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凉了，该给小情侣上点情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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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季安发现今早打翻的保温杯此时竟被妥善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连地板上那一大摊水渍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已经是12月份了，气温在昨夜的一场大雨过后急剧下降，阳光也还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那么大一摊水不可能是自己蒸发掉的，只能是许祁言又不听他的话，自己收拾了。
“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收拾吗？你还在发烧，怎么能这么胡来？”
许祁言自知理亏，没有反驳，坐在床上乖乖地听训。
那乖巧的模样让季安没法再发火，但心里还是有点气恼许祁言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便道：“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许祁言声音里带着急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许祁言的眼睛因为低烧而显得有点湿润，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直直地看着季安，嘴里说着认错的话，脸上却满是无辜。
以往许祁言做了让季安生气的事，都会摆出这副表情示弱。季安对他的脸本来就没有什么抵抗力，如此一来就更招架不住了。
这一招可谓是许祁言的免死金牌，屡试不爽，但季安这次不想让他再这么轻易地就“萌”混过关了，于是冷着脸对上许祁言的视线，直白地告诉许祁言：
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见季安态度坚决，许祁言立马换了战术。
他眉眼低垂，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期期艾艾地用余光去观察季安的反应。
季安双手抱胸，将许祁言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为所动。
“季安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那你说，你错哪了？”季安看着许祁言的眼睛，冷声道。
他敢发誓，许祁言绝对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果不其然，许祁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季安：呵。
许祁言没辙，声音沙哑：“季安哥，我还在发烧呢……”
“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好不好？”
季安冷冰冰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见状许祁言连忙乘胜追击道：“哥哥……”说着，还用手去拉季安的手，“你就饶了我嘛……”
“哥哥。”
像是岌岌可危的高楼骤然失了地基一般，季安脸上好不容易积攒的冷漠在此刻如潮水般褪去，心跳如擂。
季安声线发抖，颇有些羞愤地偏过头：“别叫了。”
这一声声哥哥叫得季安身体都麻了半边，虽然知道这又是许祁言让他心软的伎俩，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此的确没有什么抵抗力。
向来如此。
许祁言将季安红透的耳尖尽收眼底，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般，漆黑的瞳孔浮上孩童般的天真：“别叫什么啊，哥哥？”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那哥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好不好？不然我下次又惹哥哥生气怎么办？”许祁言得寸进尺地问。
季安用力掐了掐手心，恢复了一丝神志，声音里带着怀疑：“你不是还在发烧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精力？”
许祁言将烧得滚烫的脸颊贴上季安微凉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哥哥还在生气。”
季安：……这还成我的错了？
为了避免许祁言烧成个傻子，季安只得放过了他：“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药。”
“那哥哥还生气吗？”
季安脸上浮现出一抹危险的笑容：“你说什么？”
许祁言立马乖乖躺下：“没什么。”
有了早上的前车之鉴，季安这次直接把药片放在许祁言的手上，但又想到他连水都不喝就直接吞了下去的样子，还有当时嫣红的舌尖……
季安身体猛颤，将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通通藏了起来，尴尬地补充了一句：“不要直接吞，喝点水顺顺。”
许祁言也没再作妖，乖乖应下，吃完药没多久，可能是药物里带着安眠的成分，也可能是许祁言折腾了一早上，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没一会，他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季安看着许祁言连睡觉都在皱着的眉头，不自觉地伸出手抚平了那处的皮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神地看了许祁言好久。
心跳后知后觉地加快了速度，那些往日被季安刻意忽视掉的一切也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但脑子里一下子挤进那么多事情的后果就是，季安不知道该从哪里想起了。
许祁言在这时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咽，季安低头看过去，他还在睡着，平日里冷峻的眉眼在此刻显得格外柔和，让季安的心都平静了不少。
季安看着许祁言的睡颜再次出神了。
一个疑问却突兀地浮上心头。
我真的喜欢许祁言吗？
又或者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季安心里没有答案，此时的他心里又乱作一团了，像是被人恶意打乱的毛线球，杂七杂八地将他的思绪串在一起，理不清，也道不明。
季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也带给了他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想。
我真的喜欢许祁言吗？
废话，不喜欢心脏跳那么快干嘛？有病？
看到他心跳加快就是喜欢吗？
屁话，难道不跳了才是喜欢吗？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但藏在季安心底最隐秘，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立马跳出来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的喜欢难道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吗？像那个人一样。
你要让他成为当初的你吗？
季安被这一棒打得晕头转向，又迷茫了。他摩挲着许祁言温热的脸颊，心里又酸又涩。
他心怀侥幸地想：说不定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呢？
可几个月前的对话又跳出来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连那一股莫名勇气也被打得烟消云散。
“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高考完就表白了，但被拒绝了。”
许祁言当时失落的神情在季安的眼前浮现。
历历在目，字字诛心。
他有喜欢的人，即使被拒绝了，但看他当时那么难过，想必还是喜欢着的。
能被许祁言念念不忘的女孩子，一定是个很漂亮，也很温柔的人吧。
季安苦笑一声，收回了手。
窗外的寒风依旧，丝丝凉意漫上心头，寒冷逐渐麻痹了手脚，季安却浑然不觉。
冬天来了。
……
许祁言最近很苦恼。
自从那次感冒好了之后，他就明显地察觉到季安和他疏远了不少。
季安在躲着他。
以往连上课都形影不离的两人，现在好像开始渐行渐远了。
除了在宿舍里的时间，许祁言已经很少在外面和季安碰过面，并肩一起走过了。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是同系的，课程都一样，实在是逃不掉，许祁言敢肯定季安会一直躲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那天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许祁言感受得明明白白，还为此窃喜了好久。他能感觉到季安也是喜欢他的，可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许祁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周浩。
是他和季安说了什么吗？
许祁言眼里浮上一抹戾气，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周浩这个人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谅他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应该不是他。
难道是那个叫陈一泽的？
许祁言觉得这倒是有可能，毕竟他可没有忘记陈一泽那天的挑衅。
可即使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因，许祁言也想不出任何解决的方法。
微信上给季安发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在宿舍，他一靠近季安，季安就跟应激一样，立马躲得远远的，实在躲不掉，就胡乱说自己困了要睡觉或者是说自己要洗澡等会再聊。
最夸张的时候，季安一天洗了三次澡。
现在天冷了，即使有热水，许祁言也还是怕季安这么频繁地折腾会感冒，便也不敢再去纠缠他，只敢偷摸地，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季安。
可曾经屡试不爽的办法却在如今失了灵，季安刻意不去看他，纵使他把眼睛盯穿了也没用。
但许祁言能看出季安眼里的挣扎。
有好几次许祁言觉得季安都快要心软了，可不知为何又立马恢复了原样。
他委屈地问季安到底怎么了，季安却说，没有，是他想多了。
可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他又不是傻子，这么拙劣的谎言，季安是觉得他会信，还是压根就不在乎他会不会信？
在季安再一次忽视许祁言的视线，并说要去找宿管阿姨换宿舍后，许祁言实在受不了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季安哥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换宿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说，我都改好不好？”
季安脊背一僵，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心里是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眼里闪过痛苦之色，他很想回头擦掉许祁言的眼泪，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不要哭，没事的，我在呢。”
可长痛不如短痛，他咬牙道：“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是我心怀不轨。
是我内心阴暗。
是我对你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说完，手上用力，脚下一动，迈步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许祁言一眼。
哪怕是一眼，他都能看到许祁言空洞的眼睛和完全失了血色的脸。
而门外的季安也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他远没有许祁言看到的那么从容。
他也不想这样的。
每当看到许祁言的脸上露出失落难过的神情，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可每看许祁言一眼，他心中的爱意就汹涌一分，他怕再和许祁言相处下去，他会有一天控制不出自己，做出伤害到许祁言的事情。
这是他死也不愿看到的。
他没法向别人倾诉，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情感。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同性。
曾经的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同性，男孩子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哪有女孩子娇软可爱？
对于同性的爱恋最直白的一次感觉也是高中的时候，那个变态给予的。
让人恶心的，难受的，窒息般的感觉。
而这也彻底改变了他对同性恋的看法，以至于产生了畸形的想法。
同性的爱都是让人恶心的，不适的，不堪的。
是不对的，会给别人带来莫大的困扰的。
深陷淤泥的，只他一个就够了，许祁言很好，就算季安都这么对他了，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次次被季安推开，又一次次向他靠近，再被推开，再靠近……
只为寻求一个莫须有的，可笑的原谅。
他舍不得这么好的许祁言和他一起陷入无边的黑暗。
更不想许祁言被人戳着脊梁骨说：
“这就是被同性恋喜欢上的人，一看就不正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不定人家是两厢情愿，臭味相投呢？”
“恶心的同性恋，离他远点吧，省的被传染了。”
……
与其这样，倒不如趁早断个干净。
季安恢复了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出来得急，没有带外套，刺骨的寒风迫不及待地汲取他身上的热意，带来一片冰凉。
漆黑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的顶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
季安独自站在黑暗里，与许祁言一门之隔。
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上同性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会这么痛苦。
他用力扯了扯嘴角，想像平时一样笑出来，然后乐观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芝麻大点的事吗？
却发现再怎么用力，嘴角都依旧低垂着。
丧死了。
他动动被吹得有些麻木的腿，忽视掉脸上的冰凉，缓步朝楼道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天凉了，该给小情侣上点情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