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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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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少爷,您这幅打扮是……”
“cosplay忍者?”
“……”
他现在是个冷酷的人,再也不会笑了。
一桌之隔,笑得乐不可支的人捂着肚子看向对面那个脑袋上裹满绷带,一张小脸尽是闷闷不乐与无语的黑发少年。
笑够了的人总算恢复点正经,“说吧,这是怎么弄得,你应该没忘了你现在已经出道了吧?脸可是你的生命啊!!”
狐川辻人死目。
他当然知道脸是模特的生命,特别是对于现在这个时期、才刚刚作为平面时尚杂志的模特出道,拍完第一次副刊的‘狐川辻人’来说。
“……床…”黑发少年声音细如蚊蝇。
“你——说——什——么?”
更加生气的人狠狠抬眼,一双透光明亮的黑瞳恨恨盯着咬牙切齿,“我从床上滚下来砸到头了!”
见状,对面的人知道是不能再逗下去,他抹了把脸,“好了,不逗你了,检查报告我看过,好好恢复就没什么大碍,还好第一次副刊已经拍完,后面的工作原本准备安排跟上来着,但现在嘛……”
又将团手团腿缩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黑发少年看了眼,他挠了挠头,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也才出道,现在正是假期,就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吧。”
“……知道了。”黑发少年闷闷。
抱膝埋着脸,狐川辻人心底甚至比面上还要混乱。
他,似乎重生了。
重生回了……十五年前,国中毕业那年的冬天。
印象极为深刻,因为那一年夏天,他以平面模特身份出道,仅两月,就登上在年轻群体中大受欢迎《POPEYE》时尚杂志副刊,旋即迎来一波人气热潮与跑到腿软的通告。
那一年,也正是他父母调任,全家搬往关西……就读稻荷崎的时候。
他应该是在突如其来的车祸中丧生了,毕竟大型运货卡车逆行迎面撞来,再如何钢筋铁骨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绝地求生。
最后的记忆是火与尖叫,炸裂的玻璃四散,头上、脸上、身体无一处不炙热滚烫,他想自己那时一定很狼狈。
实际上、注意力却不在自己是否狼狈上,而是在一起飞出、落在脸侧的手机。
表屏已经砸了个粉碎,但内屏微微亮着,显示出正在通话中的界面。
漫上的失温与黑暗中,他模糊间似乎看到了碎裂屏幕上连接的最后一个名字。
……角名伦太郎。
最后那一刻、接到他电话时,手机那端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早知道就提前回讯息了,这下好了,一等就没个头。
信息没等到,死讯倒是先等到了。
以后不用辛辛苦苦送向日葵,直接改送菊花吧,更直接。
狐川辻人苦中作乐,揪了下自己黑毛意外碰到额头肿起的大包,顿时疼得嗷嗷直叫。
一旁目睹的人:“……”
狐川辻人默默放弃治疗,毕竟身边只有这个年轻了十五岁…还是个护崽老公鸡、没变身成为狂暴霸王龙的经纪人在。
相处这数十年,可以说他对经纪人十分放心,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内里也是完全不怕的。
就是看着人骤然年轻十五岁的脸……有些微妙的接受不良。
眼看着黑发少年是没什么大问题,经纪人也就不多停留,临别还不忘叮嘱:“那我走了辻人,好好休息!”
窝在沙发里的黑毛没骨头般递出支手,懒懒散散挥了两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经纪人:“……”
“咔哒”一声,玄关大门恨恨关上。
黑毛发了会儿呆,默默把自己理平躺下,双手搭在小腹上死目看着天花板。
人人都说想重生,想重来一次。
但是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洁身自好,早睡早起,这么勤劳奋斗了十五年,好不容易成为MDC认证的国际男模第三十七位,手握两蓝两红,几乎算是走上人生巅峰。
一时风头两无,最起码在国内时尚界走到哪、哪里都要敬他一步。
现在好了,拼搏奋斗十五年,一觉回到解放前。
双手空空——哈哈,他又要白手起家了!
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丧气,沙发上的黑毛宛如条晾晒过头的咸鱼。
想到什么,他“登”地一下窜直坐起,火速爬东爬西,最后在沙发靠垫的夹缝里找到生死不明的手机。
这时候的手机还是翻盖式,比起十五年后的智能触屏三折叠落后几个世纪。
皱着眉费劲半晌,小黑毛扒拉出了线上彩票购买页面,盯着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和标题看了半晌。
眉头越皱越深,几近能夹死苍蝇。
半晌,他恨恨锤了下抱枕,满满都是对自己的不争气。
重生了!但是不记得任何一期超级大□□号码!!
手上仅有一千円,还是经纪人给的买小零食吃的慰问金!
除了脑中那十五年的记忆,和一具正在发育中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
阴郁黑毛消极地开始翻起了手机,没骨头般躺得奇形怪状。
帝光国中篮球部聊天群(8)、帝光国中篮球部经理交流群(4)、帝光国中经理后援会(999+)……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删掉!
十五年前才踏上职业一途的自己和三十岁时名誉双收的自己不同,交际圈小得可怜,除了要服务的那几个奇迹的世代大爷,就是自家父母、经纪人……
——啪嗒,没了。
哪像十五年后,联系人名单一划落不到底,全是各界成功人士,还有请他吃饭的、给他送花的、还有经纪人说想和他上(哔——),啊、这个不能播。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翻到底又拉回,狐川辻人无气力垂着手臂搭在眼睑上。
事业没了……爱情,应该勉强算是爱情吧,也没了。
毕竟也只是相亲认识,再怎么也才过了一个月,没爱到要生要死的地步。
对方也还能及时抽身,说不定在葬礼上献完花转头就能去找那位不知名的暗恋对象呢……
小黑毛忽略心底那点酸溜溜的情绪,权当是脑震荡的副产物。
一觉回到十五年前,严格意义上是重生,过往都算前世,和如今已经八竿子打不着,两条平行线、你不耽误我我不耽误你,再怎么也回不去了。
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回去,均以失败告终,差点被父母扭送到脑科隔壁的精神科。
才清醒的那两天戒断反应最严重,动不动就是头晕想吐、路也走不了,整个人只能一坨咸鱼瘫在床上,闭上眼眼前就是隐隐绰绰的影子。
狐川辻人合理怀疑是他很想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缘故,但医院开具的报告证明非说他这是一头把自己砸成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
小黑毛吸了口气,把自己的绷带头换了一边,继续咸鱼躺。
思来想去……十五年后才出现的爱情现在还在爱知县的某个角落里等着被某位命定的监督挖萝卜呢。
估计现在也和他一样,国中刚毕业。
新鲜出炉的不大点的小豆丁,正值青春洋溢、热热切切的十五岁,而他,看似是十五岁的稚嫩壳子里装着的是成年的、三十岁的灵魂。
怎么看都怎么微妙啊!
他不是什么纠结的人,知道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十五年后破门而入的爱情看来是殉了,想想其他吧……
沙发上的黑毛蠕动两下,宽慰自己道:人活着,除了爱情还有——小蛋糕!
所以——现在他要用最后的一千円来叫小蛋糕外卖了!
不过大脑,全凭本能,手指动了几下,迅速就拨出个号码,埋脸在沙发靠垫上的黑毛看也不看拇指一压就是拨出,
“嘟……”
拨通了,看起来就算是十五年前,这个号码也还有效嘛。
那家伙说想吃小蛋糕就拨通这个电话的承诺果然不是假……
诶?
……
等等,不对劲。
那家伙?
‘咔哒咔哒’转了两下脖子,顶着半脑门绷带,狐川辻人僵涩望向翻盖手机屏上显示的未记录号码。
数字一长串,眼睛看到的瞬间、就已经在脑海解析锁定这号码对应的名姓。
角、角名……
角名伦太郎。
“……谁?”
听筒兀地传来简短一声,经由电磁讯号传输,声音略略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听清本来音色。
略沉、低低涩涩的,没完全度过变声期,还带有些少年气息,并不全然磁性。
和三十岁时不同,或许是因为突发而至的陌生来电,又或许是因为是在午后一个不上不下的点拨来的通话,总之他毫无防备接起了,并且还对应地发出了声音。
“……”
狐川辻人手指摁在键钮上,只要向下轻微一压,就能切断这通本不该存在的来电。
……但他没有。
不知出自何心态又是什么原因。
“……拨错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低,听筒清晰地将一侧翻页书声也传递而来。
狐川辻人看着天花板,久久呼吸清浅。
脑子很乱,脑震荡的后遗症还在,一动脑就抽着痛。
所以现在…要说什么?打个招呼说你好还是先来一个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说我是你十五年后的因意外身亡的相亲对象,不过现在正好重生了所以可以顺路给我送一点小蛋糕再带杯燕麦奶吗——无论怎么想都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没、没拨错。”
良久,听筒内总算传来了点声音。
清浅干净的少年音,轻软薄绵,轻飘飘又软乎乎的、很好听,就是不知为何有点闷闷的,像呼吸不通,音色模糊许多,最起码角名伦太郎是这么觉得。
他拿下手机,再度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未知。
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你是谁,有什么事?”
“你好……”
“嗯。”
听筒对面的小男声小心翼翼道:“那个,我是……”
“我是织田信长——的转生!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先不要急着挂断!”
“听我说!借我一万日円,打到(一串数字)这个卡号上就能复活我的数万将领!”
“少年,你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待我的将领们复活归来!我一定会封你为——”
“嘟嘟嘟嘟嘟嘟……”
一串忙音,挂断了。
角名伦太郎沉默地拿开手机,深深地望了眼显示的未知号码。
客厅沙发上,一起在看书的妹妹迟钝察觉他不动了,疑惑抬起头,“不看了吗,尼酱?”
“没有,”拿着手机的人‘咔哒’一下摁灭后缓缓开口,“只是接到个骚扰电话,继续看吧。”
电话另一端,捏着鼻子的小黑毛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挂断,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
不枉他灵机一动,特地胡言乱语一番。
还好、还好。
这下子这家伙应该不会随便乱接什么陌生来电了。
狐川辻人放下心来,过会儿又凑过去扒拉了下手机,望着一分钟的拨通记录默默盯了会儿,
……只可惜这个小蛋糕专属号码起码未来十五年内是没有用了。
有点伤心。
事业没了,爱情没了,现在连小蛋糕外送服务也没了。
……
啊,更想死了!