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拿来吧你！》又听眠

20、搭讪

　　“小絮，如果你真不想告诉小繁这件事，那就别回头，赶紧的。”顾伊催促着拖着一个行李箱慢吞吞走在后边的俞归絮。

　　俞归絮也没有否认自己频频回头的心情，闷出一个笑来，避重就轻说：“多看两眼杏南别墅，指不定以后都住不到了。”

　　顾伊脸色一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虎着脸道：“瞎说什么？”

　　这天早晨还是雾蒙蒙的雨天，下午太阳堪堪露了个面，没成想傍晚时候就有几丝橙霞挂在天边了。
　　小区里的绿化洗过澡一般抖擞着，几个眼熟的小朋友在嬉笑打闹。

　　俞归絮莫名就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和林夕繁的影子，明明自己根本没法像他们一样放肆地奔跑。
　　他只会拉着他没日没夜地写作业，只会拉着他弹没用的琴。
　　只会拖后腿罢了。

　　这么想来，林夕繁跟他呆一块，当真不无聊吗？
　　当真不羡慕别人有一个可以互相扔泥巴、互相摔跤的玩伴吗？

　　“跟我这不合群的病秧子有什么好玩的。”俞归絮自嘲地想，这句话本出自谁口他也不记得了，那一阵子他经常听到有人这样说。
　　难以否认，客观来说这个观点不是没有道理。

　　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立马就闪现出林夕繁执着的侧脸，这个人曾经认真地跟他强调：“我见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其实俞归絮每一次都有察觉到，一旦周围有人对他态度恶劣时，林夕繁都会看过去，眼睛里有时是警告，有时是不在意的嘲讽，也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出手让人家心服口服，那次篮球赛就是一个例子。

　　他不舍得林夕繁一次又一次地替他出头，连带自己也沾一身荤腥，明明他原本是一个乐观和气的小孩。
　　兴许抛下了他的林夕繁能过得更加畅快，社交的时候也能更没有顾虑些。

　　这一趟远门不管俞归絮舍不舍得他都应该走，如果再勉强在知杳呆下去，拖着不太好的身体在林夕繁边上无能为力，只怕上了高中那些流言蜚语只会增不会减。

　　而“别告诉林夕繁”是他及时止损的谎言。

　　他怕跨越山海的思念会让他忍不住说出些不太妙的话。

　　比如。

　　林夕繁，我喜欢你好久了。

　　这十个字又跳出在脑海的时候，俞归絮捏了捏眉心，仰头睡在高铁的座椅上，旁边坐着正在刷手机的妈妈。

　　没人知道这件事，以后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能活着回知杳，也要把某些不入流的想法掐灭了，再回来。

　　窗外的风景流转，天色一点点昏沉。

　　*

　　洛清月得知林夕繁一个人去北京那一天晚上，挂断电话后转而给蛮久没联系的好闺蜜顾伊打去了电话。

　　“伊伊，小繁知道小絮在哪家医院了，刚到北京。”洛清月请求道，“你跟小絮说说，见一面吧，到底多少年的交情呢。”

　　顾伊当时刚从附院见过俞归絮回来，接到电话默了会儿，没直接接话茬，关心道：“小繁一个人来的？住哪？会不会不安全？”

　　“颜语凉给他安排的，没多大事。”

　　两人皆是沉默。

　　“我明天，问一下吧。”顾伊明显有些为难道，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俞归絮怎么突然就想跟林夕繁断联，一开始她只当两人有点小矛盾，过两天也就解决了，直到来到了北京，她才发现，自己儿子这一次态度尤其强硬，好像是认真的。

　　她也明里暗里多次询问，但最终无果。

　　和洛清月说再见后，她盯着虚空处发了好久的呆。

　　这两位妈妈都很忙，给两个孩子的关怀都比其他正常家庭来得少，等到把孩子接到身边了，也只来得及提供物质帮助，没来得及补上那些年缺失的母爱。
　　换句话说，两个孩子给彼此的爱与陪伴要胜过两位不称职的母亲。

　　而现在林夕繁和俞归絮毫无契机地闹掰，或者说俞归絮单方面想切断联系，要这两位不称职的妈妈从中调和，好像有点为难。

　　住院中的俞归絮一般睡觉都很早，挂电话后顾伊没立刻给他打电话，而是等第二天纠结许久才拨过去。

　　或许吧，或许那天顾伊和洛清月协调好了让他俩见一面，或者顾伊早一点给俞归絮说这件事，他们就会见一面。

　　也许俞归絮会荒唐地抱住他，说好想他。
　　久别重逢真的会让情感爆发的。

　　第二年俞归絮生日的时候，颜语凉来看他了，顺道带过来一个信封，说是林夕繁寄过来的。

　　这位精明的颜哥哥，一边说着，一边去瞅俞归絮的表情，脸上写满了八卦。

　　他没有当场拆，捏捏里面好像没有纸，倒是不规则地突起，勾勒出长条的形状，像是一只笔。

　　晚上半夜三更躲在褥子里才捧着信封小心翼翼地拆。

　　确实有一只笔——半年前从他桌上顺的。
　　还有一颗雪白的蒲公英——来自知阳，信封内侧写了，是林夕繁的笔迹。

　　他不太懂这人给他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对方的笔迹以及这支被退回的笔来看，这人应该是有点生气的。

　　俞归絮把东西收收好，仰身捂在胸口。

　　咚……
　　咚咚……

　　*

　　咚……

　　而此刻，俞归絮正专注地看着坐在按摩椅上的林夕繁。

　　这人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倏地抬头和他对上目光，刚张嘴要说些什么，眼睛一侧看到什么突然闭上了嘴，脚上一滑整个人仰进按摩椅里。

　　俞归絮正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刚才扶梯拐角处的几个小姑娘喝完了奶茶，拿着手机跃跃欲试地凑到他们身边。

　　“小主人，欢迎来到金梦按摩椅，请让小金陪你度过一段舒服时光吧，请扫描一边的二维码哦。”按摩椅感受到有“客户”躺进来，立马开始“招待”。

　　声音有点大，有耳朵应该都能听到，林夕繁有些尴尬地把脱下的针织帽盖在了脸上，装死。
　　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钻进这个椅子里。

　　看到他这副样子，俞归絮嘴上不自觉扯出一抹笑。

　　看到他笑的姑娘们内心沸腾但还是佯装矜持，其中一个，应该是她们的头头，胆子大些，声音又小又软：“小哥哥，加个微信可以吗？”

　　“抱歉。”俞归絮一摆手，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某一天在某人教室门口听说过的某人的事迹，又补充道，“手机没带。”

　　女生指指他旁边的按摩椅里另一个捂着脸的，问：“那他呢？”这人右手明显捏着个手机，刚刚还打电话呢。

　　“小主人，如果你不打算陪我度过这段时光，请不要久留，把机会留给别人哦。”按摩椅又大声发出适时提醒，换句话说就是，不消费赶紧滚蛋。
　　被赶的林夕繁瞬间不自在地抿住唇，却没有半点起身亲自解决问题的意思，他这会是真有点想死。

　　俞归絮扫一眼林夕繁，看他尴尬得耳朵都红了，连忙回应几个女生：“他啊，他没有微信，你们可以报一下微信号，他记性好，回头给你们加上。”说法借鉴之前听来的，林夕繁一向拒绝人的手段。

　　几个小姑娘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一听这显然是被拒绝了，也没有真自讨没趣报上微信，摆摆手，跟他到过别就离开了。

　　“小主人，如果你像度过一段舒服时光，请扫码哦。”按摩椅感受到人还没走，孜孜不倦地催促着。

　　林夕繁听脚步声知道几个女生应该是走了，尴尬的感觉少了些，把针织帽拉下来，乖巧地搭在肚子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刚要吐槽这个破按摩椅看着高级怎么事这么多。

　　俞归絮下一个动作却堵住了他所有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他，这人也坐上按摩椅一个边边，然后没等他起来就刹那间逼近他。

　　好近。
　　越来越近。
　　几乎要越过安全线。

　　少年高大的身影挡住商场的灯光，林夕繁坐在椅子里像被堵进墙角的脆弱小强。
　　今天天气有些热，针织帽给他的额头抹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一下子靠近的人。

　　俞归絮被他恶作剧般戴上的黑框眼镜根本遮不住对方眼里的星星点点，毫无防备的对视下，这个人缓缓眨动眼睫，好像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

　　可能是这个举动太过突然，林夕繁居然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而他面前的人认真地凝视着他眉目，半晌，嘴角好像压着许多情绪，终于说：“小哥哥，加个微信吧。”

　　“你，”林夕繁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他咽了咽，说话都忘了过脑子，说，“我、我没有微信，你报一下微信号，我回头加一下。”

　　“没事，我帮你。”俞归絮起身抽过他没有锁屏的手机，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微信加了回来。

　　“这么卑鄙？”林夕繁终于反应过来，跳出按摩椅，然后缓了一口气说，“你吓死我了，俞归絮，加微信就加微信嘛，我刚刚以为你要亲我呢。”

　　俞归絮把手机递给他，半开玩笑道：“偶像剧看多了？想得美。”

　　心里却被挠了一下。

　　想得美。
　　这句话实际是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