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以口问心也

8、谁的真心

　　言不由衷定有鬼，古笙珩要了杯香草热拿铁，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屿。

　　“你说......要是我喜欢你呢？”

　　“什么时候？刚刚？对姐心动了？”

　　“十年前。”

　　“......”古笙珩没再接话，狐疑地看着他，只想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小笙，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林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安排你未来的感情生活？”

　　“谁说没有感情了，你把我们这些年饭搭子的情谊喂狗吃了吗？至于感情，有缘就谈，无缘单身。”

　　林屿觉得哭笑不得，“你是十年前就能对我说出独身主义这个词的人，万曦瑶，说你只是觉得我们两个的感情世界是两个相反的世界，我也许对你这些年的痛苦一知半解。我不知道还能在哪个女孩身上，能把我对你的情分重现。”

　　“孤狼气质吗？”古笙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又想了想，“你很好，但我一无福消受，二是缘分可能不太够。”她知道这么说又干又无济于事还很俗套，甚至给林屿发好人卡这件事让她严重心虚。

　　“如果说缘分不够，人又能够有几个十年缘分？我本来还是想问我们有没有可能，既然你不会说你的真实想法，那我来说。”林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觉得自己配不上更好的感情，也配不上这么受欢迎的我，甚至不配拥有亲密关系，但你记得吗，你记得从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没忘。”

　　很多年之前，久到古笙珩忘了当时原本聊的是什么，只记得林屿说了一句，“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会有人爱你呢。”

　　桌底下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手心都微微有些发汗，“这些话好像迟了很多年才说清。”

　　我对你的喜欢早已成为了爱，我是你最好的异性朋友，这种友爱能让我在你身边光明正大地爱着你。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沉默到二人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屿突然十分突兀地开口，磕磕绊绊地把最后的心声说了出来。

　　乱哄哄下，显得古笙珩条理清晰，“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总找我聊你喜欢谁，胡蕊欣和万曦瑶也总在私底下一起悄悄谈论你到底喜欢谁，我从没想到过这么多年后会听到你说那个人是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话锋一转时停了下来，“我渴望被爱过，但也只是单纯不抱希望地渴望被爱。即使放在从前，我也一样无法接受你向我带来有关爱情的爱意，我分不清你哪次是试探，什么时候又是真心。”

　　“倘若我一直问心有愧呢？”林屿有些急了，质问道，“难道你读不出来吗？”

　　古笙珩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万曦瑶冷不丁地说林屿看自己很深情，古笙珩当时的回答是，他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转过头，那双眼睛的的确确带着深刻的温情直直地射了过来，“我以前觉得你这双眼看狗都深情。”但现在发现不是，原来他有兴奋时，有悲伤时，有平静或专注的眼神，很多年之后古笙珩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深情的眼神，“我读不出来，我小时候还被怀疑过是阿斯伯格。”

　　从小到大古笙珩都不会在交谈的时候直视对方的眼睛，天生自然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总是很木纳，这一错过就是很多年。

　　“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如果真的要问，我那个时候会很期待你向你告诉过我你喜欢的人表白，只是因为好奇，泼天的富贵又不会降临到我身上。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起眼的人，我很普通。我接受不来来自任何人强烈的爱意，我连父母对我的爱都感受不到，哦，可能也没有爱。你知道，我不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敢说。我怕我会伤害到你，伤害一个被所谓爱情震慑到又回到自己逼仄安全屋的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怕一个念头，去看看自己手里握着谁的真心？”

　　古笙珩一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份撞击是来自被在乎被重视，直达心底，乱人心绪，“我不觉得任何爱属于我。当人们追求爱与被爱，于我而言，皆被我该如何满足我对自己的要求代替。”

　　林屿觉得自己的被摁在墙上打成肉泥，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拧成一团，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生得好看这件事，“我们错过且没有重来了，是吗？”

　　“我长得不好看，性格也差，脾气更不好惹，有一团乱糟糟的过去，精神还有问题，”古笙珩皱着眉毛看他，鼻尖微红，“我怎么去相信？没有人会在了解我之后还爱我。”

　　话题没再继续下去，林屿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古笙珩，匆匆留下一句“走了”，离开咖啡店。

　　古笙珩继续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向窗外的熙熙攘攘，华灯初上，各家店门亮起招牌霓虹灯。她知道至此之后就算他们还能做朋友，只是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要好。

　　林屿是擅长自我鼓励的人，而古笙珩是擅长自我嘲讽，自我抨击，自我批判的人。她生得自卑且懦弱，她感觉到林屿最后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不痛不痒的话。

　　自卑是一方面，古笙珩看了外街很久才想起秦煅。不重要的，她也没打算提，因为没必要，说出来还会觉得自己很丢脸。

　　晚上古笙珩想了一些，现在才能发现，正如林屿说的问心有愧一样，倘若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一定会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对那些事情拒绝得干脆，而不是开玩笑似的试探古笙珩愿不愿意当他女伴。

　　生活现实得不会像偶像剧和小说里谁为谁守上十年，要是有这样的神经病，也是活该无药可救。她歪着头，想起曾听林屿向自己说起的一个前女友，任由记忆磁带继续放着。

　　Pad里的歌恰好播放到结尾最后一句歌词，“手臂的爪印，证明我曾今抓紧，谁真心。”古笙珩深呼吸着长吁一口气，没有人会不渴望被爱，被在乎，被重视，回避型人格会把周围人都当作猛兽，而自己节节溃败。

　　简单解决完晚饭之后她看着李茗青的消息，回她“我朋友说不方便。”

　　刚刚拒绝了人家的表白，就去告诉对方有个人对你有好感想加你微信，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轻易掺一脚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关掉手机，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找到秦煅的微信，把他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