了。

　　她仰头继续喝着酸奶，看不出丝毫的难过，似乎也并不是很着急回答。

　　“没怎么样，他还是他，我还是我。”

　　“其实你没放下吧？”

　　“那你呢？你放下了吗？”

　　一阵风吹过，两个人的眼里都或多或少是有些失落的，哪怕是掩饰的再好。

　　两个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回答，这本就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因为太相似了，因为懂得彼此心里的想法，所以梁嘉靖没有追问，只是有意无意的陈述着：“其实，他也回来了，以后，也会在医院工作。”

　　被问到这个问题，佳音的心情跟她刚才一样，疼痛又隐忍，“哦，是嘛，那挺好的，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医生的，你们都会。”

　　“佳音，你好像变了。”

　　佳音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她，问：“是吗？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好了。”

　　听到她说自己变好了，佳音的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追问：“怎么变好了？”

　　“你好像，自信了。”

　　其实从刚才第一眼见到王佳音的时候，她就觉得佳音身上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不过刚才一直没想起来，现在这会儿，看到她的眼睛，恍然大悟。

　　从前，要是有人盯着她看，她会条件反射性的，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躲避开，说话的时候，弱弱的；而现在，她的笑容自信了很多，眼睛也不再躲避，说话倒还是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是温柔中多了几分坚定。

　　整个人，从上到下的自信了，变得更加金光闪闪。

　　梁嘉靖觉得很开心，佳音真的去发光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嘉靖笑着摇头，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终于不再需要别人的接济或是同情，可以靠着自己努力工作来养活自己，养活妈妈了。嘉靖你知道吗，当我拿到学校聘用书的那一刻，站在操场上，就是刚才你站的那个位置，闭着眼睛享受着，那天的晚霞，跟今天一样好看，橘色晕染了一整片天空，我站在那里，阳光和泥土的咸腥味，随着一阵风混合着吹向我，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我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像你们一样自信的走在阳光下了。”

　　佳音说这些话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心，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真正的开心，哪怕此刻，她的眼睛依旧看向前方，但仅仅只是一个侧脸，梁嘉靖也能感受的到她眼角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的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佳音说这些话，心里止不住的酸了一样，真是有些让人心疼，又觉得由衷的替她感到开心。

　　“佳音，我为你感到开心，真的，恭喜你。”

　　她们一个拿着酸奶，一个拿着矿泉水，开心的碰了碰。

　　喝了一口奶，她笑着打趣：“你现在，好像更像我的双胞胎姐姐了~”

　　“不好吗？”

　　“挺好的，不过，你看上去比我温柔多了~。”

　　从认识佳音的时候开始，就觉得佳音是跟自己最相似的人，遇到事情总是淡淡的，悲伤埋在心里，不会轻易表达出来，有想法有主见，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同的是，佳音总是很温柔，笑起来温柔，讲话时温柔，思考时也很温柔。

　　总之，温柔，似乎就是为佳音量身定做的形容词，从前、现在、未来，都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