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海龟汤》无墨者

5、荆棘校园（三）

　　广播结束后，门外的挥砍声戛然而止，随后是刀击打在栏杆上的声音，这声音夹杂着癫狂的笑声渐渐远去。

　　外面的怪物走了？是因为刚刚发布的那个任务么？

　　确定门外的怪物是真的离开后，二人才将堵门的重物搬开开门走了出去。门框已经被破坏得扭曲变形，门锁也只是堪堪卡着，基本上已经形同虚设了。门上是深浅不一的刀痕，有的甚至已经将门板砍裂了。

　　可想而知，要是这广播再晚一点通知，他们很可能就成笑脸怪物的刀下亡魂了。

　　林榆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现在最主要是完成手机上的任务，要先到操场集合。

　　“你也收到消息了对吧？”

　　唐玲点了点头：“嗯，让我们去操场集合，还要找到自己的所属班级，那我们的班级是不是我们最开始醒来所待教室的班级。”

　　林榆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不然如果不给任何提示让你自己判断所属班级的话，那错误率太高了。”

　　两人从办公室离开后便沿着走廊朝尽头走去，走到前面一个教室时却发现门牌上赫然写着“高二六班”。

　　林榆皱了皱眉，不对，原本的高二六班应该是在五楼，这怎么会跑到三楼来？

　　唐玲也十分震惊：“怎么回事，我记得这个教室是高二一班啊，这怎么变成就是高二六班了？我记错了？不可能啊。”

　　林榆望着门牌摇了摇头：“你没记错，原本的高二六班在五楼，很有可能是这些教室在改变位置。”

　　唐玲有些不可思议：“啊？怎么会？”

　　林榆：“刚刚手机是不是要我们找到自己的所属班级？”

　　“对啊，但是这跟····等等，好像明白点了。可能会有人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班级，只记得教室原本的位置，等他们反应过来跑回来确认······”

　　此时的教室很可能已经不是他们最开始苏醒过来的地方了。

　　找错班级会怎样？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二人谨慎地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一楼的时候路过卫生间，却听到女厕所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哎呀，躲着我们干嘛？就这么怕我们？”
　　“哈哈哈哈，快看快看，瞧她那样子，怕不是要被吓尿了。”
　　“放心，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来找你玩玩罢了。”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天气很热啊？要不我们给她洗个澡吧！”
　　“好啊好啊！刚好那边就有个水桶。”
　　“不要！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不要！求求你们了！”

　　林榆皱着眉头：听起来像是校园霸凌，但这又不是真实的学校，可能和要还原的故事有关。

　　唐玲咽了咽口水：“厕所里有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欺负谁······我们要帮忙吗？但是我又怕有诈，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林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他可不觉得这霸凌会和游戏毫不相关，既然是要还原故事真相，那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收获重要信息的机会。帮肯定是要帮的，但是怎么帮呢······直接冲进去的话不太稳妥，万一里面有其他怪物守株待兔。

　　厕所里传来人猛烈挣扎碰撞在木板上的声音，随后便是水倾倒下来，“哗”的一声。

　　“哎呀，你看着点！我身上都差点被淋湿了。”
　　“哈哈哈，现在不单单是肥猪了，更像是落汤猪了。啧啧，真可怜。”
　　“哎哎，别哭啊，哭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是帮你洗了个澡罢了。”
　　“看来是嫌水少了，等着我再去接一桶来，保证让你洗个够！”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你不顺眼不行么？一直叫一直哭的，烦死了。”
　　“把她嘴捂上吧，不然把老师引过来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去年级主任那喝茶。”
　　“对对对，把她嘴堵上！省得叫得心烦。”

　　听完对话林榆眼前一亮——老师发现会有麻烦么？那就······

　　他转身往台阶上方走去，唐玲有些奇怪：“林榆哥你要干嘛？”，他没说话，只是朝唐玲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到达楼梯中间后停下了，随后清了清嗓说道：“老师好！”

　　此话一出，厕所里叽叽喳喳的人声瞬间停止，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般。

　　接下来林榆气沉丹田使胸腔共鸣，压低音色的同时混了一点气泡音：“怎么还在这里？没听到广播说让赶紧去操场集合么？”，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30多、40多岁中年男人。

　　随后又换回了青年音：“好的好的，我马上跑着去老师。”

　　为了进一步刺激那群人离开，林榆再次换回大叔音说道：“等一下，你在附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刚刚好像听到这边有人在说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升旗，被我逮到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不得不说，林榆模仿得很像，对话听起来也很自然。唐玲听见女厕所里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不是吧，真有老师来了？！”
　　“听声音像是年级主任啊，肯定是刚刚这个死肥猪一直在叫，结果把他引过来了。”
　　“快走，等下被他逮到就麻烦了！”
　　“哼，这次算你走运。但是警告你，要是你敢在老师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下次可就不是请你洗澡这么简单了。”
　　“哎呀！快走吧，别跟这个肥猪说了，她不敢的。”

　　随后四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从女厕所畏手畏脚地溜了出来，估计是做贼心虚，四人头也不回地就跑走了。

　　唐玲躲在墙后目睹了一切，随后一脸崇拜地看向林榆：“哇，厉害啊林榆哥，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她们走了吗？”

　　“嗯嗯，她们完全没怀疑，已经慌不择路地跑掉了。”

　　林榆点了点头：“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出来了么？”

　　唐玲摇头：“没，应该还在厕所里。”

　　“那我们去旁边等一下吧，估计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唐玲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那个林榆哥，你为什么要帮她呢？万一这跟原本故事无关呢？或者说只是联系很小的一个小插曲呢？”

　　林榆轻笑：“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欺负一个可怜人吧。”

　　唐玲垂下眼眸：“但出手帮了的话不怕惹火上身吗？再说了，也不是我们在欺负她吧，不帮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吧······”

　　林榆眉头微微一蹙：原来她是这么想的么······虽然独善其身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

　　“这样想也没问题，但不会觉得有些良心过意不去吗？”，他注视着唐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唐玲将头往旁边偏了偏，眼神有些——悲伤？并且似乎还有些无奈？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也是，话是这么说，良心上肯定会有些于心不忍的。抱歉，不是因为自私，而是之前在学校里也碰到过这种事，当时正义感爆棚，站出来帮人家说话，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新的靶子。”，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而最先我帮着说话的那个人也选择视而不见。之后长记性了，就只打算保护好自己了。”

　　居然是这样吗······怪不得。

　　林榆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之前有过这样······不太好的经历，你愿意站出来帮助那个人，可见你非常勇敢正义，还有一颗善良的心。被辜负了只能说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人也亲手掐灭了他唯一的希望。”

　　唐玲眼神疏离，似是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那段时间并不好受，除了要应对莫名其妙的针对、嘲弄。还要安慰自己接受别人的冷漠，我以为会有人站出来帮我的，可惜······”

　　林榆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单纯的安慰太苍白了。

　　有时候可怕的不止是校园霸凌，还有让恶意肆意生长壮大的——冷漠的土地。让那些欺负别人的人越来越嚣张，也让那些一直挣扎在泥潭里的人越来越绝望。

　　但唐玲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没事，反正后面我也反击回去了，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说这个了，回忆起来怪让人难受的，林榆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本来的故事和‘校园霸凌’有关？”

　　林榆见她跳过话题，也很自然地回应着点了点头：“嗯，如果按照游戏的逻辑，玩家遇到的特殊事件一般都与主线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低着头从厕所走了出来。她留着一头短发，身高目测在155左右，身材看起来有点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有水“滴滴哒哒”地顺着衣角滴下来，女生胸膛起伏着，身体有些颤抖。

　　估计没想到厕所外面还有人，抬头看到林榆他们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跳，满脸泪痕的脸上充斥着恐惧和惊慌，紧张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林榆连忙轻声说道：“抱歉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没有恶意的，你别害怕。刚刚我们路过厕所，听到里面好像有群女生在欺负人，然后我们想着吓吓她们，就装作老师来了。”，为了让女生信任，他故技重施：“没听到广播说让赶紧去操场集合么？还在这干什么？”

　　声音和刚刚听到的老师的声音确实一模一样，女生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声道谢：“谢谢你们帮我。”

　　为了降低她的不安和戒备，林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抱歉还是让那几个女生跑掉了，但这是我们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女生连忙摆手：“怎······怎么会，你们愿意出手帮我，我感激都来不及。”，似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眼神黯淡了一瞬，不过转而真诚地深鞠一躬说道：“谢谢你们。”，再抬起头时眼眸又湿润了，胸膛起伏着，连带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说完林榆将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递给了面前的女生：“我看你校服外套都湿透了，这样容易感冒，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穿我的，放心，衣服很干净。”

　　女生没想到林榆会将衣服给她，对林榆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的，谢谢你。”

　　林榆温柔一笑：“确实，可能因为我是男生，你会有点不好意思，那·····”，随后看向了唐玲。

　　唐玲心下了然，默契地接上道：“那穿我的吧，刚好我也是女生”，随后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强硬地塞给了女生。

　　女生还想拒绝，但被唐玲挡了回去：“哎哎哎，你可别跟我客气啊，放心，我的衣服也很干净，你就拿着吧。”

　　女生看起来有些为难，林榆顺势接上话：“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榆，旁边这位是唐玲，我们是今天刚来的转校生。”

　　女生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叫吴珠。”

　　“吴珠吗？很好听的名字。”

　　唐玲也附和道：“确实，很像古代公主的名字。”

　　听到这话，吴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真的吗？可是，她们都说我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母猪。”，随后自嘲一笑：“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那么胖，看起来就跟猪一样。”

　　林榆闻言皱了皱眉：“别这样说自己，你的名字本来就很好听。比起那些只会拿别人身材取笑玩乐，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人，你已经把他们甩了几十条街了。”

　　唐玲：“对啊，你要这样想，你为什么胖？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如果你不胖点，那些人怎么办？他们那么丑怎么跟你做朋友。”

　　吴珠被他们逗乐了，终是没再推辞，将唐玲的衣服抱到了怀里。

　　下一秒，林榆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过他没着急拿出来看：“那个吴珠同学，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们今天刚来对学校不太熟悉，广播通知让我们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能麻烦你带带路吗？”

　　吴珠愣了一下，似是也才想起来还要去操场集合，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那我现在去换下衣服，然后带你们过去，我会尽快的！”，说完就一溜烟跑进厕所换衣服了。

　　见她进去后林榆才将手机拿出来，上面是一条新消息：玩家林榆获得了NPC吴珠的信任，再收集3位同类型NPC的信任即可加入“黑羊阵营”。

　　唐玲在他之后掏出手机查看，有些疑惑问道：“嘶——这个‘黑羊阵营’是什么意思？”

　　林榆：“‘黑羊’是指团体之中被排挤、被欺负的角色，这个来自心理学中的‘黑羊效应’。除了被欺负的‘黑羊’，还有代头欺负他人的‘屠夫’，以及冷漠旁观的‘白羊’。我们猜的没错，这个原本的故事肯定和校园霸凌有关。”

　　他回想起游戏提示的汤面：男孩笑了，女孩却哭了；男孩哭了，女孩却笑了，如果再将“校园霸凌”这一因素考虑进去，男孩和女孩之间很大程度上就是“屠夫”与“黑羊”的关系。

　　而且从“他们都得到了惩罚，女孩的玫瑰永不枯萎”这句话来看，女孩很有可能是被欺负的“黑羊”，而男孩是率先带头欺负她的“屠夫”，遭受欺负的女孩最后向男孩为首的“屠夫”群体成功复仇，但“永不枯萎的玫瑰”又是什么意思？会是规则里提到的“熬汤人”的契约之物么······

　　说起玫瑰，那些我在“地狱试炼”里遇到的诡异玫瑰花会不会和这个故事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