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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笑谈2 ...

  •   一夜无梦。

      丽达其实在三更天就彻底睡不着了。

      原身是个债多且很愁的贫穷江湖人,仇家多,神经常年紧绷,很警惕也浅眠。

      丽达继承了刘一枝糟糕的睡眠质量,醒得很早。

      她索性睁着眼在床上躺着数绵羊,试图催眠自己。

      还没睡过去,天就亮了。

      丽达只能爬起来看着自己的笔记理了理思路,决定先去三位死者家附近收集信息。

      于是她先下楼逮住老吕问这三位死者的住址。

      已经在大堂忙得团团转的老吕成功被脚步飘浮的丽达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交代得干干净净。

      羊富户的家离客栈并不远,丽达决定先去这家探查。

      老吕看丽达兴致勃勃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没忍住提醒了声:“大人您记得天黑之前回来,入夜后可是不太安生。因为这个缘故,咱客栈是有宵禁的。”

      丽达很有兴趣地回头问道:“这你之前倒没与我说过。怎么,夜里有精怪出没吗?”

      老吕迟疑地摇摇头:“小人也不知是否与精怪有关,只是,夜里总有人失踪。”

      “慕名来敬佛镇游玩的人并不在少数,也有那常年羁旅在外的书生或江湖人独自到此歇脚,失踪的多半是这类人,因此少了几个人也没人会注意。”

      “这些年来,我们客栈陆陆续续收敛了不少失踪客人的行囊,他们多数是夜里出去,然后就一去不回。起初掌柜还以为是有人故意不付房钱跑了,但行囊里也有许多金银细软。将这事报到镇长那去,他只说江湖人与书生都是那种独来独往行事古怪的人,不必在意。”

      “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给客栈设了宵禁,入夜后悦客来只许进不许出。因为这个没头没脑的规矩,客栈很是流失了一部分客人。”

      丽达心下了然,根据刘一枝的记忆,她现如今身处的这个朝代工商业较为发达,夜市繁荣。不许客人出去逛夜市,那不就少了一半多出来游玩的乐趣吗。

      悦客来作为开遍全国各地的客栈,确实也有此魄力和实力不惜舍弃一部分客源,以保证客人安全。

      丽达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翻出刘一枝扁扁的钱袋子,摸了个铜钱出来,很是欣赏地递到老吕手里:“多谢,等此案了结,我必还有酬谢 ”

      一枚铜钱被丽达给出了金锭银锭的架势,老吕觉得有些好笑,但不敢笑。

      这毕竟是个钦差大人,而且终于有人来查案,他总是吊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点。

      老吕于是道谢收下了铜钱,目送丽达出门,心里希望一切顺利。

      路上丽达又经过贴了半身金箔的佛像,没看出什么异常。

      虽然时候还早,但镇上的人已经多起来。

      叫卖声此起彼伏,店铺也已经开门。

      丽达仔细观察,发现除却卖吃食衣物的,剩下的大部分是卖木雕、藤编物件之类的,样式多数是佛像、莲花,销路十分不错。也能看见一些摊子卖编的彩绳福袋。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卖香烛贡品的。

      看起来是个发展得很好的镇子,靠着镇子周围的优越自然环境就地取材制作手工艺品,也靠着活佛庇佑的传说引得游人如织,过得富足安宁。

      光从表面看,绝不会看出这镇子不仅频发凶案,还常年有人失踪。

      从表面上看,这镇子堪称地方知府的骄傲、政绩与摇钱树。

      身处敬佛镇的丽达总有微妙的熟悉感,这里的人都笑意盈盈,就像……她那总是宣扬人人美满幸福的故乡——登乐岛。

      这种熟悉让丽达不免有种镇子伪装的安宁下满是恶意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这镇子像只野兽,朝丽达龇牙试图吓退调查真相的外乡人。

      但进入故事的丽达无处可退。

      刚被投放进来的时候,其实丽达有朝那条官道的远处眺望,只能看见一片灰白的虚无。

      隐隐的窥视感从进镇以来就没有断过,原主一定是早就被盯上了,在来这镇子的路上。

      不然,也不会有杀手在镇外等着了。

      身后是虚无,面前是野兽,丽达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调查案子,找到故事的核心。

      然后最好是干掉那核心。

      丽达攥紧手心的蛇纹,似乎能看见呼呼大睡的胖鸟。

      这是她的底气……大概吧。

      丽达看似在镇里闲逛,东摸摸西看看,实则目的明确地到了羊家附近。

      说是镇上的富户,却意外的萧条。

      丽达溜达到一个菜摊前,对水灵灵的蔬果挑挑拣拣,状似无意地与摊主打听起羊家的状况。

      “这么漂亮个大宅子,怎么冷冷清清的?跟荒屋一样。”

      摊主是个性格爽利的大姨,闻言毫不避讳的把知道的事都倒了个干净。

      “老弟你是外地来的吧?眼光真好。这宅子是咱镇上富人的,主人叫羊昌。他老有钱了,家里养了乌泱乌泱的人,爱装得很。可能惹了什么人吧,一年前就死在家里了。他也没个子孙后辈,也没什么正经营生,所以他一死,家里那些人就陆陆续续把钱一分,散了。这宅子本来要卖的,但死过人,卖不出去,就一直空着了。”

      丽达装着很是惋惜与不理解地笑了一声:“死过人有什么稀奇的,哪间上了点年头的屋子没死过几个人啊,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大姨激动地拍手:“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

      她压低声音,同时向丽达招招手,示意丽达凑近听。

      丽达很是配合。

      大姨满意地眯眼:“对喽,知道去年事情的人可不多,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家表婶从前恰好是在羊家后厨做事的,常要我送菜过去。那日子可好了,每天推一车菜去就有不少钱拿,哪像现在啊……”

      一听大姨开始回忆从前的送菜美差,丽达连忙提醒到:“扯远了扯远了好姐姐。”

      大姨被迫刹车,清了清嗓子重新讲:“咳咳,主要这不是一般的死人,是食人案!你记得别往外说啊,这镇子很忌讳这个。”

      丽达听到这,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词:公开的秘密。

      大家在私下里窃窃私语,激动害怕又兴奋地八卦着,却不敢放在明面上提的秘密。

      也是,接二连三的命案,死的又是镇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会瞒得住呢。

      但无论是镇子里还是外头,都有一股势力惴惴不安地妄图把这案子压下来,再压下来。

      这就说明这案子背后牵扯的是更大的事,是这股势力所要极力掩盖的事,连一点苗头都不能露出的事,一旦有什么与之相关的风声就会完蛋的事。

      有趣。

      丽达猜测,这事与雇主心心念念的友人有关。

      雇主一定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再次派人来调查。

      是的,“再次”派人。雇主当然不是时隔四十年突然想起来关心失踪友人,早在活佛舍身救镇的那个美谈流传出来之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按他的话说,友人本事通天,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瘟魔逼得同归于尽。

      但是调查的人派了一个又一个,要么音讯全无,要么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只说这是个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刘一枝的江湖老友得知他接了个去敬佛镇的活,都劝他不要多事,那地方受上头重视,又有些邪性,随随便便调查一下就走,当是出游就算了。

      刘一枝的确是个很随便的人,偏在拿钱办事上难得的认真。

      丽达也认真思索起来,什么事这样要紧,又会牵扯到雇主友人呢。

      脑中思绪纷乱,被大姨叫得回了神。

      “还听不听了!”

      大姨有些不满。

      丽达忙露出长辈最喜欢的那种乖巧笑容,诚心道歉,又说自己是被食人案这几个字吓到了,大姨才重挂起笑容,安抚地递了个干净萝卜给丽达啃。

      “那是怪吓人的。老弟你啃个萝卜缓缓,后面还有更吓人的呢。要说这案子啊,就发生在快一年以前……”

      去年夏天,格外闷热。

      羊昌嫌屋子里人多会更热,夜间让伺候的人都出了屋子,在外头候着。自己呢,则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屋子里摆了许多冰盆。他有钱,并不在乎冰的消耗。

      虽然羊昌一向混不吝,但每日夜间都要拜房间里的佛龛,且不曾忘了点燃佛香。哪怕是热得他暴躁无比,动辄摔摆件呵斥下人,也没有说嫌佛香闻着闷,不准点了这种话。

      责骂打人之后也会给丰厚的赏赐,嘴边总挂着积德二字。

      倒像个虔诚的信男。

      “羊昌一向都是这么做的,但去年倒是有些不同。”

      大姨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纳罕地说道:“他从前在房间里礼佛出来后啊,活像见了他死去的爹娘一样,脸色都不好的,脾气也更坏,就像被逼着信佛一样。偏偏去年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很喜欢待在那了,还把佛龛移到了自己的房间,每次点完香出来以后都笑眯眯的,还不准下人碰佛龛了,总自己亲手打理。”

      这听着确实有点蹊跷,丽达点头,暗暗把这个突兀的转变记在心里。

      大姨百思不得其解,略过这点继续往下说。

      那个夏天羊昌更富了,捐钱也比往年更加频繁。

      他手下有一帮听他号令的弟兄,住在敬佛镇附近的村子里,俱是一帮斗勇好狠的混混地痞。

      他最常干的事,就是出去和那帮弟兄聚一场,再回家就有了许多钱。

      很多人私下里怀疑他之所以这么有钱都是因为收了小弟的孝敬。

      偏偏镇长和羊昌的关系还很好,听见镇子上的流言严肃解释:羊昌在外头开了家镖局,他叫这帮弟兄去外头走镖赚钱,绝不是什么欺负人的地痞流氓。

      解释经不起推敲,但最重要的是镇长的态度,更何况羊昌还有意无意透露朝廷里的那位和他的关系多么好,镇里的人消了声。

      但羊昌时不时领着一帮弟兄敲开外地人的家门,一脸强横语气和缓的催交“香火钱”的样子,又是十足的地痞模样。

      镇里的人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又是捐钱捐物给外省的灾民,又是花钱把镇里的路翻新了一遍,耗资之大,连镇长都有点怀疑他去哪赚的这么些钱。

      羊昌只是打着马虎眼把镇长糊弄了过去。

      羊昌的外号是虎爷,与他的名字全然沾不上关系,连镇长都有点怵这头恶虎。

      这头恶虎却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死在房间门外。

      那天他和兄弟们聚了一场,醉醺醺地提着一铜制酒壶回家,连衣服也没换就进了房间点香,将下人都屏退了。

      过了半晌,极为高兴地推开房门,脚却绊在门槛上,倒了。

      他一向脾气暴躁说一不二,也没人敢近前,连头都不敢抬。

      过了好一会才有大胆的仆从意识到不对,上前去看,只见那哪里还有什么人,只不过是一张带笑的轻飘飘的人皮罢了。

      那仆从登时失了魂,颤颤巍巍地发现人皮下的青砖地板与桐木门口都染着血,穿堂风从仆从的背后荡进了大门敞开的房间,纱帘晃动间,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血线,从人皮身下一直到纱帘后被悉心供奉的佛龛前。

      纱帘后烟雾浮动,使得那尊不悲不喜的佛像面容模糊。仆从惊异地看见佛像似乎是笑了,立刻腿软跪在地上,恰好磕到人皮手边滚落的酒壶,疼得他精神一振,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血线,那不过是不小心洒的酒水而已。

      但人皮是实打实的,羊昌的背明显被人从中间划开,取走了血肉与骨头,干干净净没留下半点。

      之所以怀疑是食人案,还是因为人皮内部有细细碎碎啃咬的痕迹。

      羊昌一死,先就吓翻了七八个下人,羊家的一众妾侍慌慌忙忙找上了镇长。

      镇长半夜被叫醒,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忙赶到羊府,翻看了现场。

      看到人皮时他神色一变,那个大胆的仆从磕磕绊绊交代情况,看着人皮被镇长翻来覆去差点没昏过去,很是惶恐地说出自己的猜测:“老爷他……不会是被妖怪吃了吧。”

      吃人,一个让镇长都抖了一下的词。

      镇长反而平静下来,勒令此事不许外传,就说羊昌年老体衰,突然死了。

      这个死法并不能让人信服,那段时间镇里人百般猜测羊昌的死因,有人说他是死在牡丹裙下,有人说他挡了贵人的路,有人说他是喝了毒酒死于帮派内斗。

      镇长对这些流言乐见其成。

      丽达问:“那您是怎么知道的呢?不是不许外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1-26 23:40:47~2024-03-10 21:4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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