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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丨谁与谁暗通沟渠(二) ...

  •   墨雪消推了推四壁,“咕咚”一声,头顶挪开了一块板子,伸手出去,上方是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比棺材小,倒像是装衣物的箱子。他又循着顶盖的边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环扣,拨开轻轻一推,豁然开朗。

      箱子外面是一个房间,熄着灯,应该没有人住。他吹灭烛火,有一些蜡味,还放在箱子里,爬了出来盖上了盖子。

      这可真像是用来偷情的连通啊。

      难道宁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通沟渠,香艳情史?

      他借着外面的光转了一圈,可这里应该是客房,谁家客人在主人家挖地道?不过这房间很大,装潢考究,也不是一般客人住的。

      正要推门出去,外面有人往这边走来,还是两个。

      他慌忙去那箱子,可抬了几次都没有抬动,想来是机关卡住了。

      这运气,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再找地方躲已经来不及了,偏偏这屋子奇大却空无一物,他看了眼旁边的床,脚尖蹬上床铺,翻到床里的横梁上,扒住了。

      苏沐白推开房门,对身后的人道:“江少主,请回吧。”

      他推开门就堵住了门口,很显然不想让后面的人进去,江未涟看得出来,也没逼迫,循序渐进道:“白日不是叫了名字,怎么又改回去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名字。”

      苏沐白冷冰冰:“不合适。”

      江未涟不是个爱斗嘴的人,碰壁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纠缠不休,只是不咸不淡地哼出一声,问道:“你灵力是怎么回事,为何别人无法为你疗伤?”

      苏沐白依旧泠泠:“我不需要别人疗伤。”

      江未涟皱眉:“这算什么答复?”

      苏沐白不再说话,抓着门,作势要关,被江未涟扣住了:“不回答就合适了?”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见苏沐白一点都不退让,江未涟也不浪费时间,松了手,目光凌然,直接转身走了。苏沐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实在是身心俱疲,褪去外衣,也没有点灯就躺在了床上。才闭目没多久,就听见一连串布匹撕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人的低声惊呼。

      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这么两种诡异的声音,还是近在咫尺,他满心骇然地睁开眼。只见身上两尺的地方悬着一个人,他惊愕地直起身,但是只能坐起来一点点,再起来就要贴到那个人的脸上了。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是墨融,反倒放心了。

      “我说巧了,你可别打我。”墨雪消尴尬地笑了笑,苏沐白看见他脚上缠着床头的帷幔,应该是怕掉下来才用脚腕快速地卷了两圈,但这帷幔做得精美,又有璎珞那流苏长穗,卷到了一起,缠成了死结。

      两个人愈加尴尬地对视了片刻,还是苏沐白先忍不住先开口道:“……你不打算下来吗?”

      墨雪消苦笑了一声,道:“等一会儿好不好,我掉下来时候扭到了。”

      他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拉着帷幔,松垮的衣领垂落下来,露出一些光色。苏沐白正对着那领口,不由得偏过脸去。墨雪消道:“帮我一下摇光君,不要用灵力割断,会掉下来,你就解开就行。”

      苏沐白无奈,偏着头伸手摸索着去解,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挺顺手地一拉,余光里有两片布落了下来。

      墨雪消笑道:“摇光君解我衣带做什么?”

      苏沐白微微一怔,回过头发现那两片布正是他的衣服,瞬间耳朵就红了,勉强撑着身子去帮他系上,又心急又羞臊,手底下忙忙乱乱的,又跟别的丝线勾连到了一起。

      这个宁氏,做这么浮夸的东西干什么!

      “这个怎么缠得那么——”

      再看墨雪消那边,扯了半天没有扯开,略一用力整条布直接撕断了,刚好苏沐白解开了乱线头,准备伸出双手去拢他两侧的衣服,这下可好,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紧。”

      苏沐白只觉怀中一满,担心墨雪消摔到地上,就揽住他仰倒在床上,奈何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是全身往下坠了一下,床板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紧接着头皮一麻,他闷哼了一声皱起眉,是枕头硌到了脖子。

      大概是因为扭到的是那只伤脚,墨雪消的呼吸微微有些颤抖,连着马尾发稍扫过苏沐白的侧脸,落在耳边。

      那只不会响的九心铃凉凉的,落在了苏沐白的耳朵里,阵阵瘙痒。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苏沐白心中微漾,墨雪消先笑了,伸手垫在他颈下:“摇光君今日可真是辛苦了,屋里藏个人都没感觉出来,这还好是我,要是别人,要么血溅当场,要么一段风流韵事。”

      听见后半句,苏沐白终于动手推开了他,起身坐起来,背对着他道:“你到我房间做什么?”

      墨雪消想起自己怎么来的,又想到自己怎么挂上去的,不由得在脑子里把方才他跟江未涟的对话滚了一遍,心里有些在意,本来是想解释一下到他房间做什么,开口却便变成了别的:“方才江镜跟你一起?”

      “他想给我疗伤。”

      “怎么没让?”

      苏沐白淡淡地道:“嗯。”

      “你又‘嗯’,不想回答你就‘嗯’。”墨雪消方才被掀倒,现在翻身起来,跪在苏沐白身后,系好衣服,“莫非他的灵力进不去?”

      苏沐白有些诧异,偏着头道:“你怎么知道?”

      左肩忽然一沉被墨雪消捏住了,然后右手腕就到了他的手中。苏沐白一动不敢动,往前,墨雪消必然会趴在他身上,往后,则是他撞进墨雪消的怀里,所以只能提线木偶一般呆坐着,任由他摆布。

      墨雪消按在腕脉上:“因为昨天我给你退的烧。”

      果然。

      他想起来衣架上挂的衣服,仿佛感觉到了昨天也是这一双温热的手掌,拢着他,抱着他,翻身褪衣,浑身的关节不由得麻痒了起来。

      墨雪消道:“确实奇怪,如果不是欺霜可以接受墨侵,恐怕真的没人能帮你,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你回想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经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来想想办法。”

      灵力在体内缓缓流淌,正如他的话,没有强迫,没有质疑,有的只是安宁舒心。不过,墨侵善攻,对于一切神兵总是带了威压,那种威压就算墨雪消极力克制,苏沐白还是感觉出体内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好像春心悸动,定力稍稍松懈便如春江覆水,一发而不可收。

      然后他就想起了那天在洞庭,旁边火色熠熠,密密实实的亲吻。

      墨雪消靠过来,虽然没有贴上,但整个脊背都似烤着火炉,相当温暖热烈。苏沐白借着屋里的黑暗,偷偷瞥了一眼他。墨雪消本是垂着眸专心疗伤,见他动了,也看向他,目光先是看着眼睛,而后落在他微翕的双唇上,笑道:“你心跳好快。”

      苏沐白又扭了回去。

      看就看,笑什么笑。

      “是不是累了?”好在屋里没有点灯,墨雪消看不见他扭过去的脸。

      “……还好。”

      “你今天……真的打算去赴死吗?”

      苏沐白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不怕死吗?不是为自己,不是为亲人,只是为了一群你并不熟悉,并不了解的人。他们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哪怕一杯热茶,一句问候。”

      怎么会不怕,怎么会有人不怕死。

      生死二字说得简单,不过灯起灯灭,不过浮转来世。

      可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来世,谁又知道灯起之时要被火燎,灯灭之时又经过了无数焚烧。

      “我好想知道你冲出去时究竟想了什么。”

      想了什么?

      什么都没想。

      心窍俱空,两袖清风。

      苏沐白抬起眼眸,不自觉收紧了心坎,两人手腕之间的灵流突然停了,墨雪消轻轻地疑惑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戒备心起,欺霜护主,自觉断了与外界的感知。

      正当他要开口解释,余光黑衣翻了下来,墨雪消一手撑床,一手捏住了他的下颌。

      苏沐白脑子里又闯入了不该有的画面,慌慌张张向后挪去,墨雪消跟着一膝轧在了床上,侵略着他的领地,他连忙一手推住墨雪消的肩头:“你做什么?!下去!”

      “还没完事。”墨雪消倒似清清白白。

      苏沐白有些气恼,他可一点都不清清白白,自己做了什么就凭个酩酊大醉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一世清名的摇光君被自己的师弟,拉着,扯着,甚至抱着……吻着。

      他只觉天旋地转,不敢再想了,吼道:“我不要了!”

      墨雪消好像被这一吼吓住了,停住了攀爬前进的手,眸光星星点点:“你确定?”

      苏沐白尽力喘匀呼吸,但是内伤严重,胸口阵痛,还是憋不住乱了又乱,直疼得蹙眉。他这种表情完全瞒不住对方,只见墨雪消伸出长臂,揽住了他的腰身。

      “我又不会吃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怕你一时受不了所以慢了些,我快一点就是了,你稍微忍着一点。”墨雪消说着,那只手去了他颈项后面,覆住了。

      浑厚的灵力涌入身体,那股狼子野心般的威压也倾泻而入,苏沐白一阵头昏,双臂发软,马上就要仰倒,下意识地揪住了墨雪消的前襟。墨雪消被他拉过去,手掌离开了脖颈,撑住了床。

      “墨融……”

      苏沐白抖抖瑟瑟地唤了一声。

      “别……”

      墨雪消见他眼眸湿润,神色迷离,恍了一下神,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脸红心热的感觉。

      他这……似乎并不是疗伤的神情啊。

      苏沐白又颤栗,又委屈,连一贯稳重的嗓音都软成了棉花:“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墨侵。”

      墨雪消知道威压可能会让人不舒服:“要不我把你打晕了?这样你就感觉不到了。”

      话音未落,衣襟一松,已然自己昏过去了。

      “……”

      墨雪消呆住了。

      好在现在很晚了,外面除了巡逻的并没有什么人,他抱起苏沐白就去了医馆。医馆里只有一个老眼昏花到快要瞎了的道医,听到他进来,停下搓药丸的手道:“怎么又是你?”

      “有床吗,姜医师?”

      上次来还是六宛的模样,墨雪消急切地拱开暖帘进了屋,也没想他是怎么觉出来的。里屋有一张床,把人放好,姜医师就掀帘进来了:“上次就是他?”

      墨雪消道:“是,又晕过去了。”

      姜医师静静地摸了一会儿脉搏,又向墨雪消招了招手,他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姜医师又搭住了他的脉搏。墨雪消道:“生病的不是我。”

      姜医师默不作声,偏着头按着脉,过了一会儿收了手,道:“他这是吓的。”

      墨雪消吃惊道:“吓的?”

      姜医师点头:“被你吓的。”

      墨雪消不解:“我又不是妖魔鬼怪,况且他又不是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被我吓到?”

      姜医师问道:“他可是你的道侣?”

      墨雪消更吃惊了,连声调都有些抖动:“……非也。”

      姜医师道:“你可知道你二人所修剑术,实为和合?”

      “和合?”那不是夫妻之术吗,墨雪消略知一二,并无涉猎,想了想道,“我二人的佩剑确实是同一块矿石造出来的,可这也不能说明我们所修为和合吧?况且,我不过是为他疗伤,什么都没做。”

      一个宁氏子弟从外面回来,听见里屋的对话好奇地掀起帘子,一见屋里是墨雪消刷地一下放下了。姜医师捋着胡子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什么都没做。”

      墨雪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也没有非分之想。你先说说怎么办才好,难道说我以后都不能给他疗伤?”

      姜医师道:“简单来说,你灵力对他的灵力有和合威压,你若克制不好,就会像现在一样,他身子本来就虚弱亏损,再强忍着威压,很容易就惊悸昏厥。”

      “威压我知道,但是不至于吧?”墨雪消道,“和合威压又是什么?”

      “辰砂。”姜医师把方才那个子弟喊了进来,应该是他的徒弟,眉心一点红色朱砂,“昨日我刚教过,正好考考你,给他讲讲和合剑术里的威压。”

      “和、和合??”

      辰砂见了墨雪消脸色刷白,又看见床上躺着的是苏沐白,干脆直接捂住了眼,被姜医师拿秤杆抽了一下子:“医者清明,收起邪念。”

      辰砂吃痛,这才放下手,放下也不敢抬头,偷摸看了一眼苏沐白,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和合威压就是……就是,就是好比你要对他那、那什么的欲、欲念,对另一方来说太刺激了,而且,如果他本来就禁欲,就、就……”

      “别说了!”

      墨雪消听懂了,耳根烧红:“开药!”

      临走,墨雪消恶狠狠地从辰砂手里接过药包,辰砂一个劲地摇头,直甩得额头点的朱砂红都虚成了一条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雪消这才满意,抱了人,拎着药回去了。

      辰砂见他走远,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回头见老师还在那淡定自若地搓着药丸,埋怨道:“师父啊,你知不知道那是谁,你差点害死我。”

      姜医师头都没抬:“你只需要治病,管他是谁,我虽然眼瞎,但心不瞎。方才他鞋子都穿颠倒了,摇光君的鞋子却穿得好好的,想是疗伤期间匆忙跑来,还不忘护着对方体面。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很容易分辨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人云亦云,眼睛还没我一个老不死的耳朵灵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丨谁与谁暗通沟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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