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尤加利的女孩》语小遥

29、负责

　　尤嘉发动车子，回头问道：“我没有买错吧？尤加利。”

　　“是给我的吗？”

　　“对啊，听我表哥说，他把你家里的叶子扔了，被你大骂一顿哈哈哈。这算是我替他赔个礼。”

　　林雨竹伸手揽住那束叶子。车内暖气氤氲着新鲜叶子的香气，陈旧的温暖蔓延开来，缓缓包裹住她全身，让她感觉到了心安。

　　尤嘉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眉心舒展，不由得微微一笑：“原来你这么喜欢尤加利啊，是不是因为跟我的名字很像？”

　　林雨竹无语：“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就认识尤加利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我们早就认识呢。”尤嘉反驳道。

　　林雨竹当他又在胡言乱语，冷笑一声不再理睬。

　　他想告诉林雨竹，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可是回想起林雨竹对那件事情的过激反应，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今天过来找心理医生，估计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找到了她，就不会再放手。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了。

　　尤嘉吹着口哨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林雨竹的一举一动，眉眼间是隐藏不住的满足。

　　“雨竹，你今天的治疗还顺利吧？”等红灯的时候他转头问道。

　　他的嗓音很优越，认真喊“雨竹”二字时候，收敛着口型，薄唇微翘，带出温柔的尾音。

　　林雨竹听得头皮一麻，娇躯一震。这人怎么忽然换了称呼？雨-竹！搞什么鬼！雨竹是他叫的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位海王对她态度的转变似乎就是从停电之后的早晨开始的。

　　所以，停电那一夜，难道发生了什么……

　　林雨竹使劲回忆，想得头痛，只能勉强记起尤嘉坐在沙发上，拿起那瓶白葡萄酒的情形。

　　似乎还讨论过她的年纪，除此之外，她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林雨竹终于明白了秦琪的忠告：公共场合不要喝酒，不要和男人一起喝酒。

　　可当时她是在自己家里，并不是公共场合。

　　在独自熬过停电的晚上，和与男人单独相处的选项中，林雨竹选择了前者。

　　她和尤嘉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认识，还有点小过节。但是她在他面前总是少了一些警惕和紧张。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这个人，有点讨厌，但是没有危险。

　　她咳了一声，没有回答尤嘉的问题，却迟疑问道：“那个，你昨天夜里一直在我家客厅吗？”

　　“当然啊。我看着你睡着的。”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林雨竹吞吞吐吐，“我喝了酒之后可能记性不太好。”

　　尤嘉见她脸颊微红，觉得可爱，便扑哧笑道：“我的好姐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车子已经到了林雨竹楼下。尤嘉仔细停好车，回头盯着林雨竹的眼睛，缓缓说道：“其实你不记得也好。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喝醉了会那样……热情。”

　　“你胡说什么呢！”林雨竹脸色一沉，拉开车门就走。

　　“哎，你扑倒了我，现在甩脸就走，不负责吗？”尤嘉捡起丢在车座上的尤加利，追了过去，“你昨天夜里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林雨竹头也不回，迈着小碎步往楼梯上冲。

　　尤嘉人高腿长，几步赶上，一把拉住她，不依不饶地说：“真的不负责？”

　　林雨竹停下来，强辩道：“我把你怎么了，我要负责？你、你有证据吗？”

　　尤嘉见她囧得满脸涨红，终于忍住了不再开玩笑。他趁机将尤加利塞进她怀里，又带住她的胳膊，挪到了电梯口。

　　“走什么楼梯啊，黑洞洞的。我陪你坐电梯。”他揿下电梯按键，低声在她耳边劝道。

　　林雨竹只觉得耳朵一热，往边上躲了躲，却没再跑开。

　　她努力挺直身子，昂首走进电梯间，目不斜视地说：“我现在不用人陪了，自己也可以坐电梯。”

　　“那万一电梯停电了呢？”尤嘉也目不斜视地说。

　　坏人。林雨竹在心里骂道。

　　电梯间里的短短几秒钟，林雨竹觉得尤其漫长。她心思翻转，对尤嘉的话半信半疑，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尤加利。

　　“我到了。”她仰起头，朝后退一步，“谢谢你送我回家。”

　　尤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喂，我没吃晚饭就去接你了，现在又渴又饿，就不能邀请我进去喝口水？”

　　“太晚了吧。”林雨竹警惕地说。

　　今天她好歹是清醒的，可不能再有什么把柄被这人抓住。

　　尤嘉故作轻松地笑笑，挥手道：“那就晚安吧。”随后按下电梯下行键。

　　他正要下楼，却听见背后“咔哒”一声，林雨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

　　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只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尤嘉惊喜地去接水，一激动，握住了她的指尖。她迅速抽回了手，转身消失在了门内。

　　尤嘉又站了一会儿。他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静静地回忆林雨竹指尖的触感和温度。

　　柔软，微凉。

　　电梯门开了。他没有进去，却转身走向安全出口，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走。

　　楼梯间的灯陆续亮起，安静地照亮了地面。尤嘉慢慢地下楼，想象林雨阻一个人走楼梯时的寂寞，又想象着自己加入她的寂寞。

　　他拧开那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柔和的神色。

　　水划过喉咙，很软，还有点甜。

　　此时的林雨竹却紧张兮兮，在沙发上翻找蛛丝马迹，结果一无所获。

　　她微喘着气，坐下来休息，脑海里又浮现出早晨醒来时候的画面。那时候尤嘉分明是和衣而卧，缩在贵妃榻上。

　　被她扑倒？绝不可能！这小子，一贯的风格，肯定是又是想作弄她！

　　林雨竹冷静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尤嘉送的尤加利，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她将尤加利插瓶，抱进卧室。又拎起那瓶没有喝完的白葡萄酒，正考虑怎么处理，微信电话就响了。竟然是尤嘉的语音电话。
　　“喂？”

　　“雨竹，休息了吗？”尤嘉的声调异常温柔。

　　林雨竹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即制止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什么？”尤嘉顿了一顿，“那应该叫你什么？竹竹？猪猪？要不就猪猪吧，嗯，猪猪比较可爱，就是可能会重名……”

　　他几乎是在自说自话了。林雨竹哭笑不得，只得问道：“你有事吗？”

　　“有啊。我忘记把你家里的酒拿走了，你今天晚上可别再喝。睡不好的话，我陪你聊天。”

　　“哦不用了，我有尤加利就可以睡好。”

　　尤嘉听到这里，似乎很满意，在那边轻轻地笑了。

　　“没事了吧？”林雨竹将手机拿开了一指。听筒里面的声音太温柔，气息几乎能吹到她耳边，有点麻。

　　“明天早上，我来送你上班好不好？”尤嘉似乎不想挂电话。

　　这是什么操作？林雨竹又开始怀疑一切。

　　“不了，我这周都不上班。我休假。”她答道。

　　“那……明天一起吃晚饭？”

　　林雨竹慌道：“再说吧。我这两天都要赶画稿，不准备出门了。那就、就这样吧！”

　　“好吧。那晚安。”尤嘉等林雨竹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很久没有这么端着讲话，有点小累。

　　这种声线，是他曾经苦练过的“熟男”声线，主打“安全感”特色。平时用的机会不多，但是他自认为比较适合林雨竹。

　　林雨竹揉揉耳朵，越想越不对劲。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

　　临睡时她不经意地看了眼未读消息满满的工作群，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拨了同事金小婵的电话。

　　金小婵加了一晚上班，刚倒在床上就要睡着，被铃声惊醒。

　　她见是许久没联系的林雨竹，只得勉强挣扎起来接了电话。

　　“喂，小婵，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林雨竹听着对方声音沙哑，估计是睡了，于是提高了音量，“小婵？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雨竹姐你说。”金小婵坐起身，揉揉眼睛。

　　“我问一下啊，最近那个尤嘉，还在正常给你手上那个项目配音吗？”

　　“哦，尤嘉老师啊，嗯正常过来的，列国第一季差不多快录完了，下一期合同也签过了。”

　　“那……都还顺利？”林雨竹问。

　　“嗯挺好的，上次网暴事件处理完了之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听配导老师说他脾气挺大的，但也还算配合的，出来的效果都不错。哎对了，我听说他的后台是某著名导演啊，是真的吗？”金小婵说着说着便没了睡意，开始八卦起来。

　　“后台？我哪儿知道。”林雨竹没好气地应付着。

　　“哎雨竹姐，我听说你又休假了啊，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紧？你哪天回来上班啊？”

　　“你听说你听说，你怎么这么八婆啊金小婵？我就是有点事，下周就回公司。”林雨竹嫌弃道，“那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啦。”

　　“哦，好吧。”金小婵被呛了几句，莫名委屈。明明是长公主先打电话给自己的，反倒抱怨自己八婆。

　　她本来还想提尤嘉这两天要参加配音组的聚餐，被这么一噎，便不敢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