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住》九节111

28、好巧啊

　　贺汀把车子停在路边，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话说完，但又庆幸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江因月知道了又如何呢？假使江因月盯着她的眼睛同她说着道歉的话，她又是否能既往不咎、原谅一切呢？
　　手机在振动，她接起来，是中介，说已经到了第一家店铺。贺汀于是不再想那些，驱车前往，她这次回来是打算开一家餐厅。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江因月的问题使得自己心神不宁还是因为其他的，连看了三家店铺也不满意，好像总是有哪里别扭，和之前中介发过来的视频和图片不太一样。
　　中介接了一个电话，眉头越发紧锁，挂了电话之后跟贺汀说：“不好意思啊温小姐，我家里孩子突然发烧，她爸爸又在外出差，爷爷奶奶照顾不过来……剩下的铺面就要改天再带你看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的，我也不着急。”贺汀说，“你家里的事情更重要，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谢谢你。”中介掏出车钥匙说，“我骑车过来的，回去很方便。”
　　“那你注意安全。”贺汀也没有勉强。
　　“好，温小姐，我尽快再约你，今天真的很抱歉！”

　　贺汀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拐进商场里找了家咖啡店。
　　陈槟抬眼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贺汀，他在这一瞬间认定这是他们之间天定的缘分。
　　“嗨，温小姐。”陈槟立刻就跟她打招呼了。
　　贺汀笑了笑，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他对面，叫服务员过来点了一杯抹茶拿铁。
　　“好巧啊。”陈槟有些喜形于色了。
　　“陈先生今天怎么没有约江因月出来？”贺汀明知故问。
　　陈槟眼神黯了黯，吞吐道：“……江小姐，她似乎，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你很好。”贺汀说道，在陈槟想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又补充说道，“但是我喜欢女生。”
　　陈槟微张的嘴又闭上了，他沉默了许久，等到贺汀的拿铁上来了，看着她喝了几口，才咳嗽了一声，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起身走了。

　　贺汀收到了朋友发来的消息，问她聆春湖小区住得是否满意。
　　“很好。”（温钺）
　　“谢谢你，漾。”（温钺）
　　“今晚出来坐坐？”（秦漾）
　　“你没客户？”（温钺）
　　“想你了。”（秦漾）
　　“直女别搞我。”（温钺）
　　“【酒吧地址-链接】”（秦漾）
　　“不见不散哦。”（秦漾）
　　“不干脆一起吃个晚饭？吃完再去酒吧。”（温钺）
　　“人家有工作哦，钺。”（秦漾）
　　“好吧。”（温钺）

　　周尔尔走后，江因月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回想温钺今天回答她的话。
　　“认识的，学霸。”
　　只是普通的同学之间，还是亲密的好友之间呢？又或者是……江因月抬起右臂遮住眼睛，回忆这几日与温钺相处的种种，好像从前很熟悉，又好像从未经历过。
　　江因月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梦里她和温钺在游乐园里，玩海盗飞船的时候，失重感压来，温钺突然问她“我们还会再见吗”。温钺的神情很是哀伤，江因月想要回答，但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下醒了过来——她没有着急移开手臂，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泪，手臂上都是湿的。她打算过些日子回家一趟，高中的东西没剩下什么，但只要有痕迹，她就一定能想起来。
　　手机在一旁振动，江因月摸索着拿过来，居然是陈槟的消息，江因月本来以为他们都不会再联系了。
　　“小月，昨天休息好了吗？”（陈槟）
　　“嗯，谢谢关心。”（江因月）
　　“今晚可以赏脸吗？表妹推荐了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我能想邀请小月你一起去尝尝。”（陈槟）
　　江因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分钟，她甚至还想陈槟会不会撤回，因为她没想通陈槟态度转变的原因；虽然陈槟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但是显然昨天分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和自己保持联系，而现在这条消息却像是打算发展下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点”“成家立业是每个人都应做的事情”“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万一哪天妈妈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别人孩子都多大了，你还不恋爱不结婚”“小陈各方面都很好，你一定要把握住”……母亲从前说过的许多话也在这时袭上心头，江因月招架不住，只能屈服。
　　“谢谢你的邀请，我有时间的。”（江因月）
　　“真好。我五点左右去接你。”（陈槟）
　　“好，麻烦你了。”（江因月）
　　“不麻烦，我很愿意。”（陈槟）

　　贺汀喝下第二杯酒的时候，秦漾带着满身的疲惫出现了。贺汀冲她挥挥手，她立刻就绕着人群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贺汀，瓮声瓮气地说：“我需要钺的安抚。”
　　“你是心理咨询师还是我啊？”贺汀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我可能不适合干这个。”秦漾坐下来，喝了半杯酒继续说，“工作疲惫也就算了，回到家里又是鸡飞狗跳，别人都说干我们这一行的看起来很冷静，我完全冷静不了……你知道我当初是跟任尔帆说好了的，不生小孩就我们俩，结果他扛不住他妈的压力，让他妈搬过来一起住，这也就算了，本来嘛我们是子女是得孝顺老人，我都能理解，真的我都理解……但是他妈妈为了提醒我生孩子，居然把他哥的小孩带过来养在身边，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针对他哥小孩，我就是单纯的我不想我的生活里有个小孩子，结果呢，现在家里就是一老一小每天变着法子闹腾……我觉得我都要神经质了，我得去做心理咨询，就是你懂吗？理智上我可以调节心情，但是情绪很容易上头吗，尤其是他哥小孩哭起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就这样，他妈妈居然还觉得这是很好的，特别得意地说肯定能劝说我生孩子，说什么一家人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亲爱的，我真的，这些糟心事我觉得我可以说几天几夜。”
　　“再抱一下吧。”贺汀把她揽过来抱住，叹气说，“你这是憋多久了，下次我们打电话或者发讯息的时候你就要说，不要总是这也开心那也快乐，搞得我真的以为你万事顺意。”
　　“也还好吧。”秦漾说，“主要是在网络上和你聊天，我就会忍不住告诉你‘我一切都好’，好像这样子，你也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