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落长明》茜橙

81、造反

　　除夕宫宴这日，叶颂依换上了皇后送过来的宫装，绛紫色的华服，头饰也是皇后送来的孔雀翎羽钗，宫装的裙摆宽大，小腹以下看不出什么。
　　叶颂依手指抚上袖箭，眸底平静毫无波澜。

　　皇后见到叶颂依出来，眼眸一亮，“本宫就知道这身衣服适合你，真好看。”

　　叶颂依福了福身，“臣女多谢娘娘厚爱。”
　　皇后眸色微动，“走吧，随本宫一同过去。”

　　自从禾樾和沈听肆离开，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叶颂依一直住在宫里，已经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禾樾出了事，皇后要为叶颂依另作打算来，这让一些人蠢蠢欲动起来。

　　嫁过人算什么，叶颂依身后的财富和靠山才是他们需要的，大不了以后娶回家里供着就是了，反正就是多一个人吃饭的事。
　　况且这昭宁郡主的样貌在盛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了，若是真能娶回家，一点儿也不亏。

　　叶颂依在皇后下方坐下，抬头就能看到景帝。

　　梁珺宁看着红光满面，最近过的很不错。
　　“颂依，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不愧是母后为你准备了那么久的生辰礼物。”

　　叶颂依怔了怔，“生辰礼物？”

　　梁珺宁蹙了蹙眉，“颂依，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你莫不是忘了？”

　　“生辰？”叶颂依这才想起来，是了，她是除夕夜生的，今日是她的生辰，要不是梁珺宁提醒，她是真的要忘记了。

　　宫宴开始，依旧是一些没什么新意但还是有很多人看的舞蹈。叶颂依只是懒懒地看着。余光瞥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叶颂依回眸望去。
　　竟然是慕容寒。
　　他不就是那个秦蓁喜欢的人？

　　慕容寒朝她友好的笑了笑，叶颂依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桌上的酒盏。

　　美酒佳肴，新年守岁。
　　只可惜，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忽然，殿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穿着盔甲的士兵一拥而入，叶颂依被梁珺宁拉着往后躲。

　　景帝也站了起来。
　　下一秒，一声长笑响起，边牧走了进来。

　　有人惊呼出声，“边将军！不是说边将军在狱中突然暴毙了吗？”
　　同僚拉住他，“少说两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众人看着他手提长剑走了进来，纷纷往后躲。

　　景帝怒道：“边牧，你是要造反吗？”

　　边牧剑指景帝，“造反？萧允珏，当初是谁帮你夺到的皇位，就你这个弑父杀兄的千古罪人，也有脸提造反。”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看向景帝的看向景帝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景帝气的人都在抖，怒吼一声，“你给朕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允玦，你心虚什么，当年你下药毒杀先皇，派人杀了先太子，这些事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疑心病重，不管是谁，你都怀疑。”

　　“诸位还不知道吧。”边牧朝两旁的人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当年叶将军和沈将军之死，就是我们的先皇一手设计的。因为他怕叶将军功高震主，所以联合北蛮害死凉州数万将士。”
　　“当然，这些事经了我的手。为什么？因为他拿我边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做威胁，我不得不听他的，我不得不做他的刽子手，不得不做他杀人的刀。”

　　边牧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陷入了寂静，众人看向景帝的目光完全变了。
　　景帝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章皇后忙扶着他坐下。

　　边牧继续说道：“还有寒城一战，沈小将军和禾二公子配合默契，并设计抓了凌国皇帝。可咱们这位陛下做了什么，在朝堂上隐瞒战报。甚至在大军班师回朝的路上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去刺杀沈小将军和禾二公子。”
　　“更过分的是，将叶将军的女儿，禾二公子的新婚夫人软禁在宫中。甚至派了四公主去监视，并趁机杀掉叶小姐。”

　　众人看向叶颂依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怜悯，父母丈夫都被害死，而自己也被人监视。原以为这叶小姐成婚后过上了人人艳羡的生活，但其实就是别人设计好的深渊啊。

　　景帝又吐了一口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边牧，突然就开始大笑起来，众人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就是觉得瘆得慌。

　　叶颂依眸色微变，景帝是被下毒了，她下的致幻药只能让人产生幻觉。可另外一种毒是，是萧云祁下的？

　　“边牧，你谋反，朕要诛你九族。”

　　边牧放声大笑，“萧允玦，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已失了民心，你觉得还会有人听你的吗？”
　　“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的儿子，老三、老四，早已被山林间的鸟兽分尸的连渣都不剩了。”

　　话落，边牧挥了挥手，有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进来，上面躺着的，正是六皇子。
　　只见六皇子的脸部发青，明显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叶颂依强忍着胃中的恶心，撇过头不去看。

　　景帝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下一瞬，景帝抽出一旁侍卫的剑走下高台，边牧就那样站在原地，眼中没有半点惧意。
　　在剑离胸前半寸的时候，边牧闪身躲开，抢了景帝手里的剑反手刺进他的胸膛。

　　边牧，弑君。

　　景帝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边牧，然后缓缓倒下，倒在地上的景帝看着那些往日跪拜在自己脚下的臣子此刻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的皇后亦是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情。

　　一代帝王，死不瞑目。
　　诚然，景帝不是个明君。
　　可是边牧，也未必是一个好人。

　　六个皇子，五个皆被他所杀，还有太子殿下，如今想来，说不定太子的事就是他设计的。
　　大家看向边牧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惶恐。

　　边牧的视线缓慢的在众人脸上移动，最后，他正要说话，有人从外面进来，正是消失已久的边捷。

　　看到边捷的时候，边牧瞳孔一怔，给属下使了眼色。
　　边捷扬声道：“怎么，父亲还想杀我吗？”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边牧的眼神更复杂了。

　　边牧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呵，父亲莫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只是可惜了，我命不该绝，活下来了。”边捷身上的气质变了很多，之前纨绔子弟的模样都不见了。

　　只一瞬间，边牧就想通了，“兰氏。”

　　边捷笑了笑，“你杀了大哥，又囚禁了我，不就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边牧阴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边捷，我是你父亲。”

　　“是，你是我父亲。”边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揭露你的罪行。”
　　“边牧，杀叶将军，分明就是你一直计划着的事。蔚阳险些被屠城，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当年给叶将军和沈将军下毒的人，正是路全，也是后来的蔚阳县丞洛章。

　　而真正的洛章，早就化身成了锦州的苏淮书。蔚阳屠城失败，你杀了前来投靠的路全。你和苏淮书勾结，他的钱都被你拿去养私兵了。在更久以前，你就计划着造反。”

　　边牧怒吼，“你住嘴，他们都是恒王的人，我与他们没有关系。”

　　“是，他们一开始都是恒王的人，你也是恒王的人，可你后来不满足自己的私心，所以策反了他们，你不愿做臣子，不愿屈居人下，你要造反自己做皇帝。”

　　边捷说完，忽地笑了，“我也真是有病，若是我不揭露你，大概就是太子了吧。边牧，生了我，真是你的报应。”

　　边牧突然提起剑朝着边捷刺去，边捷没有躲，任由那长剑从胸膛穿过，血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他侧头看向一旁，嘴唇蠕动，说了句，“我偿命了。”

　　笙竹攥紧袖子，眼眶猩红，那日在府外看到边捷的时候，她差点就没忍住杀了他为阿怜报仇。
　　如今，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边牧抽出长剑，边捷倒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这一生，害了太多人，如此都是他的报应。

　　边牧已经杀疯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杀，众人纷纷往后退。
　　边牧起身看向高位，一个请字还未说全，只见一只短剑射入他的心脏。
　　而射箭的人，正是众人都忽略了的叶颂依。

　　叶颂依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边牧，你也是害死我爹娘的凶手，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边牧捂住胸口往后退，“叶颂依，你竟敢杀我？如今这里可都是我的人。”

　　“呵—”
　　叶颂依轻笑一声，“那我杀你，他们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这话提醒了大家，果然那些人没有一点动作。
　　众人已经被这接连的反转搞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所以这些人都是谁的？
　　是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叶小姐的？

　　边牧瞳孔紧缩，意识到什么提剑猛地刺向叶颂依。

　　“小姐—”
　　“颂依—”

　　只见叶颂依往旁边移了一步就躲开了，而边牧被一箭封喉。

　　萧云祁把手里的弓箭扔给柳疏，大步上前挡住叶颂依的目光。
　　他语气有些冷，“不嫌恶心？”

　　叶颂依动了动嘴唇，忽然眼前突然划过一抹白光，听到了惊呼声，紧接着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的。

　　萧云祁抱住叶颂依，眸色阴沉沉的。

　　看到这一幕，众人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禾家和姬家。

　　禾家众人：……
　　禾卓翌正要说话。
　　萧云祁朝外喊道：“浣纱。”

　　和浣纱进来的还有朝云和遮月，朝云抱起叶颂依。
　　萧云祁沉声道：“送她回昭阳殿，请御医。”
　　笙竹也跟着去了。

　　接下来，萧云祁看向依旧站在高位上的皇后。
　　章皇后缓缓开口，“本宫要你放过太子。”

　　萧云祁扯了扯嘴角，一步一步往上走，“若是我不肯呢？”

　　“颂依去了昭阳殿。”

　　萧云祁面色一凛，“你用她威胁我？”
　　萧云祁话音一落，立马有人跑了出去。

　　章皇后语气依旧淡淡地，“本宫只要太子的命。”

　　萧云祁眸色深沉，“成王败寇，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章皇后看着他，重复了刚才的话，“颂依去了昭阳殿。”

　　顾夫人手心都要抓破了，亏她之前还觉得皇后是好人，没想到她也拿儿媳做棋子。

　　萧云祁看着她良久，忽地笑了，“好。”
　　笑意讥讽，紧接着他的话里含着嗜血的杀意，“叶颂依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一定会让萧缙城生不如死。”

　　章皇后眼睫颤了颤，“不会，她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