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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奇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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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再次检查后,确认了林雨竹可以随时回家。
尤嘉方才发现自己右边脸上多出一道划痕,很是郁闷。他摸着脸,气呼呼地站起来:“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推门道:“我刚才手机忘拿。咦,我手机放哪儿了?”
林雨竹没说话,她正坐在床边,拿着尤嘉的手机发呆,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你拿我手机干吗?”尤嘉迟疑了一下,伸手要去拿,却被林雨竹躲了过去。
“我现在有点累。请你顺便送我回家吧,谢谢。”林雨竹虚弱地说。
尤嘉觉得自己更累。
他犹豫道:“我晚上还有事啊。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朋友?或者让家里人来接你?”
“我现在真的很累,不想跟他们解释那么多事情……”林雨竹毫无征兆地哭了。她哭得肩膀耸动,却没忘记抓着尤嘉的手机不放。
门外有人路过,好奇地朝病房里张望。
尤嘉叹气,抓起林雨竹的包走到门边,伸出胳膊示意她自己扶住。
林雨竹却嫌弃地距离他半米远,慢慢跟在他身后。
“你家住哪里?”尤嘉站在路边拦车。
“林景水榭。”
“这么巧?我一个……朋友也住那儿。”尤嘉含糊了过去。他表哥叶宜青最近刚刚搬到那个小区。
他还没有去拜访过,只听叶宜青抱怨过小区住户的素质很一般。
一路通行顺畅,就快要到了,尤嘉心里却还堵着什么,眼前不时晃过林雨竹手臂上的朱砂痣。
“林雨竹,你多大了?”他问道。
“你多大?”林雨竹反问。
尤嘉说:“我二十七。”
林雨竹说:“跟你差不多。”
“哦。”尤嘉舒了一口气。算下来,他一直惦记着的那个人,今年应该刚满三十岁。
他终于放松下来,又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这个神经质的林雨竹影响到了。
这对话很突然,但林雨竹没在意。她有些心不在焉,迟疑了一会儿,问出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你刚才在电梯里,真的给我做人工呼吸了?”
“嗯。”他轻飘飘地答道。
林雨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又不好了。
车到楼下,她身体紧绷,踉跄着跨出去,险些摔倒。尤嘉扶了她一把,她却触电般地立即躲开。
“你没事吧?”尤嘉原本带着恶作剧的快感,见她这样狼狈,又良心发现地说,“逗你玩的哈,人工呼吸我不会。我还怕你赖上我呢!”
林雨竹白了他一眼,摇摇晃晃地进了单元门。
尤嘉看着她的背影,风一吹就要倒一样。他到底不放心,咬咬牙跟着她走上楼梯。
她住三楼,306。
门口铺着墨绿色地垫,角落里扔着一个半透明垃圾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枯萎的花和叶子。
“今天谢谢你帮忙。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林雨竹倚着门,拿出手机。
“二百五。”尤嘉记不清,随口扯了个数字。
于是两人加了微信。
尤嘉下楼。他看了看时间,云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折腾到现在,才想起晚饭都没有吃。没想到今天推掉一个饭局,落得这样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结果。
他果断拨了叶宜青的电话。“表哥,在家吗?我正在你们小区呢。”
“尤嘉?我今天加班,还在回去的路上。你怎么来了?那等我一会儿啊,就快到了。”
尤嘉走出小区,找了家音乐酒吧,边吃边等。
叶宜青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跨坐在在吧台外边,和调酒的小姐姐闲聊。
他已经摘了口罩,帽子扣在膝头,外套搭在椅背上,一身宽松的黑色卫衣,脖颈修长,脸型优越。
“表哥!”尤嘉朝他招手,“你怎么才到,我都喝了两杯了。”
叶宜青显然不大习惯这种环境。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坐下,目不斜视地道:“我们家附近还有这种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尤嘉大笑,露出白亮整齐的牙齿,“你也太乖了,表哥。不要这么拘谨嘛,今晚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叶宜青第一次放松,松得厉害,很快就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走了走了,表哥,下次再来!”
“我不……我还要喝……我喜欢这儿……”
“好,咱们下次还来!走了……”尤嘉架着叶宜青走出酒吧,“表哥,你住几号楼啊?还记得吧?”
“六栋……304。”
尤嘉好不容易找到了六栋,却感觉好生熟悉。刚才他是不是就从六栋出来的?
到了304门口,他不由得看向对面,怀疑自己也喝多了。
这层楼是一梯一户,两户之间隔着一道防火门。
304对面的防火门是关着的。尤嘉有点印象,表哥刚住进新家,就跟他抱怨过对门的奇葩。
叶宜青有一次偶然坐了对门的电梯,然后穿过防火门回自己家。
那天对门邻居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门口堆了一堆纸箱挡住了路,叶宜青就给挪动了几厘米。
结果晚上他就发现自己在业主群里被@了。
“304住户,请使用您自己的入户电梯,并且不要动别人门口的东西!”
叶宜青这才发现邻居在门口装了监控。他气愤地关上了那道防火门,彻底隔绝奇葩。
他曾经偷偷在阳台上张望过,隔壁晾着女生的衣物。那应该就是个奇葩女了。
“表哥,你的对门不会是306吧?”尤嘉问道。
“谁管啊……”叶宜青摸索着按下指纹锁。
尤嘉上前拉开那道防火门,只见对面门牌上赫然是306号。地上铺着墨绿色地垫,还有个装着鲜花的垃圾袋。
“不会吧!”他目瞪口呆。原来表哥口中的奇葩就是她啊。
背后传来“咚”的一声。他顾不上惊讶,赶紧跑进304看情况。
原来叶宜青一进门就撑不住倒在沙发上,不经意翻了个身便滚下了地板。
尤嘉哭笑不得,他知道表哥酒量拉垮,没想到有这么拉垮。
叶宜青平时一本正经唯唯诺诺,喝多了却像个话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一手摸着额头上磕出来的包,一手拉住尤嘉不让他走。
“嘉嘉,难道我不优秀吗?我虽然没有你这么帅,可是身高、体重、BMI指数都是达标的啊。论文都发了好几篇了,为什么那些女孩子还是抱怨我表达能力不行?”
尤嘉已经听够了他那些失败的相亲故事,恨不得赶紧逃掉。
不管怎样,人是被他叫到酒吧去的,现在这副样子,他可不得不负责任了。
他勉强把叶宜青拖到卧室里,又敷衍着哄了好一阵子,他的学霸表哥才渐渐安静下来。
“表哥,告诉你一个劲爆消息。你知道你对门住着谁吗?”尤嘉忍不住说道。
“嗯?不认识……对门就是个奇葩……”
“哈哈哈,确实奇葩。我跟你说,对门就是林雨竹啊!你还记得吧?林雨竹!”
床上没声音了。尤嘉伸头一看,他表哥已经打起呼噜。
他伸了个懒腰,看看床头小闹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反正明天不用进棚录音,他决定先在叶宜青家凑合一晚。
他拉开衣柜,将表哥的各色衣服快速浏览一遍之后,面露嫌弃。最后他勉强拣出一套睡衣,然后把自己身上带着酒味儿的卫衣扒下来,扔进洗衣机里。
对门的林雨竹没有睡好。她这一晚上筋疲力尽,回家之后就开始偏头痛。她跟公司请了两天假。最近可能又要去约路燕子了。
路燕子是她的心理医师。
熬到凌晨,她听着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晨光微露时才有了困意。她沉沉睡去。
林雨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钟,天已经放晴。她看着一帧一帧的阳光透进来,终于有了起床的力气。
她摸索着床头柜,在小本子上记下:“4月2日下午,公司电梯故障,发病晕倒。夜间失眠、头痛。”
起床时头终于不痛了,脑子还是有点混沌。她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却没找到干发帽,想了一会儿,应该是还晾在阳台上。
她胡乱套上宽松的家居长裙,拢着滴水的长头发穿过客厅,推开阳台门。
一束阳光正巧挪到门边,撞在她脸上,明晃晃的。她眯起眼睛,偏头躲了一躲,目光却被隔壁阳台吸引,落到了更加耀眼的一副景象上。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背影,身材瘦削,皮肤白皙,微微有些肌肉。阳光落在他的半边身体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和柔和的光影。
他微潮的黑色短发闪着水光,脖颈修长,脊背光洁。他正弯腰拿着什么,腰间只围着一条灰蓝色浴巾。
林雨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早忘记了自己的干发帽。
这样的目光远比洋洋洒洒的阳光更加具有侵略性,那男人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回头、转身,并和她对视。
林雨竹倒抽一口冷气,努力眨了眨眼。她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那锋利上扬的黑色眉毛,深黑的修长的凤眼,角度精准的下颌线和薄唇,她已经很熟悉。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许还没到12个小时。
尤嘉方才睡到自然醒,发现叶宜青已经上班去了,于是悠闲地冲完澡,到阳台的烘干机里取自己的卫衣,然后就感觉背后有人在偷窥自己。
他被盯得发毛。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迅速套上卫衣。随后他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雨竹,抬起下巴笑道:“怎么,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