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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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赵情母子搬进夏家的第三个年头，顾旻迩刚升高二，夏星烁也三年级了。
两年来，夏星烁像是六个人之间的桥梁一样，连接起了这个重组家庭，他也理所应当地享受全家人的宠爱。
今天是十月三日，孩子们放假在家，正好是夏母的生日。
赵情陪着夏烽去隔壁市出差，晚上才能回来，琴姨陪着夏母去买衣服，家里只剩下夏星烁和顾旻迩两人。
二人本来要商量着给夏母买材料自己做一个蛋糕，可是云泽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到今天也还是阴天。
夏星烁前两天突然感冒了，顾旻迩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出去买材料。
临走前，顾旻迩还专门关上了全家的门窗，避免夏星烁二次着凉。
顾旻迩走到夏星烁的房间，看着床上的夏星烁：
“星星你好好休息，哥哥买完材料就叫你起床，我们一起给奶奶做蛋糕。”
夏星烁用被子包住了整个身体，只露出来一个头，他那像黑葡萄的眼球骨碌碌地转着，声音略带鼻音回答道：
“好的哥哥，星星等你回来喔～”
顾旻迩：“琴姨临走前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糖藕，在厨房里，你要吃的话自己去拿。”
夏星烁伸出小手比了个“ok”的姿势，声音甜甜地说：“哥哥早点回来。”
顾旻迩摸了摸夏星烁的头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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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旻迩去了家附近的超市买淡奶油和黄油，买完之后他想起来家里还没有裱花嘴，可是离家最近的蛋糕店在十公里之外。
顾旻迩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打了个车过去，有了裱花嘴的话，虽然两人是蛋糕新手，但是做出来的蛋糕应该也不至于太丑。
因为外面下小雨，所以整个房间里闷闷的。夏星烁睡了不到半小时，便被闷醒了，于是便自己爬下床喝了一口水，去厨房找桂花糖藕吃。
夏星烁光着脚走向厨房，他还没厨房的灶台高，他蹦蹦跳跳地伸出小手在灶台上胡乱摸索，却没能没发现桂花糖藕的踪迹。
小团子瘪瘪嘴，选择不吃了回去继续睡觉，等哥哥回来再让哥哥拿给他。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乱摸的那几下，煤气的开关被撞开了，可是火却没有打出来……
顾旻迩买好了裱花嘴，准备回家时，路过了了蛋糕店隔壁的一个进口零食店。
虽然国庆期间人很多，但是他还是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排了很久的队，买了很多夏星烁平常爱吃的零食。
顾旻迩本想打电话叫起夏星烁，告诉他自己马上到家，让他洗手。
手都点到通话键时，他又停下来了，想着让夏星烁多睡一会，自己回去再叫他也不迟。
等到顾旻迩大包小包回到家时，离他出门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
他打开门，准备叫夏星烁起床洗手做蛋糕，可是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鸡蛋味。
夏家很大，但是臭鸡蛋味足以让他一个刚进门的人都能闻到……
那一瞬间，顾旻迩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相信自己脑中设想的那一种可能。
只见顾旻迩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掖了掖自己的衣服，尽量避免静电的产生。
他赶紧打开全家的窗户通风，然后立刻奔向夏星烁的房间。
只见躺在床上的夏星烁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部呈现樱桃红色，细看还能发现被子下夏星烁的四肢在阵阵痉挛。
这一幕刺痛了顾旻迩的眼睛，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从脚底到头顶的血液都凉了
幸亏……幸亏他刚才没有拨通那个电话，不然等他回来，夏星烁可能早已变成了一具焦尸……
一阵阵的后怕让顾旻迩的头皮发麻，但是他又不得不保持冷静。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厥的夏星烁，避免衣服和被子擦出静电，然后赶忙往大门外跑去。
马上了……
马上就走出去了……
还差两米……
最后一米……
就在两人马上踏出大门时，顾旻迩兜里的电话响了，电话铃声好像死神的耳语……
那一刹那，顾旻迩的瞳孔急剧缩小，心跳几乎停止，强大的恐惧让他抱紧了怀里的夏星烁，脚下猛的跑了一步，然后整个人借着惯性往门外摔去……
与此同时，他们的背后发出震天的一声爆响——
“轰——”
两人如同风中的落叶，让热浪冲出去足足有三四米远，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爆炸声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浪如同排山倒海的怪兽一样吞噬着一切生灵。
浓浓的黑烟从身后的建筑中冒出，曾经金碧辉煌的装修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在烈火的攻势下，一块一块地掉落。
等顾旻迩反应过来时，自己和夏星烁已经被火光冲散开了，夏星烁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偶娃娃躺在不远处。
顾旻迩努力地想靠近夏星烁，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右半身一阵彻骨钻心的剧痛，尤其是右腿。
他知道，自己的右腿可能是被爆炸震断了。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和路人，大家纷纷拨打120和119。
顾旻迩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星烁，感觉到了一阵莫大的悲哀，他知道，这场云泽的美梦，要结束了……
————
云泽市医院急救室外。
浓浓的消毒水味直扑口鼻，整个楼道都充满死亡的气息，吊瓶滴答作响，好像在为每一位来急救室的客人，进行最后的生命倒计时。
赵情掩面哭泣，巨大的悲伤让她站都站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琴姨扶着夏母站在一旁，夏母蓄满泪水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情，锐利的眼神好像要将赵情千刀万剐。
夏烽注意到了她们婆媳之间的剑拔弩张，破天荒地没有为赵情说话，细看能发现他的头上直冒冷汗，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哗——”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夏母瞬间扑上去握住医生的手：“怎么样大夫，我的孙子怎么样？”
医生：“他伤的不是太重，右腿骨折，全身15%烧伤，后续治疗得当，除了留疤没什么大碍。”
夏母：“太好了，太好了！”
夏烽听完倒是眉头紧皱，他抱着夏星烁送进急救室的时候，貌似没有发现夏星烁身上有被烧伤的痕迹。
夏烽：“医生，小的那个怎么样了？”
赵情全程很懵，才反应过来刚才医生说的是顾旻迩。
夏母不客气地立刻甩开医生的手：“谁问你那个扫把星了！我的孙子，小的！那个小的怎么样了！”
医生听见夏母的话，鄙夷地扫视了她一眼，看着夏烽说道：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小的那个由于吸入太多一氧化碳，属于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肺水肿，昏迷，高热，痉挛等症状。”
“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很有可能到最后会是严重脑损伤，甚至变成植物人。”
说罢，医生带上口罩，转身进去了。
夏母听完医生的话，要不是琴姨扶着，此时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她嘴里喃喃地道：
“不会的……不可能的……”
赵情更是看都不敢看夏烽一眼，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掩面泣不成声。
————
刺眼的阳光射进了洁白的病房中，顾旻迩悠悠转醒，惊动了在一旁陪护的顾一鸣。
顾一鸣小心地将顾旻迩扶起，神色紧张地问道：“小迩，你感觉怎么样？”
顾旻迩头疼欲裂，记忆渐渐的回到了他的脑袋中，他猛的一把抓住顾一鸣的手，声音颤抖着问道：
“哥，星星，星星怎么样！？”
顾一鸣满脸悲痛：“严重脑损伤，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好的话可能醒不过来。”
顾旻迩愕然失色，呆呆地反问：“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顾一鸣：“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顾旻迩瘦削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他怔了半天，一下子抱住了顾一鸣。
几秒后，顾一鸣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的布料被打湿了。
顾一鸣没告诉他的是，今天已经是爆炸事故的第三天了，夏星烁被转去了重症监护室。
夏母破口大骂赵情和顾旻迩是扫把星，是来克他们夏家的，要求夏烽立马跟赵情离婚。
赵情白天还在跟夏烽你侬我侬地一起出差，下午回来就得知两个儿子因煤气爆炸受伤。
赵情向来是个软弱的，整场爆炸事故又只有顾旻迩在场。
夏母不愿接受是夏星烁自己打开煤气的那一丝可能，害残夏星烁的罪名，就是赖，她也得赖在母子二人头上，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夏烽坐视不理，由着夏母骂。他自己问自己，要是不跟赵情结婚，夏星烁应该不会遭此一劫，暗暗有同意离婚的想法。
夏烽冷漠的态度对赵情的打击更大，赵情这几天简直哭成了泪人。
这场闹剧直到顾一鸣匆匆赶来才堪堪停止，顾一鸣肯定要护着自己的妈妈和弟弟，他拿出了强硬的态度，对于夏烽和夏母也变了称呼。
顾一鸣：“夏叔叔，夏奶奶，这件事的原委到底如何，还是得等小迩醒来不是吗？”
夏母还要喋喋不休连着顾一鸣一起骂，夏烽看着一向温润如玉的顾一鸣快要发火的样子，阻止了夏母。
顾一鸣：“小迩，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哥哥说，他们都还不知道你醒了。”
顾旻迩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哥哥，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他抓住顾一鸣的肩膀：“哥哥，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带着星星走出去了。”
顾一鸣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自己那个遇事总是有办法，无比冷静的弟弟这样失态的样子，他追问：
“那是为什么爆炸了？”
顾旻迩：“有一通电话！最后一秒，有一通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顾旻迩：“可是我的手机，在那场爆炸中炸毁了……”
顾一鸣瞬间听懂了意思，起身到窗户旁打了一通电话：“阿霈，帮我查一下的小迩最近的通话记录，号码是……”
电话结束后，顾一鸣几乎狂喜地冲到顾旻迩前面：“小迩，不关你的事！电话是夏母打来的！是她害死了星星！是她！”
顾旻迩神色陡然一变，弯下腰掩面，半天都不说话。
顾一鸣：“你难道不高兴嘛小迩，跟你没关系！跟妈妈都没关系！”
顾旻迩抬头：“为什么偏偏是她？是夏烽都可以！为什么是她？！”
顾一鸣瞠目结舌：“小迩你什么意思？”
顾旻迩：“她不会认的，一通电话而已，她认定了是我和妈妈的错。就算告诉她真实原因，她也不会认的！
“而且她把星星当眼珠子护，她接受不了的……她年纪大了，她接受不了……”
“不能告诉她，这太残忍了……”
顾一鸣感觉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你什么意思？那这对我们不残忍吗？对妈妈不残忍吗？”
顾旻迩喃喃地复盘：
“如果我不关上那些窗子，煤气就不会充斥整个房子。
“如果我早点回来，星星就不会煤气中毒这么严重。
“如果我不让他去吃桂花糖藕，星星就不会误开煤气……”
倏地，他抬头看着顾一鸣，一字一顿地说：“哥，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回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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