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可以在爱里做胆小鬼》秦书的岛

12、我不祝你快乐

　　陈诗敏周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拆快递，妈妈给她取了快递就放在了她房间，陈诗敏兴冲冲的拆开，看到了绿色的水杯，没有色差，甚至有点超过那个卖家秀的好看。陈诗敏拿出早就买好的贺卡，打算落笔，又停下，找了张白纸，写写画画，然后才在贺卡上落笔。
　　她仔细的选着衣服，准备着明天的聚会，这是许望远第一次郑重的邀请她私下见面，好吧，也不止邀请了她还有顾林夕。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人。陈诗敏有些焦躁，她不太擅长跟别人交际，尤其是跟人第一次见面总是拘谨的。
　　陈诗敏跟顾林夕聊来聊去都是明天见面该说什么，顾林夕笑着看着手机里的她，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吧，陪她挑衣服，牛仔裤显胖，裙子又不知道外面搭什么，选来选去，选了一件直筒的牛仔裤，小白鞋，还有浅粉色的毛衣，看起来软软的，衣服衬得本来就白的陈诗敏脸色更好了，外面搭了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头发披肩半扎着，用了一个抓夹把上面的头发抓起。第二天临出门，陈诗敏甚至找了只眉笔轻扫峨眉，偷偷沾了一点口红涂上，原来古诗里的女子对镜梳妆的心情是这样的。她来来回回的照镜子，观察着自己有哪里不好，确定之后才出门，只是在公交车上，还是会忍不住把随身带上的小镜子拿出来来回观察着。
　　她故意早点出门，手里的礼物袋被她紧紧地抓在手里，心里有些激动，还是在跟顾林夕会合之后才进了吃饭包厢的门。
　　里面坐着的是之前就见过的三个男生还有许望远。陈诗敏进门看到桌子旁边空着两个座位，一刚好是许望远的右手边跟李子熹的左手边。陈诗敏也就坐下了，许望远也就笑着收了两个人的礼物。
　　服务员见人齐了就开始上菜，越上陈诗敏越觉得奇怪，这许望远也就跟着她们吃了几天晚饭吧，把自己爱吃的菜摸得一清二楚。陈诗敏很安静，但是桌面上一点也不安静，那几位跟顾林夕聊得有来有回的，许望远偶尔参与，陈诗敏就是笑，然后吃。
　　许望远看着她这个样子，想着大约是放不开，想给她夹菜也不太好意思，兄弟们懂事的很，开始说一人提一杯，陈诗敏觉得每个人都很会说，就她开始思考说点什么，这种公众场合，她确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维持着一个大方的状态，心里一团乱麻。
　　最后轮到她，说了句祝你快乐，不止今天。许望远笑着说好，两个人对视，陈诗敏的脸更红了，许望远眼神示意她放轻松，陈诗敏也想放轻松，她真是轻松不了一点，crush就在旁边，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陈诗敏都快呕死自己了。想着赶紧喝口水吧，抓起来就喝，喝着喝着屋里突然安静了，陈诗敏不明觉厉，要把杯子放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边有一个杯子静静地待着，心里想着，完了，现在去死来得及吗。许望远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抓起自己杯子就喝，拦都拦不住的样子，心里有点开心，但是担心多一点，这位会不会因为个小错误难受一下午呢，他不知道，陈诗敏意识到自己喝错了的时候，赶紧拉着顾林夕直奔厕所。
　　顾林夕在厕所好一顿安慰，劝着说没什么的，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劝了半天才把人从厕所劝回去，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陈诗敏才敢拉开那扇门。
　　进门大家都打了个招呼，继续聊着他们的话题，类似于编曲，那个小结用什么旋律，或者说写词，说许望远最近写的词越来越甜。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陈诗敏心里暖暖的，她以前就知道这几个人不错，但是总是不真实，直到这一刻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真心的接纳他们。她开始慢慢放开自己，也随着顾林夕加进聊天里，只是几句话，但是许望远看到了她的改变，看到了她想去融入这个环境，他很感动。
　　下一场去KTV，李子熹自告奋勇跟这俩一辆车，许望远也就答应了。李子熹像个人精，他看的很清楚陈诗敏的压抑，有点别扭的性格，她有点装，装大方，装冷静，偷摸在哪扣手，在他悄摸看顾林夕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在车上他带动着气氛，顾林夕一唱一和的，俩人活像在说相声，陈诗敏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笑，后面大声笑了起来。下车的时候感觉身上都热热的，冷风一吹都格外冷。他们晚来了一会，进去的时候大家刚坐定，吵吵嚷嚷的点歌。陈诗敏把衣服挂在门上，很流畅的坐在了角落的位置。那三个起哄说到现在都还没听过许望远自己写的那首歌，让他给清唱，说那首歌叫白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取了白水这俩字，但是真的很好奇，很想听。
　　陈诗敏摆弄着手机打算点歌唱，听到这她抬起头看着许望远，是那首demo，恍惚间感觉到了咸湿的海风，陈诗敏看着许望远大大方方走到了那个话筒杆的旁边。他坐在高脚凳上，屋里的灯光昏暗，留着他头顶那一盏小灯，落下，把他的鼻梁照出阴影，头发不像上次被梳起，松松散散的垂在眼前，睫毛长长的，他低敛着眉眼，睫毛都可以洒下一片阴影。直到开唱时抬头看向陈诗敏，那一刻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真诚热烈，他开嗓，那几位虽然算是损友，听了一节之后，随着他打起了节拍，许望远就看着她，唱着歌，偶尔撇一下别人，防止她尴尬。
　　许望远的手懒散的搭在话筒上，骨节分明，牵起来肯定很舒服。陈诗敏盯着他的脸，笑着，沉浸在旋律里，轻轻摇摆。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许望远唱完，拉着话筒，说了句“这首歌送给那片海”
　　许望远眼睛亮亮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暗度陈仓，说着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一首一首唱着，直到陈诗敏点的歌到了，是一首男女对唱的小情歌，很符合她的调调，话筒就像在击鼓传花，传到了许望远的手里。许望远笑着配合着。两个人不敢对视，但是感情气氛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那几个人在前面手舞足蹈的时候，有个人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两个人坐在那里唱歌的样子。好像在拍证件照。很端庄，也很好看。
　　少男少女不好意思留念，怕被发现藏在心底的感情，更怕的是被发现之后的拒绝。许望远很快就收到了那张照片。他看向那个在跟顾林夕唱歌的女孩子，她渐渐放松，开始享受，她会笑着伸手拉顾林夕，也会笑着看向他，眼睛里藏着一整个宇宙，星星点点。
　　一群人疯玩三个小时，出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粉色的天空，晚霞满天，就连远处的房子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就像身处童话世界。
　　顾林夕被李子熹拉走，那俩喊着不顺路就跑了，许望远站在路边无奈的对陈诗敏笑，“那只好我送你回家啦”
　　两个人走在路马路上心不在焉的聊天，“你送我的是什么，我很好奇”，两人独处陈诗敏也算轻松一些，“那你拆开看看吧”，说完之后就有些紧张了。怕的很。
　　他们找了个木凳子，陈诗敏站着，许望远蹲着，其他的礼物都被放在一边，他小心翼翼的拆开，甚至不想拆坏那个包装纸。打开之后，先看到的是一张贺卡。
　　许望远打开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继续拆着礼物，其实已经看到了是个保温杯陈诗敏说让他打开看看，许望远就打开了，杯子是拧开的状态，差点掉了，许望远拿住了，看向杯子内部才看到，有一支花，一支有些不太精神的香槟玫瑰。
　　许望远感觉好像每次靠近这个女孩子一点，多一点对她的了解，即多一分喜欢。上次的糖果花束，他没有拆开，也没有吃，放在了家里的玻璃柜里，每次看到心里都是暖暖的，虽然不是他收到的第一束花，但是是最特别的一束，最有意义的一束。
　　他抽出杯子里的香槟玫瑰，笑着看着陈诗敏“那现在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我不祝你快乐是什么意思了吗，诗敏同学”
　　陈诗敏听着他调侃的语气，手里晃动着那张贺卡，低着头又开始抠手指。许望远看不过去，直接把手盖在了她的手上，“别扣了，说吧”
　　陈诗敏坐在木凳子上，看着路的尽头太阳下坠，连她的脸都被染成粉色，她小声地说“我想过好多祝福的话，想把一切的祝福都送给你，甚至一张小小的贺卡都写不下，又觉得这些词不够好。也想过祝你快乐，不止今天，可是世事无常很难做到天天快乐，有太多的事会拖着一个人的心情，而且今天不是有那么多人祝你快乐了吗，所以也不缺我一个人。我不祝你快乐，只希望你永远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可以哭，可以难过，可以委屈，可以发脾气，可以做任何顺你心意的事。许望远，我不祝你快乐，我只愿你是你，你做你。其实我一直觉得人过生日不是简单的长大一岁那样，像洋葱一样，包裹着过去的自己，又长出新的血肉。过生日不是抛弃之前的自己，而是带着之前的自己看更广阔的世界。所以希望许望远同学在他的16岁可以看到更伟岸的山，更广阔的海，更好的自己，更远大的未来”
　　陈诗敏说到最后的时候看着许望远的眼睛，眼神坚定，澄澈，她看向的是未来，而他刚好也在未来里。许望远看到陈诗敏的眼睛亮亮的，身后的路灯也在她说完话的时候刚好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远处太阳下坠，天色变得更加绚烂。正应了那句话，身后是花路，恰逢上坡，我们只会越来越好。
　　少男少女在这一刻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偷偷在心里许下了关于未来的心愿。心愿里有太多太多的人，想留住身边的朋友，想留住现在美好的感情，想留住的东西太多，像个拾荒的老人，一件都不舍得放下，拖着向前，又不断遇见美好，收藏美好，期待美好。
　　陈诗敏坐上回家的车，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很舒服，好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很好，又活了一天。
　　许望远在车上看着那支花，眼里嘴角都带着甜蜜的笑。换上了收到的那张照片里的他自己当头像。回家先查怎么保存花，看到有人做成干花放到相框里，许望远直接打开某购物软件，打印了那张照片，还买了相框。把花挂在了阳台，揪了一片夹在了书里。试图留住那束花，可是想留住的真的是花吗。
　　顾林夕跟李子熹走之后没有直接回家，两个人顺路溜达，看着晚霞，李子熹突然说，“咱们去看海吧，顾林夕”，顾林夕眼皮都没抬骂他是神经病，但是还是伸手打车了，李子熹笑着坐到她旁边，追着日落，去看属于他俩的日落。
　　到海滩的时候还好，太阳离远山只有一点点。两个人坐在草坪上，看着太阳西沉。“顾林夕我好像有病”“你也知道你有病”“顾林夕，你真好”“李子熹，你有病”
　　那个真诚的李子熹又出现了，正经的样子，低沉的声音，甚至稍稍有些紧张，“顾林夕，你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
　　顾林夕头都没回，只看着天空，她不回答。“顾林夕，理理我”语气变得轻松黏人顾林夕还是看着远处的太阳，直到再也看不见太阳，她直接躺在了草坪上看着天空，李子熹也躺了下来，一下子就想起了艺术节那天晚上在天台看的星星。想到那时候轻松的心情，没想什么浪费时间，也没想太多，只是享受那个时刻。
　　“李子熹，你怎么定义浪费时间呢？”语气是淡淡的，不再是那样活泼的顾林夕，是风雪过后的青竹，微微弯着头，但是不会有人怀疑它无法抬起。
　　“做一些没意义的事啊”李子熹语气微微上挑，说的义正言辞，说的理所应当。
　　“那我们现在算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吗？”
　　“算是吧”
　　顾林夕笑了，笑的有一丝不屑，她把手垫在脑后，看着宽广的天地，“李子熹，如果任何事都需要有意义就太累了，不要给所有事都做阅读理解，不要试着去理解所有事，只是享受当下，做能做的，看想看的，看不到的话就记下来，总有一天会看到。李子熹，我不想活的那么累，在此刻，我们一起看这个日落，看着太阳公转，看着时间流逝，其实没什么意义，但是，这样就够了，你想看，我也想看，我们看到了，开心，就够了，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意义，可是这段时间让我很舒服，让我很开心就是我赋予它的意义。两个人说点没营养的废话，什么都不做，就是单纯的浪费时间，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我觉得很好，你呢”
　　李子熹听到这些，他明白这些话不只是说给他听的，他笑着说好，两个人带着同一副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感受风慢慢变冷，然后，起身离开。
　　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刻是幸福的，有个人陪你犯神经病，一起看浪费时间，说废话，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他们都在笑，李子熹看向对方，她的眼里有山海，有将落未落的太阳，有她的远方，她笑着，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虔诚的等待着，等待晨昏线越过他们，等待晨昏线再次来临，等待着那个终会实现的未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